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眼里,夏晏清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妞,根本應付不來外面的事情。就算疼愛她的夏家諸人,只怕也不放心她獨自出門,更何況王家。
所以,這次機會很難得。
夏晏清不認識邵毅,再有角度問題,她只看見剛走過去幾個紈绔,卻不知道他們中的一個,已經轉頭看過來。
她只記得今天出來的目的,她要去鐵匠鋪,親眼看鐵匠錘煉過的熟銅和熟鐵,確定其優質。
由于這里沒有質量和成分檢測,她只能用同樣質量的熟銅和熟鐵,多做幾個測溫構件做備用,才能保證所測溫度的穩定性。
對于沒有燒窯經驗的她來說,這種東西很重要,很有必要多存幾個,以備損壞之后的更換。
至于唐嬤嬤的攔阻,隨她出來的人,除了唐嬤嬤,其余都是她院子里的人,自是聽她的吩咐,不論如何,最后也得去鐵匠鋪就是了。
“嬤嬤通身氣派,有嬤嬤在旁,一定沒人敢往上湊,咱們這就走吧。”夏晏清一邊暈乎著唐嬤嬤,一邊示意唐嬤嬤,往路邊停著的馬車過去。
唐嬤嬤卻依然在勸阻。
另一邊,展七發現邵毅慢了下來,已經回頭招呼了,“承安,怎么了?趕緊走啊,小五幾個還等著呢。”
邵毅心中的那份熟悉感,讓他瞬間發覺,他這樣盯著人家女子看,若被展七等人發現、再起哄,只怕女子清譽有損。
當下回頭,對展七和程幼珽揮揮手,說道:“你們先別管我,我想起件事,待吩咐了知睿就好。”
見展七等人繼續前行,邵毅才低聲對小廝知睿說道:“身后那間書鋪門前站立的女子,看見了嗎?”
知睿機靈,聞言并不特意看過去,只狀似無意的把視線在四周轉了一圈,立時知道自家爺說的是哪個。
只是,自家爺怎么對那個女子感興趣?看著沒什么特別,也不是相熟之人。
邵毅緩緩前行,吩咐道:“你帶人跟著她,看看她是哪家女眷。遠遠跟著,看清哪家府邸就是,不要驚動她們。”
“爺您放心,一準兒發現不了。”知睿答應一聲,就要調轉馬頭。
邵毅心里那種古怪感覺揮之不去,忙又叫住他,再叮囑道:“別用旁人,你帶咱們自己府里的人跟著,除了你的人,任何人不得知道此事,可聽清楚了?”
知睿鄭重應下,心下更是詫異。這誰啊?大爺這是啥情況了?不用這么小心吧?
知睿應聲離開時,展七和邵毅已經轉出這條街的街角,所以唐嬤嬤只看見邵毅往這邊看了幾息功夫,就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看著什么事情都沒發生,唐嬤嬤心中滿是遺憾。
她知道邵毅和夏珂次子打架的事情,她以為邵毅認出了夏晏清,心生惡意,打算做些什么。
所以她才會拖延時間,反復和夏晏清掰扯,給邵毅創造機會。
光天化日之下,邵毅當然不可能把夏晏清怎樣了。
但這是在街上,行人眾多。就算男女之間當街揪扯幾下,或者,夏晏清被小廝推搡兩把,有這么多人看著,不用有心人推動,她就會再次成為京城熱議的話題。
流言歷來是最難控制的,因為你不知道它流傳的方向、和演化程度。
當場看見的人,可能會照實說,這女子被小廝推搡了幾把。可那沒看見、道聽途說的人,基本上都會添油加醋。
這樣幾個來回,今日之事,沒準兒就成了夏氏失貞。
唐嬤嬤自然要為自己想好推脫的理由。在場的丫鬟、車夫都可以作證,她是極力勸說夏晏清即刻回府的。
可這位二奶奶她不肯走,才給自己招來禍事,奈何!
所以,她很期待夏晏清和那幾個紈绔發生些什么事情。
這種事一旦發生,就不好追究誰對誰錯了,即使王家和夏家去告御狀,也無法挽回夏晏清的名聲。而且,越是追究對錯,流言也越有滋養的基礎。
正所謂的越描越黑,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那時,就算王晰不休棄夏晏清,只怕她這一生也只能孤守后宅,凄零終老了。
想到這些,唐嬤嬤還牽了牽嘴角。到了那種地步,夏氏就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盡情燒制陶器、讀書學畫,再不會有人干涉。
藍圖描繪的很瑰麗,誰曾想,京城最大的紈绔,只往這個方向看了幾眼,就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唐嬤嬤失望之下,很是吐槽了一通。也不知那位抽的是什么風,難道他忘了,夏家小子曾經挑戰過他的紈绔之名?
眼看著一件能讓她暢懷的事情,就這么煙消云散,強烈的遺憾縈繞心頭,竟讓唐嬤嬤竟忽略了身邊。
夏晏清見她不語,當即登車,吩咐張大壯和車夫,就近找一家鐵匠鋪。然后才吩咐心淑扶唐嬤嬤上車。
唐嬤嬤陰沉著臉上車,心中更添惱怒。
經她教導的女子不知凡幾,卻從未見過這樣不把教養嬤嬤放在眼里的。如此行事,早晚有她吃虧的時候。
既使心里有千般盤算,這時也只能壓下心思,擺出嚴肅面容,對夏晏清又是一番勸解訓導。
馬車在一家鐵匠鋪前停下,唐嬤嬤吩咐心淑,給鐵匠鋪一串錢,把閑雜人等全部請出去,才讓夏晏清下車。
遠處,知睿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接到前方下屬的示意,溜溜達達的過去,坐在緊挨著鐵匠鋪的茶攤上,要了一碗大碗茶,慢慢的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