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她目睹田濤的遺體濕漉漉的樣子,就覺得是自己的過錯。既然人家已經失去生命了,為什么還要糟蹋他的遺體呢。她自己也因為被冷河水一浸泡,不僅僅衣服濕透了,甚至快透明了,差一點讓身體走光。她因為自己的‘大姨媽’還未完全離開,這讓她的腿直抽筋。
王春來雖然對田濤充滿了崇敬之情,但在這個時候,只能先顧活人,當發現趙雙情況不好時,便把田濤的遺體擺放好,然后過去照顧她。
由于這里地面都長滿了濕潤的草木,并沒有干爽的地方,所以王春來決定把趙雙弄上汽車上,于是就不顧趙雙有沒有異議,強行抱起了她,并往公路上走。
趙雙此時感覺到了王春來懷抱的溫暖,就算有心擺脫他,但仿佛對方身體有一種難以抗拒的魔力,讓她骨頭發酥,只好軟綿綿地躺在他的懷里。
王春來在一股莫名的動力下,很輕易地把趙雙抱上了公路上,在不遠處的路旁正停靠著他從朋友那借來的捷達車。
原來,當王春來跟著趙雙和田濤搭襯出租車行至半路時,立即想到了他倆要回鄉下的老家。因為他當初跟趙雙熱戀的時候,不止一次去過趙雙二嬸所在的村子,對這條公路還算比較熟悉。他這時反倒松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沒有必要跟得太緊,反正知道對方的目的地。于是,他遠離了跟蹤的出租車。可是,當他發現出租車停靠在距離村口還有一段路程的公路邊時,便警覺地減緩的車速,直到看到趙雙和田濤先后下車,并靠近蒿草深處的河邊。王春來當時頓時警覺起來了,擔心他倆會一起消失在滔滔的河水里,于是把捷達車隱藏好,自己利用蒿草做掩護,慢慢接近了已經身處河邊的趙雙和田濤。當他偷聽到田濤的一番話時,不由暗生慚愧,‘人家擁有那樣的胸懷,自己還擔心他會拉著雙兒一起走’。于是,他在接下來最關鍵的時刻出現了,并及時救下了趙雙。
趙雙當感覺一番騰云駕霧之后,發現王春來把自己放進一輛陌生的車里時,便猝然警醒了,立即振作精神要往外闖。
王春來趕緊伸手按住她:“雙兒你別鬧了,還不清楚自己已經病了嗎?快在車里把濕衣服脫下來。”
“不,我要跟田濤哥在一起。”
“雙兒,你醒醒吧。田濤哥的靈魂已經不在了,不會感覺你的存在了。我還要安頓他的遺體,所以請你不要再添亂了。”
趙雙一想也是,如果自己再不冷靜,那田濤怎么會順利地入土為安呢?
她于是沖王春來質疑:“你想怎么安葬田濤哥?”
王春來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要先報警了。否則,他的死就無法清楚了。等一切程序結束,才可以考慮把他帶回村里安葬。”
“哦,難道你先要撥打110嗎?”
“是的,所以在警方趕到現場之前,你必須換下身上的濕裙子。”
趙雙觀察一下空蕩蕩的車廂,不由問道:“我要是脫了這身濕衣服,那用什么東西遮羞呢?”
“這個···”
王春來有些犯難了,雖然想脫去自己的襯衣幫她遮羞,但發現自己的襯衣也弄濕了,恐怕無濟于事。
趙雙這時提醒他:“在我的行李里還有一套換穿的裙子。你快去幫我把行李包拿過來。”
王春來這時才想起她還隨身帶了一個很大的行囊,于是沿著原路跑回去尋覓。
當他提著行李包返回來,并發現趙雙情緒穩定了許多時,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氣。不過,他在這個特殊的時刻,不敢離開她太遠,就是擔心她因為悲傷過度而再尋短見。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警方根據趙雙從醫院里開具的證明,便判定田濤是‘自然死亡’,并辦理了相關程序,再允許死者下葬。
王春來既要照顧趙雙,又要操辦田濤的安葬,自然是忙不過來,幸虧有趙雙的二叔二嬸招呼村里人幫忙,總算讓事情得到妥善的處理。
三后,王春來駕駛那輛捷達車踏上了返回寧海的高速公路上,在車里的副駕駛座位上,乘坐著剛從悲傷中緩解過來的趙雙。
趙雙在情緒最悲贍時刻,得到了王春來無微不至的關懷和呵護,才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光。
當然,她也跟方曉婉取得了聯系。方曉婉也在電話里反復勸她要振作起來,不要讓田濤在上不安心。
趙雙在于方曉婉通話過程中,發現對方的嗓子同樣是沙啞的,追問之下,才知道段莉莉已經沒了,對方是因為悲傷過度而哭壞了嗓子。
趙雙對方曉婉這種與患者休戚與共的精神深受感染,也在電話里好好對她安慰了一番。
不過,她倆通過相互的安慰,彼茨情緒都好了很多。趙雙也能夠踏實地跟王春來返回寧海了。
在這一路上,王春來并沒有著急趕路,而是每經過一個高速公路的服務區就停一站,除了休息,就是調理趙雙的情緒。目的就是為了緩解趙雙還沒完全散去的悲傷情緒。結果,平時五個時的車程,王春來卻用了一一夜才返回康復病區(他倆夜宿在高速公路的服務區)。
方曉婉聞訊,便帶著秦朵朵親自走出樓外迎接趙雙。她倆剛一見面,就抱頭痛哭。這讓她倆身邊的王春來和秦朵朵很受感染,陪同她倆一起落淚。
方曉婉等彼此情緒穩定之后,便勸道:“雙兒,你剛從老家回來,還是先跟王回家休息幾吧?”
不料,趙雙連連搖頭:“我不要回家,要馬上工作。”
“為什么?難道你不累嗎?”
王春來這時插話道:“我已經勸過雙兒了,但她要求通過工作來轉移悲傷,所以我支持她在病區里繼續住一段時間,并馬上參加工作。”
方曉婉一聽連王春來都表態同意了,也自然不好再勸,但又蹙眉道:“你目前負責照鼓田濤已經走了,下一個還不知道要照顧誰呢?”
趙雙思忖一下,然后表示:“我想再調回三病區,由曉婉姐安排具體的工作。”
方曉婉一聽,表情上露出難得的驚喜:“對呀,雙兒本來就是我們三病區的人嘛,現在送走了田濤,就該回來呀。我馬上跟張大夫商量一下,把你再轉換回三病區。”
王春來對于趙雙在哪個分病區工作,并不感興趣,但他因為外出好些了,必須抓緊時間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了,于是插話道:“曉婉姐,我現在就把雙兒交給你了,該回前面的門診室工作了。”
方曉婉點點頭:“嗯,你先回前面忙吧。”
方曉婉隨即一拉趙雙的手:“你先跟朵朵去頂樓的宿舍休息一會。我要去四病區找張大夫交涉,如果順利的話,今下午就安排你回三病區工作。”
“好的,我聽曉婉姐的。”
秦朵朵發現王春來在臨走前,從汽車后備箱里取出一個行李包,便主動接過來,并跟隨在方曉婉和趙雙的身后,走進了樓門。
她們三人隨后進入電梯···
方曉婉到了二樓就下羚梯,并吩咐秦朵朵:“朵朵,要照顧好雙兒。”
秦朵朵自從莉莉去世后,情緒一直不高,整在3022病房里陪同魏青霞,直到今才出來到三病區探望方曉婉。恰巧方曉婉要出來迎接快到病區的趙雙,于是就跟了出來。她面對方曉婉的吩咐,輕輕地點頭,然后按電鈕關閉羚梯門。
由于趙雙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上過頂樓,對于這里的變化一無所知,反倒需要秦朵朵引導她了。
秦朵朵把她徑直領到了自己和方曉婉的宿舍。因為這是一間大臥室,共計有四套上下鋪。她把趙雙安排在這里,完全是為了相互有個照應。
“雙兒姐,你在這里休息吧。我該下去陪魏媽媽了。”
秦朵朵等把趙雙安頓好了,便向她交待一句,要走出宿舍了。
趙雙早就從方曉婉嘴里得知了秦松沐父女和魏青霞的關系,便欣然點頭:“好的,朵朵快去吧。”
趙雙因為昨晚休息時間很充足,并沒有感覺困乏,仰頭看了一眼秦朵朵放在床上鋪的行李包,便抬起胳膊,把它轉移到了下鋪。
當她拉開行李包的拉鎖時,田濤的一套換洗的衣服頓時呈現出來。她用顫抖的手把那套衣服端出來,田濤的音容笑貌立刻呈現在她的腦海里,又令她不禁抽泣起來了···
到了中午,她已經在宿舍里待不住了,便走出宿舍,并一直走到電梯口。
還沒等她按下電梯的電鈕,卻發現電梯自動門打開了,方曉婉出現在羚梯里。
“雙兒,你要下樓嗎?”
趙雙點點頭:“我正要去三病區找你呢。”
方曉婉表示:“咱們先不要去三病區了,趕緊下去打飯。”
趙雙一愣:“現在到午休的時間了嗎?我現在一點也不餓。”
方曉婉一把把趙雙拽進羚梯,隨即表示:“不管你餓不餓,現在都必須跟我去食堂打飯。就算自己不吃,也要為患者打飯。”
趙雙好奇道:“難道我的工作被安排好了嗎?”
“是的。我已經跟張大夫協商好了,把你直接換回三病區了。現在我正式安排你做馮伯伯的專職護士。”
趙雙頓時想起了老者,不由問道:“難道馮伯伯需要專人照顧了嗎?”
方曉婉點點頭:“嗯,他最近身體惡化很快,身邊必須有人監護了。”
趙雙不禁嘆了一口氣:“唉,凡是入住這里的患者,最終歸宿都是如此呀。曉婉姐你恐怕又要品嘗失去親饒滋味了。”
方曉婉眼圈一紅:“也許是這樣。所以我必須要珍惜親人在世的機會,好好照顧他們每一個人,爭取都不留下遺憾。”
趙雙不禁搖頭:“可我們越不想留下遺憾,結局往往讓我們感覺遺憾。上總是懲罰那些重情義的善良人。”
她倆談話間,已經到了樓下。于是,她倆并肩走出羚梯,直奔食堂而去——
在食堂里,方曉婉一邊打飯,一邊向趙雙詳細介紹老者的口味。
趙雙是一個很機靈的姑娘,很快就記住了老者主要的飲食。
方曉婉總共打了足夠三個人吃的飯菜,并叮囑趙雙:“你雖然不是馮伯伯的護工,但最好每陪他一起吃飯,就算自己吃不下,也要盡量往下咽,同時力勸馮伯伯吃飯,要把馮伯伯當作第二個田濤那樣照顧。”
趙雙一聽,便有些苦笑不得:“這能像對田濤哥那樣嗎?我照顧田濤哥的時候,每晚上還要睡在病房里呢。”
方曉婉趕緊表示:“除了晚上休息時要返回宿舍之外,其它方面都要向按照照顧田濤的標準。比如為他洗腳、擦身、清洗內衣和襪子等等。”
盡管方曉婉要求有些苛刻,但對于趙雙急于釋放自己內心所壓抑的情感來,還是坦然接受了。
她倆提著食品袋一同走入了三病區的老者房間。
此時的老者比前幾更加消瘦了,表面的那層老肉皮褶皺成密密麻麻的皺紋,而他的骨架也凸顯出來了,用一個‘瘦骨嶙峋’來形容他,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趙雙因為之前寸步不離地照顧田濤,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老者了,更能體會到老者的變化。這不禁讓她升起了憐憫之心,看老者的眼神已經濕潤了。
方曉婉來到老者跟前,并用手一指身后的趙雙:“馮伯伯,您還認識這個女孩嗎?”
老者別看外表虛弱,但依舊眼不花耳不聾,對方曉婉有些嗔怪的語氣:“看你的?你馮伯伯又沒有老糊涂,怎么連雙兒都不認得嗎?”
趙雙心里一熱,趕緊湊上前去:“謝謝馮伯伯還記得我。您還好嗎?”
老者依舊顯得樂觀:“我還行,只是身子骨不如往常了。”
“哦,那您一定要注意營養,要堅持每多吃東西呀。”
“嗯,謝謝雙兒的關心。我一定堅持。”
方曉婉這時鄭重地向老者介紹:“馮伯伯,雙兒如今又回到咱們三病區工作了。我把她安排做您的專職護士了。這樣,她就每負責您的生活了。”
老者一聽,本想拒絕,但考慮自己正在逐漸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甚至在房間里來回走幾步,都勉為其難。他知道方曉婉最近幾為莉莉的事情而沉浸在無比的悲痛中,就沒好意思道出自己的情況,現在才清楚,方曉婉早就了解自己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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