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四海將明日要方氏去宋家賠禮道歉的話說了一遍,方氏大氣都不敢出的答應了,先前田貨郎在院子里罵得那么大聲,她耳朵又不聾,當然聽到了,本來就心驚肉跳,怕丫鬟看出什么來,才把丫鬟翠兒給打發出去了。
此刻聽到田四海吩咐,心中發苦,也不敢不答應。
到了晚上,田四海跟著田貨郎在外面跑了一天,累得跟什么似的,倒在炕上,沒一會就鼾聲四起了。
方氏在隔壁房間的炕上卻睜大了眼睛,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哪里敢睡,一想到明天一早要去見王永珠賠禮道歉,她腿肚子就發軟。
那天被王永珠爆發的力量所壓制的恐懼,還一直沒有散去,她現在壓根不敢回想當天的事情。
更不用說,后來又發生的事情。
方氏不是個蠢人,她知道,其實自己男人和自家公爹,對自己都一肚子的意見,覺得都是自己的錯。
要不是念著她有身子,只怕都要如同大哥和大嫂一般,將她趕出田家了。
若是她真的有了身子,她也就不慌了,畢竟有著免死金牌,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份上,也不會拿她如何。
可問題是,她沒有懷上啊!
那天她一陣惡心嘔吐,被當作懷孕了,自己也以為真懷孕了,因為小日子確實推遲了。
她和當家的一起被送到郊外莊子的時候,都還慶幸,自己這個孩子來的及時。
可是從莊子里被接回來后,她就發現不對了,肚子開始有那種隱隱的痛,讓她頓時慌了手腳。
方氏又慌又怕,她拿不定自己是小日子要來了,還是懷了孩子沒坐穩胎。
可這個時候,家里都關注她的肚子,也是因為肚子才對她高看一眼,不管是她猜測的哪一種,如今都不能讓人知道!
因此第一反應是先瞞著。
又找了借口出門買東西,偷偷的跑到遠遠的醫館里,找大夫摸了一下脈。
晴天霹靂!果然是沒懷上!就是氣血有點瘀滯,所以肚子有些隱隱的痛,開了服藥,喝下去,氣血順暢,月事就能來了。
方氏當時就傻了!這可怎么辦?一家子都以為她有了身子,要是平日里,搞這么一個烏龍也就算了。
可這個關鍵時刻,要是大家,尤其是公婆知道自己沒懷上,方氏打了個哆嗦,不敢再想。
可如今也容不得她退縮了,只得咬牙揣著藥,偷偷摸摸的回來,在房子轉了半天,也沒拿定主意。
還好大家都知道她有了身子,加上出了這事,田四海每天都要在外面奔波,回來也都是晚上或者半夜了。
她一咬牙,干脆以剛有了身子,小夫妻不能同一個屋子的理由,搬到了隔壁房間,白天又以身子不舒坦的借口,縮在屋里不出去。
田四海和田貨郎一時也沒多想,只覺得方氏對這個孩子看重,也都隨她去了。
田家這些天亂糟糟的,田貨郎和田四海外面的事情焦頭爛額,實在也顧不上。
而張秋菊并不是一個細心體貼的婆婆,雖然買了個丫鬟,可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忙活一家子的做飯洗衣服的事情,得空才去照顧方氏這個孕婦。
因此一家子都被方氏給瞞了過去。
方氏后來想著,先混過這段時間,等家里氣氛好些,事情過去了,她再想個法子,做出孩子被流掉的假象來,把這事糊弄過去,以后再加把勁懷上也就是了。
可今天聽了田貨郎一席話,方氏就慌了,這下子可就騎虎難下了。
孩子必須一直懷著才行。
更不用說,如今是田家亂糟糟的,才沒去正經找個大夫把脈,可再過些日子,肯定還是要請大夫的。
到時候怎么辦?難道真的被休回娘家去?
方氏的娘家,以“金谷酒”出名,祖傳的手藝,這么多年來,就賣這一種酒,此酒芬芳清冽,在荊縣可謂名氣不小。
不少學子和書院的夫子都愛方家的金谷酒,荊縣的各大酒樓也都愛進方家的酒在酒樓里賣。
因著這一手藝,方家在荊縣這么多年下來,也攢了不少家當,一處二進的院子,再加上除了酒鋪,還有幾間鋪子,在鄉下還有些田地。
在荊縣來說,也很不錯了。
可到了方氏這一輩,偏偏方氏的哥哥是個扶不上墻的,打小吃喝嫖賭,一學就會,偏偏沒有釀酒的天份。
外面都在傳說,這要是方氏的爹去了,只怕這金谷酒就要失傳了。
方氏也知道,若真是自己被田家休了,這方家也沒自己容身的地方,哥哥是個指望不上的,爹娘偏心哥哥,即使哥哥只會敗家,也都寶一樣。
她從會走路起,就在酒鋪幫忙,嘴甜勤快,爹娘也不將她看在眼里。
若不是她自己會打算,早早的就看上了田四海,然后借著他來店里打酒的機會,兩人有了那么一絲默契,也不會嫁到田家來。
嫁到田家來的日子,可比她在娘家好多了,不管怎么說,她都不能讓自己被休!
得想個法子才是!
第二天一大早,田四海就出門了,出門前又叮囑了方氏幾句,才匆匆走了。
方氏梳洗好,到前院去等張秋菊。
張秋菊琢磨了一晚上,又被田貨郎耳提面命了一晚上,早上起來人都還是蔫的。
看到方氏,也沒說啥,吃了早飯,兩婆媳默然無聲的,在婆媳和丫鬟的服侍下上了馬車。
想了想,張秋菊還是不想輸人輸陣,一咬牙,將三個丫鬟和一個婆子都給帶上了,擠了滿滿一馬車,往宋家院子而去。
沒想到,到了宋家院子門口,一把鐵將軍掛在墻上,壓根宋家沒人。
拍了半天門,宋家沒人出來,把對門的古娘子給招來了:“誰啊?沒長眼睛不是?沒看到人家門上掛著鎖頭么?一大早的敲魂啊?”
敲門的馬車夫被噴了一臉,還得陪著笑臉:“這位大姐,敢問宋秀才一家是出門了,還是訪友去了,啥時候能回來?”
古娘子沒好氣的道:“我又不是宋秀才家的人,我咋知道?我可告訴你,別再敲了,我家還有老人呢!被你們敲得腦殼都疼了,要有個好歹,看老娘怎么繞過你們!”
說罷,砰的一聲關上門,回院子去了。
吃了個閉門羹,張秋菊能怎么辦?總不能還在宋家門口守著吧?
氣哼哼的瞪了方氏一眼,只得吩咐馬車夫回去。
農女有田:娘子,很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