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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作為男人

熊貓書庫    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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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夫人回到府里,金嬤嬤早備好了熱水給她凈手。

  等丫鬟出去后問她:“還好罷?”

  李夫人嗯了一聲,拭著手上的水,沒多說。

  金嬤嬤覷著她臉色,也看不出什么來,心里嘆了聲,說道:“既然該說的都說過了,就松松罷。人生還長呢,總不能為著這些人總在內心里懲罰自個兒。

  “老爺不是說摯哥兒成親后就慢慢歷練他么,回頭等事情了了,就多跟老爺出去走走。您瞧瞧靖王妃,人家不差點連命都丟了,如今不也挺開心?”

  李夫人垂首望著水盆,悶聲道:“我又不是她,為什么拿我比她?”

  金嬤嬤笑了:“多大人了,還孩子氣呢?你不是也常拿別人家姑娘這么比藍姐兒?”

  李夫人揚唇笑了下,隨后又沉默起來,不吭聲了。

  一場對質也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可卻仿佛耗盡了她全身力氣。

  她期待這一局,卻也厭惡這一局,要赴這一局,就必須逼著自己想起那些陳年舊事。

  誰愿意想起來呀,她那么恨不得要跟過去一刀兩段。

  三日。她等著。

  “大太太那邊來過兩次,約是要商議明日去涂家的禮,太太有何示下,要不奴婢去回個話?”

  金嬤嬤打量她大約這會兒沒心情談這些,如是說。

  李夫人卻道:“不必了,涂先生不比旁人家,我去尋大嫂。”

  …李南風其實也不想回家,心情太沉重了不好。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喜歡快意恩仇,當場仇當場報。

  抱著兩只烤紅薯進了門,廡廊下就恰恰遇見李夫人與金嬤嬤一道往這邊走來。

  她停了腳,面前的李夫人步態沉穩,冷靜端莊,跟素日的模樣竟又毫無二致。若不是李南風先前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她定要以為她完全不曾出過門,不曾經歷過這一場。

  李夫人自然也看到她了,才跟永王見面回來,回到自己家,讓她心情好了點,再看到自己的孩子…便停了腳,打算跟她說上兩句話。

  但這一停腳便發現,這大雪天里她披著斗蓬,頭發上還浮著雪花,腳尖早已濕了一截,這模樣之狼狽,無疑讓人那腔想要好好說話的心情又消散了下去。

  “干什么去了?”

  李南風倏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冷氣,但如今再面對她的嚴苛,卻已不像從前那么在意了。

  她上前把烤紅薯遞上去:“出去轉了轉,我給母親帶了點吃的。”

  李夫人垂眼看來。

  金嬤嬤知道她素日不吃這些脹氣物兒,也不讓藍姐兒吃,深怕再激起她的不悅,連忙打岔:“姑娘今兒什么事這么高興?還知道買吃的帶給母親。”

  李南風手舉了半天也沒等到李夫人回應,也不在意,直接把紅薯遞到她手里:“晏衡跟我說紅薯不吃,拿著暖手也好。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虧什么不能虧了自個兒。這么冷的天,有個熱乎乎的東西捧手里,心里也會好受些吧。”

  談不上親近,不過是面對一個閱歷相仿的人,至少可以拿正常心態交流了。

  李夫人抬眼。

  李南風咧嘴,又道:“說起來好笑,我前幾日早上路過父親書房,還聽到他跟絮姐兒討零嘴兒吃呢!我覺得父親有時候也跟小孩兒似的。我要是給他帶紅薯回來,他肯定吃!”

  李夫人更是木然。

  李南風沒等她反應過來,攏了攏披風又說:“母親慢行,我先回房做功課!”

  說完即退開兩步越過她,往扶風院去了。

  李夫人拿著這燙手紅薯,可真是覺得有些燙手。

  她把紅薯丟到金嬤嬤,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它一眼,最后再收回目光時,腳步就慢了很多。

  文華殿外綠木蔥蔥,不比正宮那邊的肅穆規整,花圃里幾棵青木松被積雪覆蓋,麻雀飛過時撲騰下來幾團雪球,啪啦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李存睿坐在殿里,手撐著額角翻一本折子,但半個時辰,一個時辰過去了,頁面還是那個頁面,姿勢也還是那個姿勢。

  這四面安靜得跟空谷一樣,但有些畫面和聲音總還縈繞在眼前。

  衙役走進來:“稟太師,盧大人求見。”

  李存睿放下撐額的手,沒回他見不見,卻說道:“請宗正院宗令過來一敘。”

  宗正院是專管皇室九族的衙署,由于本朝皇親幾乎都分封到了外地,大寧第一代的宗令便由皇帝昔年的表親,母族那邊的人擔當。

  宗令姓魏,叫魏士楷,這大冷的天里連皇帝都體恤臣子而免了朝,魏士楷不知何故太師傳見,少不得披上皮裘進了東華門。

  門下見著一人在那里徘徊,仔細一看竟又是延平侯世子李摯,不由又下了轎打招呼:“世子如何在此?”

  李摯轉身,頓了頓之后笑應:“我在這兒等人,魏大人請便。”

  魏士楷便就走了。

  李摯看看他背影,再站了站,也離開了。

  他本來還是想要來見見李存睿的,雖然他認為李南風說的有她的道理,但她畢竟是站在女人的立場行事,而且南風跟母親關系并不親近,她會不上心也是情理之中。

  但作為他,也作為男人,他實在是沒辦法接受父親對母親的一切不聞不問的。

  李夫人雖然對子女嚴苛,也顯得過于刻板了些,可是她畢竟這么多年替李家生兒育女,里外操持盡心盡力,讓人挑不出話來說。

  作為妻子也好,太師府的主母也罷,她都是稱職的。

  那么李存睿便不應該對妻子的內心處于懵懂未知狀態中。

  但是他終究不知該怎么跟李存睿開這個口,他也的確是怕李夫人在知道這一切被他們所有人知道之后,會無地自容。

  李摯從未經歷過這樣煎熬的時刻,他曾以為成長只要有他在仕途上的作為來證明便就夠了。

  他咬咬牙,踩著積雪,又折向了去宋國公府的路。

  屯營里每日天不亮就起操,晌午就散了,姚凌這會兒自然在府。

  李摯記得在徐濤那案子后姚凌曾說過,若有事,他可幫。到了眼下這需要幫忙之時,他也就不必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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