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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 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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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馬在小道上緩行,一只手探出車簾,而后信鴿盤旋落下,取信放信鴿而后收手,自始至終,直至這些動作做完,那只手的主人并未探出過頭去。

  接了消息,裴宗之收回了手,手下一用力捏碎了傳訊竹筒,而后展開字條細細看了起來。在他看字條的功夫,一旁的棗糕也收回了探出車窗外的腦袋,笑道:“小姐,早上那輛驢車跟在咱們后頭呢!”

  “說是從前頭過來的,前方有不少洼地沼澤。他們怕路上耽擱,便給了這幾人錢財,讓他們暫且充作領路人了。”衛瑤卿道,這是王栩給她的說法,衛瑤卿也不在意其中真假,反正與她無關。因為與她無關,所以在看到趕驢車的車夫那比起普通人來說幾乎輕到可忽略不計一看便身法了得的步子時,她只作不知道。

  裴宗之看完字條轉手便放在案幾的小燭臺上燒毀了,而后對上衛瑤卿看過來的目光時,道:“長安城中有些消息,是世族中有些無關緊要的人病死、淹死、摔死了各一個。”

  女孩子“哦”了一聲笑道:“都不是省油的燈!”說罷便抓了一把核桃、一把瓜子仁、一把去了皮的花生放在石碗里,那小石杵搗著。

  裴宗之往里頭舀了兩勺的蜂蜜,垂眸道:“過幾天陛下要在宮中設宴行九鼎祭。”

  女孩子搗了兩下石杵,停了下來:“那還真是麻煩。”

  “同我們無關。”裴宗之說著接過她手里的石杵,自己學著搗了起來,便搗石杵邊問,“中午吃什么?”說著看了眼一旁的棗糕,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你說的不錯,她的確很有用。”

  人總是要吃飯的,一個擅長做吃食的丫鬟確實很有用。行在途中,尤其是在大家都吃大鍋飯的時候能夠開小灶更能叫人胃口大開。

  “再往前走路邊有個水塘,我們抓幾條魚做烤魚吃,我烤魚做的還是不錯的。”衛瑤卿看了眼窗外的景象,指著自己的腦袋掂了掂,“最厲害的輿圖在這里,我記得很清楚。”

  “好,那中午就吃烤魚。”裴宗之說著看了眼已然打開身邊的包裹準備翻各種的調料事物的棗糕又追加道,“你做給我吃!”

  衛瑤卿笑了笑,張嘴接住了喂到唇邊混合了蜂蜜、核桃仁、瓜子仁與花生仁的一勺甜食,只覺得甜入心扉,心情也變得好了不少,闔眼給了個“好”字。

  真是難得的愜意啊!如果每一日都像如今這樣該多好!

  “她請我等赴宴,我等這些老骨頭就要當真去赴宴么?”王翰之冷笑,“年紀大了有個什么病也是正常的,她再如何想要皇權在上,也不能不顧及自己的名聲。”對方所謀甚大,又要皇權,又要名聲,所以他之前會稱女帝想做個千古一帝來,但名聲就是枷鎖,天下萬事萬物都離不開平衡二字。

  “你告病在家就不怕她真讓你病了?”謝糾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從今日這一遭來看,咱們這位新君是絕對做得出這種事情的人。”

  “她要這么做,大不了你我反了她!”王翰之不以為意,“我等不求君臨天下,但整個長安城內外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老夫還是能知曉的。”

  崔遠道喝了口茶,在一旁適時的插了一句:“若是你我能被人輕易動了手腳,那我等也離倒臺不遠了。”

  “她要動手,就盡可放馬過來好了。”王翰之冷笑了兩聲,“左右那兩位老先生已經混進隊伍中了,且先告個病假,若是陛下執意如此不依不饒,甚至至死方休,那我等也可給點顏色她看看!”

  “啪——”幾本奏折被扔在了桌案上,安樂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后,面色肅重。

  薛止嫻垂首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如今的薛家雖然懷國公府的爵位并未收回,卻也并未落到任何一個人頭上,經營三百多年的勢力已被陛下握在手中了,若論實力薛家早已大不如前。如今的薛家僅剩的就是一張國公府的牌子與她的從龍之功,這些說到底就是圣眷。可圣眷這種東西可以之于一個人卻不能之于一家子,薛家到她這里算是到頭了,再往下如何,也只能任憑后輩自己了。想到這里,薛止嫻又覺得想也是多想,她薛家有沒有后還難說,當下能活著便好,還提什么以后?

  說到底還是怪祖父…她心中有怨,為人長輩卻只顧自己生死,從未想過他們這些小輩,以至于弄成如今薛家家不成家的模樣。曾經薛家先祖的榮光早已被折損殆盡,只剩下一只空殼子。

  她的底氣來自于家族,但薛家已經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她沒有那個底氣來說話。

  陛下顯然已經發怒了。

  “好一個告病!九鼎祭乃國之重事,就算病了也要給朕出現在祭禮之上!”

  “這些世族真是…好大的膽子!”

  “朕倒要看看這一次他們骨頭能硬到什么時候?”

  “止嫻!”

  薛止嫻正垂首而立,雖然沒有想插話的意思,但人對于自己的姓名總是有天生的敏感的,聽到這句話便驀地抬起頭來,還未來得及收斂臉上的茫然,便這么直直的朝出聲之人看了過去。

  待到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時,薛止嫻臉色一白,連忙跪了下來:“陛下,臣女失禮了。”

  “失禮?”安樂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嘴角勾起,帶著幾分滿意的笑容望了過來,“不,你不失禮,我很喜歡!”

  “朕想為你立個官職專門替朕做事,你意下如何?”安樂語氣溫和的問她。

  這哪里是詢問分明是通知,陛下的好意以她如今等同孤女的形勢又如何拒絕?更何況,這件事于她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半晌之后,她聽到自己說:“謝陛下。”

  謝完便是惶惶,在朝為官么?不是等同于那等尋常的御前女官,陛下的意思分明是要她參政,這是她此前從未接觸過的,她做的好么?

  “你也莫慌張!”正惶惶間自己已被陛下扶了起來,而后聽陛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內宅事、外政事這些都是事,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朕能做好,你也能做好的。”

  是這樣么?薛止嫻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慌張,陛下這些時日做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這些真的做對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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