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雙流?蕭韌!
都是姓蔣的,蔣雙流就是蔣大人,這是無疑的。
蕭韌呢?
莫敢曾對蔣雙流說,七少來了。
接著少年進來,蔣雙流也說“不如七少,都是大陣仗”。
這少年就是七少,七少就是蕭韌!
經歷了這么多,可沈彤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認知驚訝得一時呆住,以至于沒有留意蔣雙流和蕭韌接下來說了什么。
待到她從震驚中回復過來,她聽到蕭韌說道:“不殺個把楊家人,我無顏回去,更無顏在世子靈前叩拜,聽說楊捷南下,我就也來了,原以為飛魚衛是暗中行動,楊捷帶的隨從不會太多,卻沒想到楊錦程竟然也在南邊。王爺面前,不用你替我求情,是打是罰,我認下便是,橫豎我也是王爺養大的,大不了把這條命還他就是了。”
少年聲音里還帶著稚氣,但是擲地有聲。真沒想到,蕭韌小時候居然這么倔強。
“誰說要給你求情了,你想得倒美。”蔣雙流沒好氣地說道。
“今天的事還是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裝得很像,楊捷叔侄恐怕早就起疑了。”蕭韌說道。
“你是說我看上去很像土財主嗎?”蔣雙流話音冷冷。
蕭韌沒有說話,片刻的沉默后,蕭韌道:“我現在就回去,你呢?”
蔣雙流想了想,道:“我帶著兩個孩子,暫時還能掩人耳目,你先走吧,這邊的事情我來善后。”
蕭韌“嗯”了一聲,輕聲說道:“等你回去時,朝廷的人也該到西安了。”
蔣雙流嘆了口氣,聲音里是難掩的悲傷:“八年了,世子還是沒能回來”
又是一陣靜默,良久,蕭韌說道:“我走了,你保重。”
皮靴聲再次響起,由近而遠直到聽不到了。
直到日上三竿,芳菲才醒來,她以為自己起晚了,連忙坐起身來,卻見沈彤蜷縮著睡得正香。
船艙狹小,這些天來,沈彤和芳菲都是擠在一起睡的,沒有主仆之分。
芳菲躡手躡腳起身,端了銅盆出去,艙里靜悄悄的,蔣雙流和他的隨從全都不在。
芳菲有些奇怪,她去找船工要熱水,剛剛走出船艙,就見岸上有很多人。
早晨的時候,碼頭上都會很熱鬧,可是今天卻不同,除了坐船的客人、行船的船工、搬貨的力夫,還多了許多帶著兵刃的人。
芳菲嚇了一跳,顧不上要熱水,端著空盆跑進船艙。
沈彤還在睡覺,芳菲連忙叫她:“小姐,快醒醒,外面有很多官府的人。”
一路而來,芳菲見過很多船,也見過很多人,她認出那些人是官府的。
沈彤是快天亮時才睡著的,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在夢里蕭韌的劍抵在她的胸前,她正想反抗,一轉眼,面前的蕭韌變成一個孩子,她一腳就把蕭韌踢飛,她拼命往前跑,遇到辛拾,她想勸辛拾不要回去,回去必死無疑,可是辛拾忽然變成了陶頌之 “小姐,醒醒啊!”芳菲快要哭出來了,小姐一向睡得很輕,今天這是怎么了,小姐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夢中的沈彤聽到芳菲在叫她,心想她不是把芳菲支開借針線了嗎?這小丫頭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她正籌疇間,陶頌之掉頭就跑,沈彤急了,抓起一塊石頭就扔了過去。
“小姐,我”
芳菲被沈彤猛的拽住手,然后一拉,整個人便摔到了沈彤身上。
沈彤一下子驚醒過來,她睜開眼睛,下意識地四下看看,沒有陶頌之,也沒有蕭韌,只有芳菲苦著小臉狼狽地看著她。
“怎么了?”沈彤有些好笑,別人夢魘夢到的都是洪水猛獸,她倒好,夢到兩個小孩子。
“小姐,岸上來了很多官府的人,還帶著刀劍呢。”芳菲一邊說,一邊把沈彤的衣裳拿過來。
沈彤從來也不用人服侍,她穿衣裳和洗漱都很快。她早就猜到幾分,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若是沒有驚動官府,那才叫奇怪。
“蔣蔣大人呢?”蔣雙流要給蕭韌善后的。
“奴婢沒有看到蔣大人,莫敢哥哥也不在。”芳菲這才想起來,她還沒有打熱水呢,連忙端了盆往外走。
沈彤叫住芳菲:“外面有很多人,我們還是不要露面了。”
芳菲雖然懵懂,可她有個好處,那就是對沈彤的話絕對服從,小姐永遠是對的。
整個上午,兩人就是窩在船艙里,小桌上有昨天沒有吃完的小麻花和芝麻酥,兩人就著涼茶草草填飽肚子。
正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聲音,沈彤聽出來,那是蔣雙流手下的一名隨從。
“官爺,我家老爺和管事上岸去了,船上只有小姐,小姐還小,啥也不懂,您們有什么事只管盤問小的吧。”
“混帳,這是官府盤查,哪里輪得著你在這里擋道。快點讓開!”
“官爺,我家小姐才幾歲大的孩子,再說,就我們這船,也不像是藏了匪人的啊。”那隨從快要哭出來了。
“讓開!”噗通一聲,像是有人摔倒在甲板上,接著傳來隨從的一聲慘叫,顯然是被推倒了。
“出什么事啦?”一個涂脂抹粉的小丫頭探出頭來,好奇地打量,可是也只看了一眼,她就嚇得縮了回去。
領頭的小旗皺眉,這么小的丫鬟?里面還真是小孩子嗎?
那隨從好不容易爬起來,見狀便高聲喊道:“芳菲,告訴小姐別害怕,官爺是來抓匪人的,不是壞人。”
小旗的眉頭鎖得更深,這說的是什么話。
他沉聲對身后的幾人道:“既然有女眷,你們小心點兒,莫要驚嚇了。”
碼頭上泊了大大小小幾十條船,有官船,也有這種行商的船,真若是驚擾到哪條船上的女眷,哭哭鬧鬧,尋死覓活,也是麻煩。
隨從見攔不住了,只好哭喪著臉主動上前帶路。
進了船艙,只見方才的小丫頭縮在角落里,身后露出個小腦袋來,是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娃。
兩個小姑娘顯然是正在玩鬧,小幾上放了一堆胭脂水粉,兩個人全都抹得花里糊哨,有一個腦門上還畫了一朵大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