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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難為此夜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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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云蘿聞言,不由自主地轉頭望向郭繼恩那邊。卻見蘇完禮已經跪坐在自己之前的位置上,殷勤陪著郭繼恩說話,郭繼恩眼瞅著這兩個女孩,眼中流露出驚訝之色,然后又失笑搖頭。

  他在搖頭,許云蘿原本覺得心中有些堵,這會又覺得暢快了些。她轉回頭瞧著蘇完可娜,心里又涌起歉疚的感覺——以她在西京所見,似將軍這般身居高位的男子,誰人不是妻妾眾多?將軍是杰出的英雄,卻是身邊連個真正服侍的人都沒有。

  她連忙將腦海中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逐走,輕聲問道:“姐姐方才在說什么?我走神了。”

  筵席結束之際,眾人都起身告辭。蘇完可娜也站起身來,等著父親將自己交給郭將軍,可是蘇完禮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叫她跟著自己一塊出城去歇息。女孩流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但還是乖乖跟著父親走了。

  乞仲烈雄將院落后宅都騰了出來,讓給郭繼恩及其隨扈們居住。親兵們去預備熱水,郭繼恩領著許云蘿進了東廂房,見她好奇地打量著屋內布置,便笑道:“地炕,此地冬天太冷,非如此不能越冬也。”

  兩人分別去沐浴之后回來,隔著木板糊紙的間壁躺在了炕上。一時間都無法入睡,許云蘿便輕聲問道:“那位蘇完可娜,是蘇完首領獻給將軍的,將軍是拒絕了么?”

  “將女人當做物品送來送去,我很是不喜。”郭繼恩用手臂枕著頭道,“似這般被送來的女孩,燕都城里已經夠多的了。”

  “可是婢子覺得,這位蘇完姐姐,還是很喜歡將軍的。”

  “她喜歡有什么用,我又不喜歡她。”郭繼恩懶洋洋道,“再者,她與我今日才初次相見,彼此脾性,都不知道,又能有多喜歡?不過是,她覺著我面相英武,這副皮囊教人瞧得順眼罷了。”

  “哦。”許云蘿總覺得哪里不對,一時又說不上來,她便不再想這事,閉上了眼睛。

  郭繼恩卻睜眼瞧著屋頂,聽著間壁旁邊輕輕的呼吸聲,久久不能入睡。

  翌日早晨,許云蘿發覺親兵們瞧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們這是怎么了,為何這樣瞧著我?”

  “沒有,沒有。”程山虎、童三喜等都連忙搖頭。

  “預,預備出,出發了。”舒金海板著臉吩咐道。他們今日由乞仲烈雄父子為向導,去往白山神廟,路上許云蘿悄悄將隨扈們早晨時的奇怪舉止告訴了郭繼恩:“覺得他們今日都有些怪怪的。”

  郭繼恩卻在皺眉想著心事,沒有注意到她的小聲低語。從神廟返回忽汗州之時,蘇完禮便向郭繼恩等告辭,回去預備南遷之事,可是在臨行之前,他卻留下了蘇完可娜:“就讓小女留在這里,與許侍衛彼此作伴罷。小人率部南來之后,自然還會與將軍等相見。”

  他說完就騎馬帶著隨從們穿行過田野,往北面去了,只留下面色惘然的蘇完可娜。

  見許云蘿對自己微微一笑,她也笑了。

  豆莫歸也向郭繼恩辭行,但是豆莫真卻被留了下來。郭繼恩吩咐他與乞仲烈雄、乞仲文藝等一道,跟隨自己回沈陽去。

  他瞧著各自留守部落的豆莫歸和乞仲武成,冷笑說道:“若再有私相械斗之事,本帥就將前往沈陽之人,統統斬首,勿謂言之不預也。”

  乞仲武成初生牛犢不怕虎,瞪眼怒視郭繼恩,豆莫歸卻是哈哈一笑:“如今小人既為將軍之臣屬,這吩咐豈敢不遵?”說罷便向郭繼恩抱拳行禮,領著隨衛們跟著薛寧和軍士們,也向北而去。

  郭繼恩則率領人馬向西返回。路途之中,豆莫真仔細觀察軍士們安營筑壘,行軍隊列,有不明白之處,他便仔細詢問,還自己背下來。王仲揚不禁對郭繼恩私下說道:“老夫瞧這鐵利部豆莫兄弟,雖是好勇斗狠,卻也是粗中有細,頗為可造之材。”

  “是,這豆莫氏兩兄弟,倒是教我大出意外,”郭繼恩扯起一根莠草叼在嘴里,“天生的聰明機靈,又性情忠純,很是難得。”

  王仲揚嫌棄地瞅著他:“詩云,無田甫田,維莠驕驕。莠者,亂苗之惡草也,制軍當棄之,棄之!”

  郭繼恩哈哈一笑:“此實為謙謙君子,如何能說是惡草。”說著從草地上起身,向喁喁而談的兩個女孩兒處走去。這兩個少女路途之中總是結伴在一處,輕聲細語。因為人煙甚少,隊伍在日暮之時都只能宿于野外,但是兩個瞧著嬌滴滴的女孩兒都對野外的艱苦生活安之若素,從無抱怨之語,還幫著男人們一道干活。連王仲揚也不禁稱贊道:“老夫的孫女,年紀與你們兩個相若,卻是嬌生慣養,從未吃過半點苦頭。似二位這般的,著實難得。”

  “這位大人所說的話,我不大明白。”蘇完可娜有些羞怯道,“干活才能有飯吃,這不是天底下的道理么?”

  王仲揚一時語塞,郭繼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終于趕回扶余城之時,大軍已經押著俘虜們過境返回,只有粟清海領著殿后的雷煥部在此等候著郭繼恩,與他們一道南來的還有西齊里貴和多彌等部落首領。聽了粟清海等對烏倫部男女老幼的處置之后,郭繼恩不置可否:“先回沈陽再說罷。”

  又一次來到沈陽城,部落首領們發現城墻之外多了不少民居,向四面擴展開去,城外同時也多了不少市集,叫賣各種貨物,顯得甚為熱鬧。大家一面感慨著城市的變化,一面紛紛下馬向著前來迎接的韓煦韓都使作揖行禮,然后從大北門入城,歇宿于驛館之中。

  郭繼恩沒有入城,而是領著粟清海、傅沖等武將僚臣,直接去了沈陽城西郊的離宮。他先吩咐粟清海往監軍司去尋向祖才合計傷亡撫恤等事,然后自己去了周恒理事的節堂。

  在看過了劉文卿所寫的戰情述報之后,周恒沉吟道:“若說作戰勇猛,職部這幾個點檢,都可一夸。然而論起沉穩果決,粟副統領遠勝諸人。這仗,換了誰來都不會比他打得更好,主帥以粟清海為出征主將,實為得人也。當然,火油彈之事,也不可掉以輕心。”

  郭繼恩點頭道:“作戰順利,提前奏凱,不管怎么說,都是一件值得慶賀之事。只是營州軍的將士們依然不可松懈,你與粟清海兩個,還要繼續練兵,有好苗子,就送往燕都去進學。”

  周恒沉吟著點頭,他瞧著角落里竊竊私語的兩個女孩兒,猶豫不已。郭繼恩詫異瞅著他道:“何以如此,你我之間,還有什么是不能說的么?”

  “是,”周恒想了想說道,“如今東北之地,已設遼寧、安東兩道,置備屬官。往后么,主帥想必還會復設黑水道,如此,則營州之地,南北逾三千里——”

  他壓低聲音道:“請主帥復設營州行臺以總掌本地之軍務民政,否則,事權各屬,難免有推托、搶功之情形也。”

  郭繼恩有些意外:“我從燕都出發之前,從西京逃來的蘇崇遠蘇中書,也勸我在燕州復設行臺。”

  “燕鎮情形末將不大清楚,營州這邊,轄境太大,若無行臺都督施以總制,假以時日,必生禍端也。再者,名正則言順,主帥不出任本地總管,終究教下面文武們覺著,營州之地似無長久經營之意也”

  許云蘿想了想,拉著蘇完可娜起身道:“我帶你去涼殿瞧瞧罷。”

  “不用出去,”郭繼恩示意許云蘿留在屋內,他面上沒有笑容,皺眉思索。周恒忙道:“末將并無希求都督職位之意——”

  “周兄弟不用再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此事可以往后再議。”郭繼恩換了話題道,“你似乎只比我小四個多月罷?”

  “主帥記性也是好,的確是小四個月。”周恒有些不明白郭繼恩為何突然提到這個。

  “嗯,那么你如今也是二十有四了,”郭繼恩笑了起來,“也該考量成家之事了罷?”

  周恒先是一愣,然后連連搖頭:“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少跟我扯這個,”郭繼恩嗤笑,“我只問你,有沒有相中的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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