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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呈文拓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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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內道觀察使靳宜德入京,比盧弘義要晚了幾日,此時燕京城內,景云長公主與前科狀元鄒秀和離之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繪聲繪色,說是兵亂當日,鄒駙馬面露兇光,提起長劍正要結果了長公主性命,眼見公主就要香消玉殞之際,霍啟明夫人及時趕到,喝退亂兵,當場救下公主,鄒駙馬狠心薄幸,全不念及夫妻情分,這等絕情無義之人,想來京中也再無人敢將女兒嫁與他了。

  鄒秀失卻了駙馬身份,也就無法再與上官抗衡,只能忍氣吞聲離京赴任。與他同時被遣出京的還有侍御史宣萬紀,他被王仲揚遠遠地打發到云中去接替楊典,擔任監察御史。

  宣萬紀自然也不舍離京,來向王仲揚求懇收回成命。御史中丞冷笑說道:“楊御史能自告奮勇前往邊地,你是本官署任,卻還這等推三阻四?御史者,品秩雖低,卻是糾察百官,剖析疑獄,甚為清要。爾在京中碌碌無為,惟務鉆營,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宣萬紀被罵得灰溜溜地退了下來,有同僚提醒他道:“這位是連都帥都敢罵的厲害之人,你還去捋他的虎須,不是嫌命長么?”

  “寒窗十載,一朝登科,為的不就是功名富貴么。”宣萬紀咬牙切齒,“云中豈是人待的去處,王老兒手段兇惡,不留活路,往后宣某若得勢,定教他尸骨無存。”

  抱怨歸抱怨,宣萬紀也真不敢拖延,翌日收點行裝,帶著兩個家仆從和義門出城往西。在城門口,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滿臉怨毒地盯著馬背上的宣萬紀,這個乃是自殺在刑部獄中的劉冀之子。

  宣萬紀打了個哆嗦,大太陽下背上冷汗直冒,連聲催促家仆:“快快,快走。”

  兩個巡邊御史倉皇離京之時,靳宜德正從麗正門入城。他神色十分嚴肅,與相迎的郭、霍及一眾官員們見禮之后,便一路詳問兵亂情形,然后,他執意要先入宮,覲見皇帝。

  “至尊在大學堂,正與徐山長、翰林院莊院長等人商議學堂分科事宜。”霍啟明告訴他,“太妃娘娘倒是在寶慈宮內。”

  “何謂分科?”

  “咱們預備將大學分為文史院、格物院、農學院、地理院、書畫院等科,此外,貧道打算再創辦一所新的大學堂,名字就叫師范大學堂。”霍啟明解釋道,“至尊的意思,是想親自來做書畫院的總教習。”

  “至尊來做總教習?”靳宜德皺起眉頭,“他于書畫之道,雖有天分,畢竟修習日短,這總教習,自然當由唐九松唐先生出任才是。”

  “靳公明見,”霍啟明立即說道,“回頭還要請靳公多多勸說才是。”

  “咦,又著了你的道兒。”靳宜德回過神來,搖頭嘆氣道,“本官要先去覲見太妃娘娘。”

  “好,要貧道陪著一塊么?”

  靳宜德冷冷說道:“不用,參政請自便。”霍啟明哈哈一笑,行禮告辭。一路之上靳宜德正眼也沒瞧過郭繼恩,他也不以為意,轉頭吩咐扈從們:“去西山。”

  靳宜德從皇宮出來,陰沉著臉來到政事堂,霍啟明不等他發作,便遞給他一份奏報。

  “這是什么,竟然這般厚?”

  “并州行臺、河東觀察署、并州軍統領署聯名奏報,請修京城至平城之官道。”霍啟明告訴他,“工程浩大,然晉北之現狀,此路又是非修不可。靳公,請先瞧一瞧。”

  “虜患才清,又值旱年,交通閉塞,百姓來往及軍伍之輸送,均為不便,道路與水利,乃地方振興之本,當勉力為之,以御天災敵禍,將來之利,亦無窮也。”靳宜德接過奏報細讀,“各縣確定縣道,分段修筑,先期實勘,土方石方,大小橋梁,堤壩,人丁遷移諸事,及銀錢框算等,俱有明列,呈報中書,請諸令公定奪之。”

  他很是吃驚地抬起頭來:“晉地為修此路,甚有決心啊。他們不是才拓寬了晉陽至平城的驛道么。”

  “晉陽至平城的路好修,平城至京城則難矣,尤其是軍都陘一段。”霍啟明說道,“他們既有此雄心,便請靳公仔細瞧瞧,有何不足之處,便替他們周全了。”

  “一是工耗不可過甚,二者,也要盡量少占農田。”靳宜德便仔細翻閱起來,“這事,還是要慎重啊。”

  霍啟明見他漸漸入神,心中暗笑,又向周思忠、盧弘義示意,見周思忠點頭,他便腳底抹油,偷偷開溜了。

  過不多久,外間的三名通事郎聽見三位宰相為了修路之事漸漸爭吵起來,彼此對視,都是會心一笑。

  通事郎者,起草詔令,參與機密,品秩雖是不高,地位卻是頗為顯要。如今擔任此職的三人,阮沖、蔡南全,還有于貴寶之長子于佐賢,俱有才名。這三人正在忙碌,卻見燕州都督、河北道觀察使楚信章匆匆走了進來。

  三人連忙都起身見禮:“楚都督怎地從海津府來此也?”

  “聽說盧公靳公都已入朝為相,特來拜見。”楚信章回禮問道,“霍參政可在?”

  “可是不巧,方才出去了。”

  楚信章聽得里間爭論得正激烈,點點頭道:“楚某先進去瞧瞧!”

  他進了都堂也很快加入到議論之中,直到散值出來,才又急忙趕往西海池。結果元帥并不在廣寒宮內,而是去了西山。楚信章咬咬牙,又打馬出了肅清門。

  他快馬加鞭趕到鋼鐵公司,成澤康便陪著一塊往一處廠房里去尋郭繼恩。楚信章驚奇地瞧著那個大鍋爐,還有傳動裝置,辛廣壽、宋云奇和秦慎之三人,此外還有一位他不曾見過的老者,另有幾名大學堂的學生模樣之人,正在議論不休。

  楚信章拉住一個年輕人問道:“都帥不在此處么?”

  那年輕人只是擺手:“這位大人,不要妨礙咱們。”成澤康便輕拉楚信章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來。

  屋子一角,堆放著許多工具,唐應海蹲在一旁,努嘴示意,楚信章定睛細瞧,工具堆里睡了一個人,一身油污,微微打著呼嚕,不是郭繼恩又是誰?

  楚信章、成澤康兩個都心情復雜地瞧著:“都帥,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唐應海站起身來,輕輕捶打小腿:“都帥著實是累了,兩位若有什么事,不妨再等一等。”

  楚信章卻不耐煩等:“睡在這里作什么,萬一著了風寒,可不是小事。”他說著便蹲下身來,將郭繼恩搖醒。

  郭繼恩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瞧見楚信章湊得極近的一張臉:“都帥,近日可有使臣兵馬等,欲往東都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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