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有人喊住了那個走的匆忙的年輕人,年輕人這才去而復返,取回腰牌,招了招手,絲毫不在意的走了。
舉止粗魯,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灑脫,還真是…有意思。
百姓在議論紛紛他有意思,他也在感慨事情有意思。
腰牌上系著繩,旁人小心放置,仔細看管的腰牌在他手里甩來甩去的把玩著。
“還真是有意思!”柳閔之感慨了一句,忽地低低笑了出來,“這長安城越來越有意思了,看神仙打架,可不是什么時候都能看的。”
長安城南的朱雀坊一帶是城中權貴富戶的地方,也是整個八水環抱、風水極佳的長安城中風水最好的一塊寶地,當然,這塊地方,一早便劃分給了城中的權貴富戶。
作為長安城中的老牌世族,懷國公府就坐落于朱雀坊一帶。
幾乎家家權貴的朱雀坊,宅邸相連,所以一大早這邊的動靜早驚動了不少權貴之家。
雖說富戶林立的朱雀坊沒有那么多閑人,但是城中走街串巷的貨郎小販,還是要做做大戶人家丫鬟小廝的生意的,所以不缺這些時不時探頭望來的普通百姓。
懷國公府的管事站在懷國公府門前的石獅前,見狀朝這邊望了過來。
雖然什么話都沒說,但怎么說也是權貴身邊的得利人,自然是個人精,見狀很快便過去將幾個看熱鬧的貨郎小販敲打了一番,見那幾個貨郎小販不敢亂說話,這才放過了他們。
做這些事時,懷國公府的管事并沒有瞞著何太平與長安府衙的官兵,權貴最好面子,敲打一二也實屬尋常。何太平自然也不可能與他糾結這些小事。
圣上金口玉言,命他查案,自然諸般便利都是要給的。
官兵與何太平跟著進了府,府門還特地關上了,將喧囂隔絕在外。至于驚動到的鄰里權貴怎么說,那也能關起門來說了,閑話誰都會說,關鍵還是要看結果。
大早上的這么一番動靜很快便壓了下去。這一日,朱雀坊這邊權貴人家的的小廝丫鬟,伸長了腦袋脖子,去門房上看了好幾回,也沒有再看到原本要出現的貨郎小販,不由擔心這幾個貨郎小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然而,這些貨郎小販并沒有出什么事。而是將身邊零零散散的雜物丟到了一旁,換了衣服,稍加修飾,原本便生的尋常,丟到人堆里都找不出來的貨郎小販很快便化成了普通百姓排隊,帶著早已備好的身份文書排隊出城。
城門口例行檢查的官兵看了兩眼長著一張見過就忘的臉的百姓,翻了翻身份文書,例行詢問:“去哪里?”
“并州。”
身份文書沒有什么問題,官兵點頭,放行。
京師長安本就是匯聚四方百姓的地方,每日間來來往往的百姓絡繹不絕,離開一兩個普通百姓,也沒有多少人會去注意。
雖然在朝堂上何太平突然發難,讓懷國公世子大為火光,但真正行事時,薛世子還是很給面子,很配合。
他青著一張臉,臉色很不好看。當然任誰被人突然發難,而且還是在文武百官、滿朝群臣、殿上天子面前被拎出來,這都是一件顏面大失的事情。
不過好在,雖然生氣,薛世子還是知道事情的輕重的。何太平查案查的很細,首當其沖的就是看一看這位據說臥病在床,不能見風的世子夫人朱氏。
十幾年前就在長安城的老人都知道這位朱氏生的何等美貌,不過那時候何太平還不在長安城,在他看來,再如何美貌,算算如今朱氏的年紀也不小了。更何況病痛折磨十幾年,何太平相信此事不會空穴來風,不管查不查得到,朱氏這十幾年日子都不會好過。
自古時光最是難料,能讓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變成一個尋常的老婦人。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在預想中見到一個被折磨的皺紋橫生的婦人與自己想的截然不同時,何太平愣住了。
她眼角無疑是有細紋的,這些細紋可以清楚的顯示著這個婦人不年輕了。但是縱然有細紋,或者說這些細紋反而為這個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的婦人增添了不少別樣的美感。
五官之美已無可挑剔,這個婦人更像一個時光的寵兒,細細雕琢著,讓她在不同的年紀都能顯示出屬于那個年紀特有的美麗。
這是一個美婦人。薛家三姝的名聲響徹京師,何等美貌,何等殊麗毋庸置疑。但在這個美婦人面前,那三個嬌俏美麗,傾城顏色的女兒卻瞬間淡了顏色。
美人,一個絕美的美人。
何太平入長安時,這個美人早已不對外見人了。所以不知道她當年何等以美震驚京師權貴。只記得來之前查過她的背景。朱氏出身算是清貴的文官之家,若論出身也算書香門第。但門第香火不盛,在長安城權貴中也屬尋常,若非那過人的美貌,無人會去注意朱氏一家。
嫁給懷國公世子后,朱氏的父母便過世了,朱氏沒有兄弟姐妹,自此也除了懷國公府無人可靠。所以朱氏的出身很簡單,家中幾乎可以不做考慮了,現在與朱氏有關系的也只有懷國公府了。
“阿婉清醒的時候不多,這怪病也找過宮中的御醫,卻一直沒有什么起色。”青著臉的懷國公世子看著床上的美婦人嘆了口氣,“這些找太醫對峙一番便可,我何苦騙你?”
薛瑾瑜說著深吸了一口氣:“再者說來,我夫人如此美貌,這天下間又有幾人會舍得苛待她?”
這倒是說到在場不少男子的心坎里了,如此美貌的妻子,應當極少會有人會去苛待她吧!
何太平低頭,不置可否:那可不一定,這些年他可看到過不少因妻子太過美貌反而惹出的案子的。但這些,何太平不會說,只是干咳了兩聲:“本官只看證據說話,所以…查吧!”
懷國公府所有記錄在案的下人都已經被叫過來了,薛瑾瑜背負著手冷笑,顯然不認為能查出什么來。
何太平轉頭吩咐下去:“本官查案一向細致,查一查府中各方可有遺漏的證物,然后再核查府中所有記錄在案之人近幾個月所有的出入記錄。”
薛瑾瑜聞言臉色微變:“何大人,你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