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男人的。”陳大力剛硬的臉龐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說道。
“沒男人,那怎么帶著孩子,那孩子可是叫她娘。”齊二妹一拍額頭道,“想起來了,我說這孩子的姓怎么有些耳熟呢!原來是他們啊!就是學校前兩天私下里吵吵遍的兩人。”微微皺著眉頭道,“跟我想象的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了。”陳大力放下手中的鋼筆漆黑如墨雙眸看著她問道。
“很精神,仿佛不知道他姐夫馬上要再婚的事情。”齊二妹擰著眉頭道,“真奇怪事情都過去幾天了,她帶著孩子,周隊長對他們不聞不問的,她居然都不懷疑。”
“懷疑什么?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懷疑誰會跟她說什么?”陳大力一語中的地說道。
“這倒是!”齊二妹點點頭道,忽然又搖搖頭道,“還是有些不對勁兒。”
“又怎么了?”陳大力眼底浮現一絲笑意看著她說道。
“她表現的一點兒都不像剛進城的。”齊二妹停下手中活計,指指自己道,“我在咱家的時候,那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潑辣的很。你把我們接來,我心里也是怵氣的,她看起來好鎮定。”神色有些激動地說道,“最主要的是,她看見林副校長居然沒有非分之想。”
“你腦子里都想點兒什么?”陳大力輕嘆一聲搖搖頭道,“你忘了她身上的枷鎖了。”
齊二妹聞言頓時拉下臉來道,“什么破規矩,憑什么女人就不能再嫁,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的。”
“喂喂!現在是新社會了,是一夫一妻啦!”陳大力看著趕緊說道。
“是啊!新社會了,可以離婚了,名正言順把原配給拋棄了。”齊二妹撇撇嘴陰陽怪氣地說道,冷哼一聲道,“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我可沒有。”陳大力聞言嘴角直抽抽。
“你要敢有,我就帶著閨女一起死,做鬼也不放過你,天天夜里來站在炕頭纏著你。”齊二妹看著他故意兇巴巴地說道。
“你忘了我們是無神論者。”陳大力好心地提醒她道。
“無神論又如何,不妨礙我纏著你。”齊二妹放下手中的鞋底子,雙臂伸平了,指尖懟到了他的眼前,壓低聲音陰森森地說道,“陳大力,陳大力…下面好冷啊!”
陳大力聞言雙手搓了搓胳膊,趕緊道,“行了,行了,趕緊納你的鞋底子吧!”
齊二妹見狀抿嘴偷笑,還說自己無神論者,搓胳膊干什么?“哎!咱家那仨丫頭呢!”
“在里屋早就睡了。”陳大力朝屋里努努嘴道。
“我說咋這么安靜呢!”齊二妹笑了笑道,“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低下頭繼續納鞋底。
陳大力擰開鋼筆帽,抬頭看了一眼燈光下的她低頭又認真的側面,弧度清晰又柔軟,一家人終于團聚了,心里分外踏實。
陳大力漆黑如墨的雙眸看著她溢出一絲柔情,別看媳婦兒大大咧咧的,卻粗中有細,不能小看這女人間東家長西家短,讓他對學校里許多事情不為人知的事情也了如指掌。干這個的就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陳大力低下了頭,埋首與工作,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聲,與麻繩穿過鞋底,拉出來錚錚聲,分外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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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于花半枝她們早早的休息了,林希言就有些命苦了。
林希言回到宿舍剛拉開燈,他隔壁的周天闊如貓兒似的站在了他的身后,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回來了。”
“你干嘛不聲不響的站在我身后。”林希言回頭看過去,“我差點兒出手傷了你。”說著朝屋里走去,摘掉手上的手套,拿著兩個墊子,放在放在炕桌的兩旁,“進來吧!”
林希言將帽子和圍巾、手套掛在墻上的掛鉤上,走到八仙桌前,拿著暖瓶倒了半茶缸水,一口氣講了兩個小時的課,嗓子都有些癢了。
林希言盤膝坐在炕上,端著茶缸吹吹小口小口的喝著水,溫熱的水滑入腹中頓時溫暖了許多,嗓子也舒服了。
周天闊郁悶地抬起頭來,哀怨地看著他說道,“你都不問問我發生了什么事?”
“你什么事都寫在臉上,還用問嗎?又吃了閉門羹了。”林希言抬起眼長睫輕輕顫動看著他語氣溫和地說道。
“我低三下四的哄了佩蘭幾天,都沒給我一個好臉色,她心里不好受,我這心里也苦啊!”周天闊敲著自己的腦袋憋屈地說道。
“你一個大男人還委屈上了,你知不知道當后媽有多苦。”林希言纖長的眼睫眨了眨,露出底下深遂的黑瞳聲音不疾不徐地說道,“這么說吧!光明的母親走了,每年清明,作為孩子得給母親上墳天經地義,光明現在還小,必須你領著;年三十晚上還得給孩子媽燒紙;他如果要把自己母親的遺像掛在家里…”
“等等!別說佩蘭反對,我這一關就過不了。”周天闊立馬豎起眉毛道。
“你們沒有理由且不能反對,死者為大。這也是孩子的孝心。”林希言看著他嚴肅地說道。
周天闊給氣的,張了幾次嘴,話都給咽了回去。
林希言見狀沒有一絲同情地繼續說道,“孩子問你他母親是什么樣的人啊?”
“嘁!我自己都不記得了,還幫他回憶嗎?”周天闊嗤笑一聲道。
林希言聞言輕抿了下唇,“對夏佩蘭同志來說,后媽難當,孩子管松了,人家說你不上心,管緊了,孩子不高興,說你又不是我媽,憑什么管我,總之里外不是人。他的存在,時刻提醒著夏佩蘭同志自己所在的位置。”
“什么位置?”周天闊聞言立刻呲著牙道,“佩蘭才是我愛人,我的志同道合的伴侶。”
林希言聞言眸光輕閃,別有深意地看著他道,“我今天在掃盲班看見你兒子和小姨子了。”
“她算什么小姨子,還有他不是我兒子。”周天闊怨氣十足地說道,甚至有些厭惡,都是他們攪合了自己的喜事。
林希言聞言收起臉上的和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道,“我要休息了。”
“你就這么趕我走。”周天闊頓時不樂意地說道,“喂!你太不夠意思了?怎么說咱倆也有過命的交情。”
“你這擺明了拒絕的態度,你覺得我還能說什么?”林希言雙手捧著茶缸,無奈地看著他說道。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周天闊砰的一拳砸在炕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