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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充容遣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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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霍啟明從寶慈宮出來之后,便去了福寧殿。彼時懷明帝正與畫匠出身的大學堂書畫院助教何有訓閑話,見霍啟明進來,他便招手道:“來瞧瞧這幅畫,如何?如今寡人也可往大學堂去做個老師了罷。”

  霍啟明將那幅工筆花鳥細細瞧過:“本想說幾句貶刺之語,可是貧道不能昧了良心。”他微微嘆息,伸出大拇指道,“陛下的天分,的確是這個。”

  皇帝得意地笑了,不料霍啟明又道:“依貧道愚見,至尊于花鳥人物,尤勝山水。這個是因為性情,還是因為陛下年紀尚輕,筆力不足?此事陛下自己一定得要想明白了。”

  “嗯,有理,是得好好想想。”懷明帝點頭沉吟。霍啟明又向何有訓拱手道:“何先生為政事堂所作的兩幅畫,大伙兒都說好,小道這里要向何先生道謝才是。”

  何有訓連忙恭順回禮:“不敢當,幾位相爺不嫌何某之畫作意境不足,何某感激不盡。”

  “何必這般過謙。”霍啟明笑了笑,又對皇帝說道,“貧道今日有一事奏報至尊。”

  懷明帝端詳著畫筆,漫不經心:“說罷。”

  “是,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霍啟明恢復了嬉皮笑臉神色,“貧道今日在睿思殿,殺了一名宮女。”

  “這事也不稀奇。”懷明帝毫不驚訝地點頭,“寡人倒是有些奇怪,為何參政拖至今日才動手。我這個姊姊,不知為何如今這般驕橫,是該好好懲戒一番才是。”

  霍啟明輕輕一笑:“陛下倒是瞧得明白。”

  “寡人三日里倒有兩日不在宮中,不是在書畫院,就是在蘇平安蘇先生處。時常在外面走動,這物議亦有耳聞。”懷明帝搖頭道,“明說了罷,寡人和景云,都不是干實事的那份稿子,當初天師就不該委她以職任。”

  “這的確是貧道料事不周,不過長公主殿下之舉,哪里是不愿任事,其實就是成心教咱們為難。”霍啟明收斂了笑意,“說不得,待她大婚之后,貧道也只能免去她的職事了。”

  懷明帝沉吟了一會:“向來都說公主難嫁,此語竟是果真。原本想著,從政事堂幾位宰相之親族中,挑選俊秀子弟,他們竟然沒有一個應聲的。如今這個鄒御史來做駙馬,寡人心中又不喜歡。”

  “哦?至尊為何不喜?”

  “其人眼神不澈,心機太深。”懷明帝皺起眉頭。

  “陛下,心機淺顯者,如何能在朝堂立足,這個也不能算是錯。”

  “寡人不喜其人一臉假笑。他年未三旬,便這等老成,實非善類,不過,只要景云喜歡,那也由得他們。”

  “鄒御史也常往至尊處走動,若他得知自己得了個實非善類的評語,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懷明帝若有所思:“莫非樞密院與中書省兩處,都不愿與天家結親?”

  “這是陛下多慮了,若長公主有瑞鳳郡主那般的性情,豈不是大家都搶著要來做這個駙馬?”

  “此言甚是。”懷明帝也承認,“也怨不得郭都帥寧可要許令史,也不愿尚主,論人品論相貌,許令史反倒更像個公主也。”

  殿內侍奉的內監們,想笑又不敢笑,都自強忍著。何有訓見他們議論這些事,頗不自安,便躬身行禮告退。霍啟明于是說道:“貧道也要告辭了,回頭長公主必定會來哭訴,還請至尊也規勸她幾句。”

  “她哪里聽得進寡人的話?她若來了,寡人不見就是。”懷明帝擺擺手,“她的心思寡人又不是不知道,生出這多事端,無非是想尋機也教寡人理些政務罷了。”

  何有訓背上立時冒出冷汗,內監們紛紛低頭,霍啟明神色不變,含笑問道:“不知陛下自己是如何念頭?”

  “方才已經說了,寡人和景云,都不是能做事的人。就算寡人能理政,想必也不過是個昏君。”懷明帝神色坦然,“似如今這般,居明堂,擁美人,寫字畫畫兒,衣食不愁,性命無憂,豈不快活得很。天師也不用這般瞧著,寡人在蘇先生處,還是明白了許多道理的。”

  霍啟明笑了笑,再次拱手行禮,轉身欲走,卻又停下腳步:“說到美人,如今陛下寵愛那位車婕妤,冷落了小森充容。既是這般,何如就將她遣放出宮去?”

  懷明帝覷著他道:“你這——寡人用過的女人,你也要?”內監們齊刷刷抬頭,驚愕地瞧著霍啟明。何有訓暗道自己再待下去,是嫌這顆腦袋太過礙事了,連忙作揖,急匆匆逃了出去。

  “不敢。貧道的意思,美人幽居深宮,坐等衰老,甚是可憐,何不教她出家為尼為道,也是一條生路?不過,將來若是她確有另嫁之意,也請陛下允準之。平民之女可以另嫁,這宮中后妃,為何就不可?”

  內監們聽得這驚世駭俗之語,一個個都張大著嘴。懷明帝皺起了眉頭:“此語似乎有些道理,可是寡人聽了,心中很是不快。”

  “陛下就當是將她貶出宮了,不去想這事,也就不會心中不快了。”霍啟明神色嚴肅,“夫妻不睦,尚可和離,為何陛下不喜之嬪妃,就不許其另嫁?”

  “若說小森晴菊之相貌,確實是極出挑的美人。”懷明帝依然皺眉,“只是其人性情,很是執拗,教人不喜。與其留在宮中礙眼,的確不如遣發了出去。不過,等等——”

  他斜覷著霍啟明道:“若是她出宮之后,又瞧上了你,豈不是——”

  “斷無此可能!”霍啟明哭笑不得,旋即又正色說道,“明說了罷,季云錦季小娘子,在貧道與都帥往東都解救陛下之時,為救貧道性命,結果香消玉殞。從那之后,貧道便斷了三妻四妾的念頭。”

  “此事寡人知道。”懷明帝神色鄭重起來,“既是這等,寡人這就叫小森充容過來。”

  不一會,小森晴菊一身素雅,由內監領著從她所居住的配殿款款行來,向著皇帝和霍啟明行禮。皇帝上下打量著她,心緒很是復雜,良久不發一語。

  “不知至尊召妾前來,所為何事?”小森晴菊聲音清冷,神色沉靜問道。

  懷明帝頓覺無趣,轉頭對霍啟明道:“瞧瞧,便是這等性子,教人喜愛不起來。”他又對小森晴菊說道,“霍參政懇請寡人,將你遣放出宮去,往后若是愿另嫁旁人,也悉聽自便。你意下如何?”

  小森晴菊吃驚地抬起頭來,瞧瞧皇帝,又瞧瞧霍啟明,一臉不能置信之色。皇帝不耐煩道:“你可想清楚了,此為亙古未有之事,若是不愿,往后可就不能了。”

  “妾絕無再嫁之意,惟愿出家為女冠,若陛下允準,必不敢忘陛下之恩德。”小森晴菊深深拜倒,聲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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