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沐本來擔心魏青霞在門外聽到了什么,才問來問去,但看到她有些不耐煩了,心頭頓時一震,趕緊解釋:“我哪里是怕你糾纏我呀?而是擔心你的身體呀!你之前可是一直很任性,不太配合醫院的治療。”
魏青霞不禁苦笑:“對于我來說,已經病入膏肓了,如果還能有藥可救的話,那唯有你才是我的一劑良藥啊。”
秦松沐不禁心潮澎湃,立即動情地張開雙臂把她緊緊抱住,嘴里卻嗔怪道:“傻丫頭,我怎么會成為治療你的藥物呢?以后不要說這樣的傻話,還要相信我們的醫學。”
魏青霞突然受寵,內心也不禁百感交集,把自己的俏臉緊緊貼在秦松沐的胸口。由于她沒有穿高跟鞋,跟秦松沐的身材才有一定的落差。
她沉醉在秦松沐的懷里很久,才陶醉般地講道:“松沐,我覺得這里比我的病房還溫馨。”
秦松沐不禁笑道:“你又說傻話,我這里連張床都沒有,怎么能比得上你的VIP病房呢?”
“我說的是真的。因為在這里沒有別人打擾我們。如果在病房里,你恐怕都做不到抱我這么久。”
秦松沐趕緊解釋:“趙大夫等醫護人員是因為關心你,才經常去病房里探望你。你可不能把她們視作咱倆的‘電燈泡’呀。”
魏青霞本來濕潤的眼神突然嫣然一笑:“如果你不在的時候,我當然歡迎她們陪我了。可如果你在的時候,我都希望連朵朵都能回避。”
秦松沐無奈地苦笑:“你呀,這說的什么話?”
魏青霞突然笑眼中閃爍著淚花:“松沐,我已經活不長了,希望自己生命最后的時光里,能有更多的機會,跟你單獨在一起。”
秦松沐心里一顫,立即分開魏青霞,并雙手緊緊板住她的肩頭,鄭重地提醒對方:“青霞,我不允許你放棄自己的生命,希望你做一個生命的強者!”
魏青霞的熱淚再也控制不住了,只好讓它們盡情地奪眶而出,并哽咽道:“松沐···我自從有了你···多么不想死呀···可是···我很無助···很無奈呀···”
秦松沐再一次緊緊抱住了她,又動情道:“青霞不要難過。你既然現在擁有了我,今后生命旅途中就不會無助了。你的男朋友既然是個醫生,就一定不會把你讓給死神的!”
“松沐···”
再說二病區里,當段雅芳在秦朵朵的追問下,把自己看到的情況以及之前的猜疑都統統講給秦朵朵時,卻讓秦朵朵啼笑皆非了。
她憋了半天,才發出埋怨:“雅芳阿姨,您搞不搞錯?曉婉姐怎么會搶您的男朋友呢?她愛的可是我的老爸!”
段雅芳黯然道:“我也看出來了。可你爸爸目前追求的是那個美女患者呀。”
秦朵朵眼睛濕潤著嘆息:“唉,我的魏媽媽已經接近生命終點了,怎么能跟我爸爸走到一起呢?曉婉姐不會看不出這一點吧。”
段雅芳有些迷茫了:“難道我的神經有些太敏感了嗎?”
“你呀,真是太在乎你的男朋友了。曉婉姐把您的男朋友拉出去,肯定是出自別的原因。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答案的。”
段雅芳無奈地點點頭:“但愿如此吧。”
秦朵朵看看已經向段雅芳解釋清楚了,便又表示:“我要回病房陪莉莉了。您可不能再吃曉婉姐的醋了,態度上更不能對她冷淡。否則,她真的會傷心的。”
“嗯,我知道了。”
秦朵朵擔心小莉莉等得著急,不想離開病房太久,交待完段雅芳之后,就要轉身返回病房。
就在這個時候,她和段雅芳同時把目光投向了玻璃門外——
原來,外面樓道里突然傳來一片嘈雜聲,一些身穿白衣的醫護人員正利用一輛擔架車把一個患者推進來。由于樓道里過往的人比較多,顯得比較擁擠,簇擁擔架車的醫護人員擔心刮到行人,不斷地大聲提醒著。
段雅芳見狀,便暫停了出去的動作,隨即一聲嘆息:“唉,又進來一個躺著等死的人。”
秦朵朵好奇地停滯一下,發現擔架車推入了跟二病區相對的玻璃門,心里頓時明白了,這個患者一定是個腦死亡的人。因為她聽老爸介紹過一病區的特別,里面除了是個別是患腦瘤后變成了植物人,其他大多數患者都是各種原因造成的腦死亡患者。
不過,她由于無法看清楚躺在擔架車上的患者模樣,等那輛擔架車推進一病區后,就無心再留意下去,跟段雅芳分開走了。
她回病房陪小莉莉。段雅芳則出去透透氣,緩解一下今早給她帶來的失落情緒。
鈴鈴鈴···
一陣電話鈴聲從秦松沐的辦公室里傳來,并把還在跟魏青霞溫存的秦松沐注意力吸引到了辦公桌上。
原來是那臺座機突然響起了鈴聲,這表明是醫院內部有通知。
秦松沐既然身在辦公室里,就不敢有怠慢,立即跟魏青霞分開,并三步并兩步奔向了座機。
“喂,您是哪位?”他操起了話筒,就率先發問。
話筒里傳來了邢院長的聲音:“松沐,我要通知你一件事。”
秦松沐眼睛一亮:“難道我們的一分區裁減醫生的事情定下了?”
“不是。關于那件事,你在耐心等一等吧。”
秦松沐臉色一沉:“既然不是這件事,難道醫院要開會嗎?”
“也不是。你先別瞎猜,聽我慢慢說。”
秦松沐只好沉默不語,等候對方把話講完。
邢院長繼續講道:“剛才你們的病區又送進來一個腦死亡患者。”
秦松沐又忍不住打斷:“既然是腦死亡患者,您應該直接通知一分區的主治醫生就好了,何必通知我嗎?”
“因為他的身份特殊,所以要特別關照你一下。”
秦松沐剛才那么一講,本想趁機向邢院長告李邵成的狀,但沒想到對方卻有這樣的說辭。
他頓時好奇道:“對方身份是怎么特殊?”
“他是原開發區管委會主任李建兵!”
秦松沐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驚呼:“您說的是誰?”
邢院長顯得很平靜:“你剛才沒有聽錯。新來的患者應該是你的老熟人,原開發去管委會主任李建兵。如果我記的不錯的話,你從市第一人民醫院調到這里來就是出自他的原因。”
秦松沐依舊難以置信:“既然他是李建兵,為什么不再采取積極治療了,而轉到這里進行等死呢?”
“你說什么呢?”邢院長一副嗔怪的口吻,“難道把上級他轉到康復病區就是‘等死’嗎?”
“可是,這里的治療條件怎么能跟市一院的腦外科相比呢?那里的設備可是世界一流呀。”
“唉,正因為那里有一流的治療方法,才不能讓李建兵占用那么好的醫療資源,而耽誤了那些亟需救治的患者。”
秦松沐百般不得其:“李建兵究竟得罪什么人了,居然連您也這樣說?”
“松沐你不要誤會。這話可不是我說的,而是他的媳婦陳副市長說的。”
“您···您說的是陳麗娟?”
“不錯。我實話告訴你吧,把李主任轉到這里進行康復治療,就是她的主意。”
秦松沐的腦袋突然混沌一片,心里不停地疑問——麗娟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要這樣做??
邢院長一聽對方沉默了,便又叮囑一句:“他畢竟是市里領導,即便轉到你那里了,也希望你能多關照一下。”
秦松沐依舊沒有表態,而是掛斷了電話,并把自己的一只胳膊支在了桌角上,讓自己的身體不會坍塌。
魏青霞距離他比較遠,但一看他的情緒不對,立即靠過來,并關切地詢問:“松沐,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秦松沐沉默了許久,才無力地回答:“李建兵被他們轉到樓下的一病區了。”
“李建兵?你說的可是那位領導干部?”
秦松沐點點頭:“就是他。”
魏青霞又茫然不解:“難道他來了,就會給你帶來很大麻煩嗎?”
秦松沐沒有回答,而是把頭深深埋下去,陷入了很久的沉思···
魏青霞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什么挫折,既然他不方便說,就干脆把自己的臉貼在他的肩頭,像是賣萌,又像是安慰對方。
秦松沐終于緩過神來,然后輕聲對魏青霞表示:“我先送你回病房,然后下去看看他。”
魏青霞感覺那個患者對秦松沐很重要似的,立即堅持道:“我不累,要陪你一起去看他。”
秦松沐知道自己還沒有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只好點頭同意了,并領著她走出了辦公室。
因為身邊帶著魏青霞,他于是選擇了電梯。
這一路上,他一句話都沒有跟魏青霞交流,但卻滿臉的痛苦。
畢竟,李建兵給他的人生帶來了很多的東西,甚至連女兒朵朵都是人家的骨肉。
秦松沐這一路上心里像開了鍋一樣,強打精神來到了樓下的一病區。
此時,主治醫生李邵成還沒有來,那個叫張達裕的大夫接收了新來的患者,一看秦松沐又返回來了,便迎上去詢問:“秦主任您又來有事?”
秦松沐臉色一片肅然:“我要看看新來的患者。”
“哦,他的身份很特殊···”
“我知道。他目前在哪?”
張達裕一看這位上司沒好氣的樣子,顯然還沒有從之前的氣憤中離開擺脫出來,于是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把他安排在1011病房了,那里是這里的VIP病房。”
秦松沐并沒有再搭話,而是大步奔向了1011病房——
張達裕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跟了上去。陪同秦松沐來的魏青霞也跟在了后面。
當秦松沐邁入1011病房時,李建兵已經被安頓好了。他的鼻孔插著氧氣管,就像許多腦死亡患者一樣,安詳地仰臥在病床上。
秦松沐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當再次重逢時,頓時驚呆了,眼前的李建兵臉色已經不見一絲血色,曾經豐滿的國字大臉枯萎如同干癟的黃葉一樣,徹底失去了鮮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