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花圃看著不過五十來畝,可到底是經過黃家還有田家兩家人的仔細伺弄,四季鮮花不斷。
以前每年的鮮花除了供給田家的胭脂水粉鋪子,干花也不少,賣給藥材鋪子,或者制作成香包什么的,也是筆不小的收入。
尤其是還有個暖棚,能培養些稀奇的花木,逢年過節的賣與富戶人家。
就這么個小莊子和花圃,除了當初給田家供貨外,一年還能有一兩百兩銀子的出息。
已經很是不錯了。
王永珠心中也是極為滿意的,將所有的幫工都認了個全,又了解到情況,心中有了數,才讓人都散去了。
就連齊夫人都點頭,這么點小莊子,又不是那上等良田,一年還有這些出息,已經很是不錯了。
張婆子更是合不攏嘴,才花了五百兩銀子,一年就能回本一兩百兩,這兩三年不就全回來了?
杜太醫和宋重錦在后面看著,互相對視了一眼,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
到了晚上,都回屋歇息了。
王永珠梳洗好,鋪好了被褥,卻看到宋重錦還心事重重的坐在窗前。
給宋重錦倒了一杯茶,坐在他的對面,才開口:“可是還在為白天的事情憂心?”
宋重錦當日既然說過跟王永珠之間再無隱瞞,自然就不會食言而肥。
啞著嗓子:“永珠,跟你說件事——”說了一半,又停頓了。
雖然當著杜太醫他能說出,若真有不測,他會跟永珠合離,可此刻,當著永珠的面,他卻怎么也說不出這兩個字來。
宋重錦只覺得又愧疚,又難受,又痛恨,又有些慶幸。
眼神復雜的王永珠一時都看愣住了。
不過她馬上回過神來,一笑:“可是為陳大人今天來的事情?這有什么?不就是身世瞞不住嗎?你的身世要說有錯,那也是衛國公是個混蛋,關你什么事?難不成你還怕這些流言蜚語不成?”
宋重錦嗓子又干又啞:“我又何懼這些流言蜚語?是什么出身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只是擔心,會連累你和娘——”
“咱們本是一家人,說什么連累不連累的?大不了不科舉了,咱們如今又不愁沒銀子花。等我出師了,咱們正好帶著娘和舅舅一起,到處去看看,豈不是快活自在?”
“不然就算你中舉,中進士了,運氣好,在京城熬上幾年能外放,運氣不好,只怕要在京城熬上一輩子。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七品八品多如狗,五品六品滿地走的地方。說不得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什么惹不起的達官貴人,得天天夾著尾巴做人,得多憋屈啊,是不是?”王永珠輕描淡寫的安慰。
宋重錦知道王永珠這是安慰自己,越發的愧疚起來:“都是我不好,我當初還說要讓你再不需要戰戰兢兢,瞻前顧后,可如今,只怕是要食言了!只怕到時候娘也要對我失望了。”
王永珠不甚在意的揮揮手:“娘不是那樣的人!她老人家早就看穿了,當初王永安還不是考上秀才了,又如何了?只要咱們孝順娘,娘才不在乎這個呢!”
一面安慰著宋重錦,一面心里琢磨著,大不了,她學學袁老先生,到時候走遍天下,也找找天然的雜交水稻?再培育培育,也弄個優質雜交水稻出來?
要知道,這個年代,農業本就是立國之本,雖然已經有了土豆和紅薯,可這些都是粗糧。
小麥和稻谷才是重中之重,若真能培育出優質雜交水稻,提高產量。
這個功勞報到朝廷去,撈個官爵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宋重錦不知道自家媳婦已經在琢磨給他開掛,弄個官爵的事情,還在那邊后悔自責,十分艱難的道:“若是,若真是有什么不測,我已經拜托過師父了,到時候我跟你合離,讓師父保住你平安無事。只要你跟娘平安無事,我也就放心了!將來,將來若是有那對你好,合適的,你…”
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覺得脖子一緊,呼吸都困難起來。
抬眼一看,王永珠笑得十分的危險:“相公,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楚,你要不再說一遍?”
說著,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宋重錦不敢說話了,只眼神復雜的看著王永珠。
王永珠嗤笑了一聲,“記得以前有人好像說過,生是我王永珠的人,死也是我的死人是吧?”
宋重錦困難的點點頭。
“既然是我的人,我都沒說不要你,誰給你的勇氣說合離的?”
說完,到底將手松開了,冷冷的退開了一步,看著宋重錦。
宋重錦顧不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呼吸都還不順暢,忙撲過來,一把抓住了王永珠的胳膊:“永珠,是我一時糊涂了,我怎么舍得跟你合離!這輩子我都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誰都不要,只要你!只是,我只是不想連累你——”
王永珠呵呵一聲冷笑:“宋重錦,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在我的字典里,只有守寡!沒有合離?你放心!若你真有這個打算,我絕對成全你!不等那什么大人小人的來,我先弄死你了,將你埋在婆婆的旁邊!然后給你意思意思的守上那么兩年,再招個小女婿進來,就住在這莊子里,天天讓你看到的!”
宋重錦一聽這話就炸了,先前自己想起要跟永珠合離,就難受得不行,此刻一聽永珠居然說要招個小女婿,那簡直是挖心挖肺一般。
當即一把捂住王永珠的嘴:“不行!我不放心!我死也不放心!你休想守寡!我就是死,拖著最后一口氣,也要死在你后頭!我不合離了!我再也不提合離了!就是天王老子來,我也要跟你在一起!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
簡直要嚇尿了好么?
這不對啊,按理來說,自己這可是為了媳婦著想啊,是不想連累她們母女好嗎?媳婦聽了這話,不說感動,也許會生氣?可也沒有跟自己媳婦這樣,開口就要弄死自己,閉口就要改嫁招贅的呀?
宋重錦幾乎要哭了。
王永珠這才冷哼一聲,“記住你今天的話!這事就這么一次,要是我再聽到第二次——”
“絕對沒有第二次!”宋重錦就差舉手發誓了。
王永珠拍拍手,翻身上炕躺下。
好一會,才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屋里的燈被吹滅了,一片黑暗。
然后宋重錦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她的身邊,試探著伸手去抓王永珠的手。
見王永珠沒有掙脫,松了一口氣,又更靠近了一些,將她擁入了懷里,頭埋在她的脖子邊,一點點濕氣滴在脖子上,又涼又燙:“永珠,謝謝你——”
謝謝你!不離不棄!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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