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風佯裝聽不懂:“洛老板這話怎么說?”
洛詠道:“馬上入秋了,進了七月就是好銷路的時候,這么一來絲價也得漲!
“看來你也是個有眼光的,是我之前小看了你,這么著吧,看在付錢這么爽快的份上,再提醒你一嘴,年前趁早備貨,如此到入冬之季還能狠賺一波!”
李南風倒是想啊,但也得有本錢囤貨!被何瑜那丫頭一搞,年前這波能不能賺到很難說哩。
但做生意嘛,當然沒有封了門路的道理,她呵呵道:“既然洛掌柜這么看得起我,那么不如下回我再補貨的話,價錢上再商量商量?”
本來她還不確定手頭這批出了貨還補不補,畢竟這東西真得靠錢周轉,要是撐不到年前,也就賺一波算了,拿錢好去做別的行當。
可既然人家都開口了…呵呵呵,在商言商,哪有人干了這行不想方設法為自己謀取利益的?
如今生絲是收成不好,但洛詠長年做絲綢買賣,也見多了蟲害,他明顯沒把今年的情況太放心上。
這個時候若討得他準話以低于現價的價錢補貨,那她豈不是還有可能賺上一大筆?
要知道她原本預計著就補貨的時候是提價的,就是以原價補,那也不虧!
“嘿,才夸你眼光好,這轉頭就打起我算盤來了?”洛詠放了茶,拿他戴了玉斑指的手指頭輕敲著桌面說。
李南風執壺給他斟茶:“洛老板財大氣粗,還在乎我這點小錢?我這不也是傍著您這貴人發點小財么!
“您看您也在京城長來長往的,您要看得起我們,就交個朋友,日后來了就吱一聲,咱們請吃個飯,喝個茶嘮嘮嗑什么的,豈不是好?”
洛詠道:“這丫頭嘴皮子真利索。”說完又道:“不是我還稀罕卡你這點貨,實不相瞞,今年生絲有些緊張,當然此事尚小,主要是杭州織造局那邊如今不太平。
“去年織造局有官員在民間搜刮絲綢,造成有些桑農停產。織造局捉了幾個人,如今缺口沒補上,官府壓著民間絲廠制造,這也等于是跟我們搶生意。
“所以下半年價錢會有些漲,別說低價給你,能不能維持原價都難說了。”
李南風略去了他的“難處”,倒被織造局幾個字吸引注意力了:“織造局這么亂吶?”
“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洛詠精明地把控著話題,“未來是會有些漲幅,但也不會漲到銷耗不起,生意還是會有得做的。
“你瞅瞅哪朝哪代絲綢不掙錢?你們年輕,未經世故,織造局里頭門道可多著呢。”
李南風聽到這里,道:“織造衙門管事的是誰?”
“提督大人姓孫,據說是皇上昔年的同窗,”洛詠說著,身子往前傾了傾,“孫大人把個織造局管得如鐵桶一般,但撈著這行當,又怎么管得住?人人如此,提督罰也罰不過來,拿了幾個囂張的,也還是會有人前仆后繼往上沖。”
“是孫易芳?”李南風愣了下。說別人她不認識,這個孫大人她又怎么會不認識呢?
這位前世可是官至戶部尚書的呀!后來李家在京就剩下李濟善在六部之后,正好是孫易芳的下級,他們倆關系不錯,李南風跟孫家也熟。原來調入六部之前他還在織造局呆過。
“可打住!”聽到她話音的洛詠嚇了一跳,連忙壓聲,“怎敢拿朝廷官員的名諱大號小叫!”
李南風倒被他弄怔了。
晏衡這邊廂聽了半日,到這會兒也清了下嗓子,凝眉道:“都有哪些人打算去補這缺?”
織造局雖然有提督總攬,但下面真正管理絲織及運送的卻是各大有實力的商賈,其實也就是皇商。
“說起來別嚇著你們,”洛詠翹著手指揭開茶碗蓋,瞥他道,“別的都不說了,就說一位,永王府知道嗎?”
剛剛才回神的李南風又是一愣…
“永王府怎么會不知道,”晏衡瞅了眼李南風,道:“永王不就是當今皇上的堂弟,以及太師夫人宜鄉郡主的娘家弟弟么。怎么,永王府也想攬這差事?”
“永王府有王法律令拘著,不可能攬這差事。但永王不能,他的親戚卻能啊!”洛詠喝茶潤了潤喉,“永王太妃的娘家姓胡,這胡家原先也不是什么顯赫人家,太妃是以黃花閨女的身份嫁給老永王當了填房,這才扯上了關系。
“后來高家發跡,胡家也水漲船高跟著起來了,但胡家又沒什么了不起的功名,入朝做官也輪不到他們,這不,可不就瞅上織造局了么。”
李南風還是才知道這件事。
回想起前陣子胡宗元進京,三番四次地來李家找李夫人,難不成他竟是為著這事而來?
那就有意思了,他有求于人還對她和李摯擺出那副姿態?!
想到這里她問:“洛掌柜對永王府挺熟的吧?”
“談不上熟,但干咱們這行的,常年走南闖北,多少知道些。再說我又正是杭州人,你別說我知道這事兒,就那胡家的大爺,咱都一起吃過飯呢!”
李南風點點頭,就不說什么了。
但還是得留個門路,便又跟洛詠添茶:“洛老板也知道我貨放在什么地方,日后在京有何大小事,可吱個聲兒到那里,有能效勞的地方,定然不遺余力。”
洛詠嘿道:“你個小姑娘還挺仗義!”
李南風笑而不語。
茶后相互道了別,李南風與晏衡又回了馬車旁。
“原來胡宗元進京是為這事。胡家自己沒那個實力,也沒有膽子敢去攬織造局的生意,這八成是給永王府做幌子,順便也發個家!”
李南風冷哼著說。又道:“這個姓胡的,倒打的一手好算盤,又想占便宜,又要狗眼看人低,真是沒見過世面的東西,指望著永王府還能拿我李家如何?!”
“那當然不能跟李家比!太師那是什么人?!”
晏衡順嘴應著她,又道:“不過姑奶奶,敢問您眼下可以著手賣綢緞了嗎?我這窮了多少天了都,我娘一天催問我三遍我盔甲打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