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世子蕭祎走了進來,他的額頭上滿是汗珠,一看就是急急忙忙趕回來的。
“父親,我查出來了,就在楊得旺一家出事之前,護國公府的德善就不在府里了。”
一直以來,德善都是一個神秘的所在。
據蕭家父子所知,德善武功極高,他是太皇太后賜給老護國公楊鋒的,說是管事,其實他才是楊鋒的貼身護衛。
不過,既是太皇太后賜的人,十有八、九,他還是太皇太后放在楊家的眼線。
而且,三十多年來,德善從未離開過楊家。楊家大大小小的管事,京城里的人幾乎全都見過,他們比起那些初進京城的官員們,派頭還要大一些。
唯有這個德善,京城中幾乎無人知曉。
蕭長敦沉聲說道:“如果德善離府是為太皇太后或者楊鋒做事,那么楊得旺一家就是他殺的。”
蕭祎猛的抬起眼瞼,嘴角翕翕,好一會兒才喃喃道:“那就意味著那個孩子就是......”
蕭長敦道:“那個孩子不一定就是龍椅上的那位,但是龍椅上的那位定然出自楊家。”
出自楊家,而非周氏天子。
蕭祎怔怔一刻,許久他在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德善還未回來。”
楊得旺一家已經死了,可是德善還沒有回來。
蕭長敦道:“去查查楊家的親戚,要查那些無權無勢不惹人注意的。”
蕭祎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應聲而去。
幾天后,蕭祎派出去的人陸續傳來消息。
住在昌平的楊清平一家半年前搬家,說是要回老家,一家幾十口一夜之間便走得干干凈凈,至于是否回老家了,并未得知。
家住青縣的楊同安上個月病故,他已年近七旬,這個年紀病故原本并不會引人注目。可是楊同安之所以病倒,是因為他最疼愛的孫子暴病身亡了。這個孫兒是死在從京城回青縣的路上的。
住在通州的楊范其,同樣是在半年前搬家,也同樣說是要回老家,從此之后,一家人下落不明。
蕭祎對父親說道:“楊清平和楊范其是搬家,搬走之后地方上對他們的行蹤并不知曉,而楊同安的孫子是暴病死的,也同樣不會驚動官府和地方百姓,因此,這三家的事并未引起注意,若非我們去查,恐怕便再也無人提起。”
是啊,如果楊得旺家的水井里沒有出現死老鼠,地方官吏誤以為是疫癥,將楊家幾十口的尸體火化,這件事也就不會傳揚出來。
又過了兩天,龍虎衛的消息也送過來了,他們派人去楊家的原籍,以及楊清平和楊范其的岳家和外家所在的地方都查過,這兩家人并未回來。
已經過去半年了,楊清平和楊范其連同他們的家人就像是太陽下的兩滴水,消失得無影無蹤。
蕭祎的人又從青縣調查到新的消息,楊同安的那個孫兒之前包養過一個外室,為此,原配帶領娘家的嫂子們打上門去,兩個女人在大街上撕扯頭發,一時成了笑話。
奇怪的是,楊同安的孫兒死后,那個外室也不知所蹤了。
住在真定府的楊得旺也有一個孫兒,那個孫兒也曾包養了一個暗娼做外室,而家住青縣的楊同安的孫兒,恰好同樣有個外室。
只是失蹤的楊清平和楊范其這兩家人,已經無法查出他們的子孫有沒有外室了。
蕭祎道:“即使是家里的妾室通房,一旦有孕,都是紙包不住火,終歸是能查出來,可唯獨外室,只要他們自己不說,想查出來就難了。”
但凡是做外室的,幾乎沒有良家女子,這些女人早就沒了娘家斷了六親,是死是活無人問起。
楊家旁支的事情就查到這么多,可是德善卻依然杳無音訊。
傍晚時分,定國公府來了客人。
客人是兩個小姑娘,主仆二人,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
阿馬看到她們,笑容就掩不住了,他殷勤地說道:“沈姑娘,您還在京城啊,七少......”
面對這位真盡實意疼愛蕭韌的老仆,沈彤只能說謊,她道:“七少有信來,他有問起國公府的事。”
“是吧,是吧,我就說七少心里還是記掛著國公府,記掛著國公爺的。”阿馬開心地說道,連忙把沈彤帶去了定國公蕭長敦的書房。
這是蕭長敦與沈彤的第一次見面。
上次沈彤來的時候,只見到了阿馬。
蕭長敦早就從阿馬口中知道了這個小姑娘。
那一次沈彤來到定國公府,只是告訴了阿馬一句話:楊訥就是季四爺和楊錦軒殺的。
這句話,如同一聲驚雷。
蕭長敦選擇了相信,于是便有了魁星樓鬧鬼,楊錦軒將見到鬼魂的老漢從魁星樓上扔下去,自此掀起軒然大波。
這場大波余韻猶存,誰也不知道楊勤會有何舉動,可是誰都知道楊勤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或許這也是太皇太后和楊鋒派出德善的原因。
因此,今天聽說沈彤又來了,蕭長敦便想親自見一見這個神奇的小姑娘。
“姑娘姓沈,可是與當年的沈首輔有何關系?”沈家已誅九族,蕭長敦卻開門見山這樣問,就是要告訴沈彤,他對她的身份存疑。
沈彤微笑:“我出生后不久就被奸人帶走,八歲之前由沈太太撫養,至于國公爺所說的沈首輔與我的養母有何關系,我就不得而知了。”
蕭長敦在心里暗贊,這小姑娘寥寥幾句話,就把自己和沈家撇開了,無論這個沈家與那個沈家有無關系,她沈彤和他們都是只有幾年的情份而已。
他道:“原來如此,不知姑娘今日前來何事之有?”
沈彤道:“我是來告訴國公爺一句話。”
又是來告訴他一句話?
上次那句話已經把京城攪成一鍋粥了,她今天的這句話是想給這鍋粥里再加把米?
事實證明,不是加把米,而是加把柴,讓這鍋粥煮沸。
“何話,沈姑娘請說。”定國公蕭長敦沉聲說道。
沈彤環顧蕭長敦的書房,發現書房里掛著一幅山水,沈彤不懂琴棋書畫,可她也能看出來,這幅畫畫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