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好歹也是陸山君的師父,自己這弟子心中想的是什么,多少還是能猜出來的,加上有些事情也有感應,所以其實根本不用做遠遠跟著之類的事情,而是可以直接搶先一步前往合適的地方等候。
到了計緣如今的境界,這種同自身關系不算小的事情,有時候一個念頭,就能福至心靈般算到什么東西,會浮現一個地名,知曉可能會在那發生什么事情。
玉昌縣,云閣陸氏就在這里。
云閣在前些年遭逢大變,江湖地位一落千丈,但陸氏兄弟在玉昌縣當地的名頭卻比以前更加響亮,只要是玉昌縣人,就沒人不知道陸乘風和陸乘云。
兩人以自身的力量,穩定住了云閣一脈的基業,近年來,云閣中人也重新安定下來,不論習武還是各種營生也都腳踏實地。
不過比起陸乘云,陸乘風的名聲就再沒怎么傳出去過,江湖上皆以為陸乘風早已墮落,荒廢了武功,再無銳氣。
今日,云閣一處倉庫外,正有兩輛馬車停在這里,四五人不斷進出倉庫,從里頭搬運一些絹布美酒等物到車上,更有一塊上好的大玉石也被搬上了車。
“好了,可以了!”
陸乘風親自清點過后,旁人也停下動作,重新鎖好庫門。
等一切準備就緒,陸乘風才揮揮手,同門人一起上車,駕著馬車緩緩往外頭行去。
到了外府處,已經等候在那里的陸乘云見馬車出來,快步上前給陸乘風遞上一只包袱。
“派人新改的衣服,到地方了一定要換上,別穿你這身破爛了,記住你是去干什么的。”
看看自己大哥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陸乘風咧了咧嘴。
“衣服不過是身外物,都是江湖人,比的是武功又不是衣服,若只認衣衫不認人,那也不用練武了,都去開裁縫鋪子好了。”
“你個混賬,聽你的口氣倒像是去尋仇,曾經的云閣小君子可是最注重儀表的,怎么現在成了這樣,給我上點心!衣服是你去拜訪周家的時候穿的,至于大會,為了云閣,你定要一鳴驚人!”
陸乘云佯裝怒聲,才讓陸乘風勉強點頭,手下了那只包袱。
“兄長在家等候便是,些許小事我自會搞定。”
陸乘云聽到這話冷笑一聲。
“呵呵,有本事你自己生個娃娃出來?快滾!”
陸乘風臉色一黑,沒和自己兄長頂嘴,揮動著馬鞭,親自駕車慢慢離開了。
玉昌縣本身并不算太熱鬧,加上現在不過是天剛剛亮了沒多久,城中鮮有人游蕩,馬車暢通無阻的直接到了城外。
坐在顛簸的馬車上,陸乘風一邊駕車,一邊雙目半開調息內力,在身中運轉真氣周天,習武的步伐一刻不停。
當初計先生給的朱果確實不是凡物,這些年他大哥陸乘云整日忙于各種云閣瑣事,基本沒多少時間練功,但武功非但沒落下,反而時有精進,連陸乘云自己的甚為意外,但卻隱約明白和自己弟弟當年給的一顆神異果子有關。
陸乘風的武功同樣不斷精進,但靠的是自己的努力,靠的是銳意進取的信念,滿手的老繭就是最好的證明,武學造詣反而比陸乘云更為扎實。
云閣后方有一處樹林,其中有數十顆大樹被打得樹身稀爛,有多處樹樁被打得連根拔起離開地面,那都是陸乘風苦練武藝的痕跡。999小說m.999xs
江湖上人人都道云閣早已沒落,卻不知道這些年陸氏兄弟臥薪嘗膽,在遠離視線焦點之外將云閣經營得有模有樣,同時武功也不斷提升,云閣更是在當初剔除了不少不安定因素,留下的都是忠心不二之人,同云閣一起進步。
此時,馬車在緩緩前進,陸乘風一邊駕車一邊練功,看起來像是昏昏欲睡,但邊上的云閣弟子卻絲毫沒有幫忙的打算,深知陸乘風不會把車趕歪的。
“你們說這次周家,愿意將那個小姐嫁給我們二爺嗎?”
“嘿,那是他們周家的福氣,有什么不愿意的!”
“不好說啊,閣主上次親自過去,周氏雖然禮遇,但也沒立刻拍板。”
“不能這么說呀,人家上一次見二爺都什么時候了…再說二爺好歹也四十了,周家小姐才二十多…”
“哎,反正也只是順帶,到時候二爺在那什么大會上一鳴驚人,人家還能不明白二爺的好?”
后一輛馬車上,三個云閣弟子聊著天,也不怕陸乘風聽到,反正自家二爺的脾氣大家都曉得,聽到也沒事。
周氏遠在杜明府,路程可不算太近,足有幾百里地,也時常幫助照看云閣在杜明府的玉器產業,算是陸家的故交。
陸乘風癡于練武,又要協助兄長護住云閣,從不考慮談情說愛,但長兄如父,看著陸乘風年紀越來越大,兒子已經老高的陸乘云愈發心急,一直想要陸乘風成家。
今時陸乘風與去參加杜明府的江湖大會固然是正事,但去周家相親也很重要。
兩輛馬車一前一后,穿縣過村的行了數日,距離杜明府也越來越近。
這一天,天氣空陰云密布不見日光,鄉間道路的馬車上,陸乘風忽然把眼一睜,看到了前方正坐在路邊石塊上的一個青衫男子。
陸乘風雖然看起來好似在打瞌睡,但實則對周圍的動靜十分敏感,他在數息之前看過遠方那一處,分明什么人都沒有,卻在一個恍惚之后出來了一個坐在那休憩的人,實在太過詭異。
兩輛馬車緩緩行駛,陸乘風看似依舊如剛才那樣,實則精神已經高度集中,一直盯著路邊的男子。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甚至能看到對方青衫的袖袍處的黑色云紋,看到頭頂帶著一絲彎彎弧度的潔白簪子。
終于,馬車同路邊之人擦肩而過,陸乘風看似沒動,余光卻死死盯著那人,而對方則堂而皇之的坐在石頭上,看著馬車上的陸乘風。
僅僅是這樣一番注視,居然讓陸乘風產生一種淡淡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來得如此莫名其妙,隱隱有種在懸崖邊走動的感覺,但再仔細看那人,卻又沒了這種感覺,恍若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
陸乘風睜開眼,皺起眉頭,剛剛真是錯覺?
正思索著,忽然耳中一動,有破空聲傳來。
嗖…..
陸乘風伸手直接捏住了一支射來的飛鏢,同時將身旁人撞開,自身借著翻作用力往另一側躲開。
“篤篤…”
除了陸乘風手中抓住的飛鏢,另有兩支鏢打在剛剛他和旁人的車凳上。
說是飛鏢,只是三根普通的鐵簽。
“誰?”
暴喝一聲之后,陸乘風眼睛一瞇,腳下一踏,朝著邊上樹林沖去,運起掌力狠狠拍在一顆樹上。
“喝”
“砰…”
樹身的后方直接被打出一陣木屑,另有一人不透樹打得倒飛出去,整顆大樹不斷搖晃,樹葉紛紛落下。
“陸乘風,納命來!”
一聲陰惻惻的聲響在頭頂響起,有一人持刀凌空劈落,在陸乘風反應過來之時,刀刃已經到了眼前,竟然連一絲聲音也無。
“當…”“砰…”
第一掌拍在刀側,回饋的觸感極為冰冷,第二掌幾乎同時印向來人胸口,同對方另一只手對了一掌。
對方身輕如燕,對完這一掌居然飄起一丈有余,遠遠蕩開,落地后輕輕一點,身形模糊一下再次閃至陸乘風眼前,刀拳相繼奪命連攻。
“砰砰砰…”“啪啪砰,噠噠…當當當…”
兩人不斷交手,短時間拼了二十多招,速度在外人看來幾乎顯得模糊。
二十多招過后,再次對拼一掌后,來人蕩開十幾步,站在那邊看著陸乘風,后者也終于能好好觀察對方了。
這人面貌普通,身材普通,但雙目帶著一股陰狠之色。
陸乘風低頭看看自己雙掌,已經結起一層白霜,內力轉了好幾圈才將之化去。
“閣下用的什么邪門武功,與我又有什么仇怨?”
那男子抬頭看了看天色,對著陸乘風咧嘴一笑。
“小子,你武功不錯嘛。”
“彼此彼此!”
陸乘風瞇起眼,低聲回敬一句,余光瞥過馬車,那邊并無異常,看來襲擊者確實只有一人。
只是眼神這么往那邊一瞟,眼前的男子卻模糊起來,完后一退入樹后就消失不見,陸乘風追過去卻什么也沒發現,在林中找尋許久都沒有任何蹤跡。
無奈,最終只能作罷,重新上車啟程,但對這次的江湖大會的重視程度卻再次提升。
陸的另一頭,陸山君所坐的位置,有淡淡煙霧浮現,剛剛那名男子出現在這里,拱手朝著陸山君行禮。
“山君,那陸乘風武功不錯,絕非如傳言中那般荒廢之人。”
“嗯,如此甚好。”
陸山君應了一聲,看看這男子道。
“知道為什么其余倀鬼我都放了,唯獨沒放了你?”
“山君自有思量。”
男子絕不敢和眼前之人動氣。
“呵呵,你也不用怨恨,你這人死在別處就是該下陰司刑獄的,剛剛陸乘風那,你幾次想要下殺手,若非此人本身武功了得陽罡強盛,你就動手了。”
陸山君瞇起眼。
“我既是試他,也是試你,他不錯,你卻不行,老實呆著吧。”
說罷,陸山君張開嘴將倀鬼吸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