平常尹重其實并不算多喜歡讀書,只不過有個過于優秀的爹和哥哥在,本身也不算笨,所以讀書這方面一直還算不錯。
但尹重心里一直都是有壓力的,努力讀書學習也更多的是為了回應家人的期盼,以及不讓外人看扁尹家人。
可現在一看到這本黃面為封的書,尹重立刻的就喜歡上了,可能關鍵還是因為這本書面上的兩個字實在太好看吧。
他一下抓住桌上的書,隨便翻了幾頁,發現其上都是文字,但細看又不全是文字,許多文字組成了一張張好像是陣圖一樣的東西,其中有用各種隱線軌跡。
這書自然有玄妙在其中,別看尹重現在看得津津有味,那是因為他本身卻有不凡之處,加上書也是計緣刻意為尹重所做。
若是換了常人拿到這書,多看一會就要頭昏腦脹,強撐下去人都可能會昏厥。
尹重愛不釋手的翻了兩頁,只覺得其中一些好似陣圖的字,前后左右都有規律可以組合,甚至有兵鋒堅陣的畫面感在腦中產生,又好玩又神奇。
“計先生,我爹的墨寶不知道多少人想求,沒想到您的字真的這么好,都勝過他們許多了,哦對,我看過您當初的留書,糊涂了,我早就知道您的自比他們好!”
計緣看看他。
“你這孩子,不會是為了討好我特意這么說的吧?”
“沒有沒有!我說得都是真心實意的!”
尹重抬起頭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同時也沒忘了原本的來意。
“計先生,您上次講得那個恐怖鬼怪故事還沒講完呢,接著給我講講唄!”
“喲?不怕啊?”
“不怕!我是男子漢大丈夫,將來要當將軍的人!”
計緣見他煞有其事,了然地點點頭,好似突然想到什么,疑惑著問了一句。
“聽說昨晚上有人不敢一個人睡,跑到兄長房里去了呢?”
“呃…”
尹重表情一僵,尷尬得又是撓頭又是喝水,但計緣也就是這么一調侃,該說還是說。
“虎兒,你要記住,不論是尸還是鬼,乃至是妖或者魔,可以怕,但任何時候都不要失了氣魄。”
“凡人能抗衡妖魔鬼怪么?”
尹重雖然年紀小,但是接受的教育和眼界遠非常人能比,比起當年的尹青也是強很多,有時候說話真的好似一個小大人。
聽到這問題,計緣表情嚴肅道。
“不是所有凡人都能抗衡妖魔鬼怪,但凡人也是有抗衡妖魔的可能的,你所想的妖魔都是妖魔中較為強大的,世間精怪鬼魅無數,有些弱小的,說不定你一捏就死,就是胡云這只狐妖,以前還有差點被大黃狗咬死的時候。”
“啊?它?差點被狗咬死?”
尹重聽著聽著,聽到這里思路就歪了。
“呵呵,不錯,就在寧安縣中,所以它到了如今還十分忌憚狗,對了,這事你最好在他面前裝不知道。”
計緣小聲這么說了一句,尹重也下意識壓低聲音。
“曉得了!”
“嗯,此外,你也不要小覷的萬千人族,生而為人是多少精怪羨慕不已的,不說其中武藝高強之輩也能對付一些鬼魅,有些特殊的人甚至不懼成了氣候的邪物,反倒會令一眾邪魔外道都繞著他走。”
尹重又是一愣。
“先生您說得是神仙吧?這還是凡人嘛…”
“你這么一說,此等人物確實也算不得尋常凡人了,畢竟本身已是成就非凡,鬼神也要給他面子。”
尹重好奇不已。
“計先生見過這樣的人么,都有誰啊?”
計緣臉上表情玩味又好笑。
“不光我見過,你也見過。”
“我也見過?”
尹重又是一呆。
“不錯,最具代表的例子就是你爹,大貞當朝尚書令尹兆先尹大人。你爹身具浩然正氣,堂正之光滌蕩四方,邪魅之物不敢近,宵小之輩也是一眼可辨,只要大貞皇帝自己不犯傻,你爹就是大貞皇朝的定海神針!”
尹重傻愣愣的看著計緣,見他面色嚴肅,雙目深處井中月明,相信之余也在口中喃喃。
“我爹這么厲害啊…對了計先生,什么是定海神針啊?聽起來更厲害的樣子!”
這問題要是一個仙修或者鬼神之流問計緣,他或許還打個哈哈或者搪塞過去,不過既然是尹重問,計緣就無所謂了,當故事講好了。
“所謂定海神針,乃是一件了不得的仙家之寶,立于海中定住海嘯浪濤,重量亦是夸張…”
顯然定海神針的故事比之前的鬼怪更吸引尹重,不知不覺就聽得入了神。
當夜,昨天還死皮賴臉準備再到兄長房間里擠一擠的尹重,直接就改主意回到了呃自己房中,點著油燈通宵達旦的看新得到的《字陣》。
他覺得這本書厲害就厲害在居然看得比那些志怪小說還要有趣,各種陣圖的組合,甚至能感覺到雙方之間那種微妙的狀態,有的侵略如火,有的不動如山,有的多智透徹,有的多行陣詭變,文字的方向以及字意相合,在加上一些微妙的距離和組合形狀,之間竟然也能產生這種感覺。
距離大貞以萬里技術的北方,廷梁國同秋府中的大梁寺所在,因為新年之際,更是顯得比往日還要熱鬧。
由于大梁寺的存在,同秋府百姓基本上已經逐漸形成一個當地的鄉俗,就是新年和一些個重要的節慶期間,都要去大梁寺上香祈福,家鄉有需要做法事之類的事情,也多以請大梁寺高僧為優。
大梁寺內外人流熙熙攘攘,大梁寺僧人也如以往一樣分出人手維持秩序,以及為迷路的香客領路,甚至還允許一些同寺院關系熟一些的小販在寺院開闊一些的地方架設攤位,以便有香客想要買點什么吃食可以隨時買了取用。
這一天,原本已經回了廷梁國京都的鐵風,又一次到了大梁寺,主要是家中母親要在新年之際來大梁寺上香,所以他也就陪著來了。
昨晚有些權勢的官宦之家,來的時候自然是馬車家仆開道,鐵風雖然不喜歡乘坐馬車,但總不能讓一把年紀的母親也走路,所以難得一同坐車來大梁寺。
“吁”
“老夫人,二爺,大梁寺到了。”
不用車夫提醒,外頭的熱鬧感和馬車窗外的人流就已經說明了這一點,鐵風趕緊提前下車,攙扶自己母親下來。
“娘,您小心點,慢點!你們快把腳凳擺好!”
馬車上的老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下一點點走下來,看著鐵風佯怒道。
“為娘我又不是老到走不動路,有環環攙著我就行了,還要你?”
“是是是!”
鐵風無奈笑笑,但還是伸著手,其母也很自然的遞過手來,在兒子的攙扶下下車,邊上的香客也有不少好奇的看向這邊,猜測又是哪個大戶人家。
“最近京都也不知道吹得什么風,王公貴族官宦人家,有的人以前對大梁寺不怎么感興趣的,今年也一個個往大梁寺湊熱鬧,兩娘親您也來了。”
“怎么,我不能來?我也是禮佛敬神之人!”
鐵風趕忙道歉。
“對對對,娘親您最禮佛,我已經和大梁寺打過招呼了,除了佛印明王殿一定要拜一拜,之后咱就去內院一間僧堂。”
鐵風說著揮退周圍的下人,親自帶著自己母親和其貼身丫鬟往大梁寺正門走去,那邊也已經有一個沙彌在等候,這是去上香,大家都是香客,又是在大梁寺這種地方,不可能真的讓家仆里里外外開道排擠別人。
不過這時候,突然有一陣渾厚聲音傳來。
“聽你話中的意思,廷梁國京都的王公貴族以前是過年不怎了來大梁寺咯?”
鐵風皺眉尋聲望去,看到了一位內著圓領長衫,外套對襟直罩衫的年長者,見鐵風看來,也微微朝著這邊拱了拱手。
見其上下一絲不茍,年長而不顯蒼老,目光平和卻神氣十足,鐵風幾乎立刻判斷出對方是個人物,也拱手回了一禮。
“不錯,其實不論京都還是同秋府內外,傳大梁寺高僧佛法無邊的消息都比較興盛,便是當今陛下都有意擺駕大梁寺禮佛,不知閣下是?”
那老者笑了笑。
“老夫姓應,從友人口中聽得趣事,來大梁寺看看。”
說著老龍直接先行一步,大步踏上了進大梁寺的臺階。
這人的氣度和風貌是如此的特殊,以至于鐵風一直目送對方背影一會,才帶著母親進了寺院。
往日里香客就已經夠多了,今天更是多了幾倍,即便有大梁寺僧人幫忙,鐵家老夫人也好一會才進到了佛印明王殿外的廣場。
這里人流反而少了一些,加上多了好多僧人維持秩序,不算很擁擠了。
鐵風自己來倒是沒什么帶著母親,又是在大梁寺這種權勢作用較小的地方,也是滿頭汗,生怕母親受不了人流密集的空氣,還好一會內院會好很多。
“娘,佛印明王一定要拜,這啊,可是長公主說的!”
“你娘我又不是來玩的,當然會拜!環環我們進去!”
“是!”
丫鬟攙扶著老夫人跨上佛印明王殿的臺階,好幾位僧人也過來看顧一些,說是權貴于百姓一樣上香,但權貴終究還是權貴。
鐵風松了一大口氣,拿出手絹擦了擦汗,正打算也進去,忽然看到剛剛那個老先生,正站在佛印明王殿外的臺階前,邊上香客如梭卻無人蹭到他的一角,而這人也根本動都不動,淡淡的看著里頭的大佛金身。
鐵風這種氣度特殊的人有些好奇,下意識的就走近幾步,對著老者道。
“老先生也來佛印明王殿了?里頭不擠,一起進去拜一拜?”
老者轉頭看向鐵風,面上露出笑容。
“拜他?呵呵,算了!”
說完這句話,老者直接轉身,走下了大殿臺階,朝著西側大步離去了。
鐵風皺眉站在原地,看著老者離去又在腦中回想著什么,似乎也有人在差不多地方和他說過差不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