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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季夏日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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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面,兩川戰報也陸續傳回武昌。

  北路梁義川率步騎三萬,入散關,沿嘉陵江一路南進,連取鳳州、略陽。利州守將荊韜以城降。利州位于嘉陵水東岸,群山環繞,地勢險峻,乃是關中入蜀之咽喉要道。荊韜獻城,行軍總管梁義川和監軍丁時山等,無不大喜。北路唐軍更因此而充入七千步卒,軍力尤盛。

  此時原檢校益州軍統領、西川觀察使嚴子威已經亡故,其僚佐乃扶其長子嚴理為兩川之主。嚴理如今只得一十六歲,軍民政務,乃由節度長史孟明德總攬之。

  孟明德自詡才略,目下無人,蜀中多有怨之者。得知唐軍入境,孟明德急遣護軍石漢杰等,率精銳二萬,北上迎敵。石漢杰等聞知利州已經不戰而降,遂于劍門據守,試圖依托天險,阻住敵軍。

  東路,王孝思、黃濟民等逆江而進,連下巫山、奉節、萬州。東川兵馬面對著楚州軍的新式火器,無不驚懼潰散。渝州守將馮植杰,領著一萬余眾,趕至涪陵應戰。

  川東地形崎嶇,大軍難以展開陣勢,王孝思、黃濟民等夾江列炮,打得馮植杰部潰不成軍,倉皇退入涪陵城內。

  楚州軍入川兵馬不足二萬,加上沿途降將降卒,也只有兩萬出頭。眼見敵退,點檢黃濟民、巡檢張廷振等都有強攻城池之意。師監陳靖武卻認為:“某詢問俘將俘兵,聞說這馮植杰頗有忠義之聲,不妨曉之以理,勸其歸降。”

  于是王孝思命人射箭傳書入城,邀馮植杰出城相見。

  兩個老將遂于大江北岸白巖寺相見,王孝思勸說道:“馮將軍這三品護將軍之官銜,乃是朝廷所授,又不是嚴子威給你的。況且嚴統領擅取東川,實有割據之意。如今王師入川,馮將軍理應出城相迎才是,如何還敢提兵來阻,豈非大逆之舉?如今朝中統兵攝政的,乃是郭繼恩郭元帥,其人英才天縱,驅逐北虜,掃蕩江南,威震天下,將軍亦當有所耳聞。況且都帥仁義無雙,求賢若渴,以將軍之忠勇,必得重用,又何必行此螳臂當車之愚事耶?”

  馮植杰年近六旬,兩鬢斑白,頗有威嚴之態,卻被這番話說得無言以對。良久,他才長嘆一聲道:“某這里上萬川中健兒,王將軍能保他們性命無虞么?”

  王孝思長松一口氣,拈須笑道:“你我同為朝廷武將,本該同仇敵愾,共保一境平安。你的兵卒,自然也就如同咱們之手足,豈有不善待之理!不瞞馮兄,巫山、萬州等處之兵,如今都已編入某的麾下,同吃同住,一視同仁,絕無欺壓之事。若是不信,某回頭便教劉鯤來與將軍相見。”

  于是馮植杰率部一萬二千余人歸降,并引楚州軍西入渝州,得糧十五萬斛,銀錢三十萬緡。于鐵松、張廷振等分道攻取合川、銅梁、江津、南川。瀘州、內江等處,皆遣人來降。渝州刺史雷延壽又遣人傳書開州、達州、渠州、璧州,亦無不歸降。東川之地,一月之間,即已全境收復。

  孟明德自成都親自率兵北上相援,這支兵才至德陽,就聽聞唐軍前后夾攻,擊破劍門天險,石漢杰敗逃至綿州,死守不出。

  孟明德眼見唐軍勢如破竹,這才懼怕起來,猶豫再三,還是領著兵馬趕赴綿州,欲與唐軍再決高下。

  兩軍會戰于游仙寨,孟明德這回親身領教了唐軍步槍火炮的威力,西川軍被殺得大敗潰逃,許多人不顧一切地跳入涪水之中。王仲玄見此情形,又請兩岸瞧熱鬧的蜀地鄉民,以小船撈救,將水中士卒都救上岸來。

  孟明德、石漢杰經浮橋逃至西岸,不敢停留,逃奔萬安而去。校尉傅龍逃至綿州城下,卻見留守城池的王廣政已經豎起了降旗,氣得他破口大罵。

  雍州軍第十師的官兵們追了過來,生擒傅龍,黃達忠打馬過來,瞧著傅龍笑瞇瞇說道:“你倒是不怕死啊,領著長槍兵就敢來沖咱們的火槍陣!既有這份勇決,何不跟隨本官回雍州去,將來去殺胡賊?”

  傅龍閉目不答,黃達忠便教軍士將他看好,不可傷其性命。然后他就瞧著綿州城門大開,西川護軍王廣政步行出來,領著麾下軍官們跪了長長一排。

  萬安城西有鹿頭關,乃是南進成都之要道。孟明德留石漢杰據守此處,自稱回成都搬救兵,連夜走脫。梁義川率北路主力趕來,立即就下令攻城,僅半日工夫便奪下關城,生擒石漢杰。

  成都城內,文武俱都張惶無措。成都府尹安承勛便道:“北軍士馬雄強,志在必得。少主畢竟未建國號,如今歸降,料能留得性命也。孟公若允,下官愿出城往北軍大營,探其口聲。”

  孟明德早已六神無主,遂遣安承勛出城去見梁義川。得了回復之后,西川文武諸官,擁著少不更事的嚴理,袒臂出降。

  俘虜營中的石漢杰得知孟明德投降,氣得大罵:“這龜孫著實害人!早知道你要降,老子何必死守,往后若見了,老子必定要取你項上狗頭!”

  兩川皆復,郭繼恩急忙致書梁義川,授其檢校益州軍統領之職,又著意叮囑道:“蜀中制度,非比江南,其地沃野千里,丁口千萬,不可行奪田屯田之政。當仍諭府縣,令百姓各安居復業。要緊要緊。另,兩川歸降之將,良莠不齊,當為仔細揀選,不可有戕害百姓之事也。”

  眼瞅著許云蘿封上書信交與軍士,荊湖觀察使譚宗延若有所思道:“聽說梁總管出征之時,雍州行臺參軍劉文卿曾對其言道,蜀中不利大將,行事須得小心免出差池。卻被梁總管劈頭罵了一頓。”

  “劉文卿?”郭繼恩立即想起當年在鳳鳴行院所見情形,皺起眉頭道,“這么多年了,這個劉文卿還是這般的行事做派。”

  譚宗延尚未答話,這時卻有軍士領著燕都大學堂之教授秦慎之進來,身后還跟著好幾名學生。郭繼恩一見,慌忙起身抱拳:“秦夫子何以來此也?”

  “丁未月,辛巳日,日有食。”秦慎之不慌不忙作揖回禮,“是以在下領著幾個學生,來此觀測、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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