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夏珂和張大壯的注視下,夏梓希依次把剩余的三個琉璃盞半成品拿出,放在主位的桌案上。
四個琉璃盞大概巴掌大小,基本上保持了一個色調,淡黃基調中夾雜著絢麗的琥珀色紋路。
這幾個琉璃器皿看起來有些像玉器,卻比玉器多了份晶瑩剔透。若是在現代,這種光澤因為稀松平常,很容易通過生產線獲得,會被詬病為沒有內涵。
但在這古代,生產力、機械力很微薄的時代,這種非天然東西,就很珍貴了。
幾個有些通透、又有些迷幻色彩的琉璃器皿,在夏日即將西斜日暮射進房間的光線中,散發著一種通透迷離的光彩。
張大壯知道媳婦和女兒在幫二奶奶燒制陶器,后來這些天更是在制作琉璃器物。他也聽媳婦說了琉璃的珍稀美麗,卻都是耳聞,未曾親眼見到。
這時,看到自己拿給老爺、二爺的器物,居然如此耀眼炫目,他呆住了,差點兒懷疑自己眼花了。
盯著琉璃盞呆愣了好一會兒,確定眼睛沒問題之后,又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額頭不受控制冒出冷汗。
如此貴重的物件,難道不應該慎重更慎重,安排人層層保護運送嗎?這若是把如此尊貴的東西弄丟了,他死都死不迭啊!
夏梓希驚愕的注視琉璃盞片刻,這居然是小妹做出來的?
他轉向張大壯,待要問問情況,卻見他那冷汗淋漓的樣子,不由問道:“怎么?有什么不對嗎?”
張大壯用衣袖拭了拭額頭,苦笑道:“小的只聽家里的說,二奶奶燒制的琉璃要送回來,著實不知會是這等貴重物件。這,這若是送來途中出了差錯,小的死一萬次都彌補不了。”
他當時想著,能讓他拿來拿去的東西,就算媳婦等人叫做琉璃,也不會很精貴,誰知道竟是這等他想也想不到、甚至通透晶瑩到會發光的物件。
夏梓希一聽就笑了,“正是你不知道,才能不惹眼的行走于街上。若讓你知道東西貴重,只看你如今的神色,更會惹來偷兒覬覦。”
說完,問起正事,“二奶奶可有什么交代?”
夏珂也從琉璃盞上移開視線,看向張大壯。
女兒和王晰和離已成定局,這東西太過貴重,又不在嫁妝單子上。若是被王家知道有這么個東西存在,解釋起來著實麻煩。
而且,女兒擁有如此驚世駭俗的器物和琉璃技藝,若是在和離之時被宣揚開來,一點兒好處也沒有。
夏珂猜想,只怕夏宴清也是因為這個,才會著急,琉璃剛出爐,就差人送回娘家。
張大壯把媳婦轉告他的話,詳細給夏珂父子講述一遍,果然和夏珂想的差不多。其中,張大壯還提到,夏宴清暫時不打算請工匠打磨,先保存一段時間再說。
聽張大壯說完,夏珂又問了些夏宴清的近況,叮囑他回去告訴夏宴清,近期不要再制作任何器物。
之后,才喊了管家,帶他下去領賞。
待到張大壯離開,夏珂和夏梓希收斂神色,再逐一拿起琉璃盞,仔細打量。
兩人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
小心把那只有殘缺的琉璃盞放下,夏珂很有些欣慰的說道:“宴清有如此技藝,就算日后和離歸家,也用不著為將來犯愁。甚至就連她再嫁,也能好好挑選婆家。”
夏梓希摩挲著一個器形和勻凈度都好的琉璃盞,聽到夏珂說話,抬頭應道:“是啊,沒想到小妹居然如此聰慧靈秀,如此稀世之寶也能被她做出來。王晰那廝,哼!有眼無珠。”
說著,把琉璃盞放回桌上,“雖說世上的琉璃物件稀少,卻也有一些的。但少有這等清澈精美的規整器形。這還是琉璃盞沒精細打磨過,若精制之后,將是何等的炫美瑰麗?小妹考慮的周到,事情沒穩定下來,此物的確不能示人,免得被人覬覦,徒惹麻煩。”
夏珂點頭,“嗯,包起來,交給你母親收著吧。你母親知道宴清差人回來,只怕已經心急了。這就把東西拿給她瞧瞧稀罕,讓她也替宴清高興高興。”
看著夏梓希包裹四個琉璃器皿,夏珂繼續說道:“宴清的確聰慧過人,只是聽聞陶家女子的祖父修道,再找了那些書籍,就能制出如此器物,可謂天賦秉異。”
夏梓希笑道:“世上能人異士甚多,說不得咱家宴清就算其中之一。如今看來,小妹不但有天賦,還知道進退,咱們之前是白替她擔心了。”
夏珂點頭,“的確,看到這幾個物件,宴清的事情才算真正有個著落。否則,她年紀輕輕的就成了和離婦,以后的日子著實難過。宴清急著把要緊物件送回來,只怕王家徐姨娘那里有動靜了。”
夏宴清本就不打算再開窯爐,聽大壯媳婦轉述夏珂的叮囑,正好借坡下驢,指使著大壯媳婦帶著幾個丫頭,徹底收了手,把客院整理一遍。
甚至把爐灶也恢復成可以燒水做飯的樣子,只等徐清惠的好消息到了,她就打道回娘家。
她模糊的對白先生解釋,既然制陶和燒制琉璃的方法行得通,那就等家里的陶窯修建妥當,在陶窯直接制作就好,在后宅折騰總是不好。
眼看著七月過半,天氣的燥熱消褪的更快。
王家除了幾個主子,其余人并不知道夏宴清不日就會離開王家,夏宴清也恢復了正常的課業和學規矩。
可唐嬤嬤是什么人,從劉夫人和袁氏對夏宴清的態度上,她已經察覺了異樣,只是,不知道這份異樣來自何處而已。
七月十五波瀾不驚的過去,天氣時不時的,會陰云密布。
眼看著徐清惠復診的日子就要到了,陰了些日子的天色,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雨勢并不大,濛濛的下了半夜,黎明時才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