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院長望著這位交警領導的一副決絕,心里卻是矛盾萬分:“可是···我們的那位專家還在千里之外的國際機場呀。”
此刻,支隊長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焦點,已經悲催的薛啟鵬雖然沒有站起來,但卻昂起了充滿殷切的面孔。
支隊長沉思片刻,直接向女院長提出要求:“林院長,我可以跟那位章教授通個電話嗎?”
女院長更顯得為難:“這···”
支隊長沉不住氣了:“院長同志,我們都沒有猶豫的時間了,再晚就來不及了。在這個節骨眼,我們即便面臨再大的困難,也要摒棄一切,為生命讓行!”
女院長只好解釋道:“章教授考慮好了,會主動給我打電話的。”
支隊長一皺眉頭:“什么?他還需要考慮嗎?”
女院長的表情呈現一副凝重:“領導同志,就算您講得再有道理,也要考慮別人的感受。章教授這次出國的機會不僅是他個人的榮譽,也是關系國家的聲譽呀。因為他的淵博的醫學知識會讓國外專家們認識到我們祖國的醫學水平。所以,我們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左右章教授的選擇權力。”
支隊長心急如焚,那副深邃的眼神里透露出無比的焦慮,正想跟對面的女院長據理力爭,但被身邊的政委拉了一下胳膊,只好忍言不發。
政委表現一副淡定:“林院長,您知道我們的一位基層女同志遭遇車禍,為什么會驚動整個寧海市的交警隊嗎?”
女院長兩眼一濕:“說明您們當領導的很體恤下面的同志。”
政委搖搖頭:“并不完全因為這一點,還有戴薇的特殊身份。”
女院長有些詫異道:“她除了是這位同志的妻子之外,難道也是某位首長的女兒?”
“不,她只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父母都先后病逝了。現在我們支隊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是她的親人。”
“哦,難道就憑這一點。”
“不,她目前驚動的不僅僅是我們寧海的交警支隊,還有寧海的各界群眾。現在如果沒有我們的同志不把守外面的門,這里恐怕早擠滿了人。”
女院長心頭一震:“她一個女交警為啥會牽動這么多人的心?”
“因為她并不是一名普通的交警,而是一名全市的英模交警。她默默在基層執勤幾年,幫助過了很多人,也處理了很多險情,對所有的違章司機,都保持人性化的陽光執法。而這次車禍,也是為了救一名小學生而毫不畏懼地沖向那輛瘋狂行駛的出租車。她是為了保護一個孩子而深受重傷的呀。如今,那個獲救孩子的家長也在醫院門外等候消息呀!”
政委的一番話不禁令現場的醫護人無不為之動容,也讓隨行的那些身穿制服的交警們一個個扼腕嘆息。
薛啟鵬尚未了解車禍真相,聽說上級領導嘴里的‘瘋狂行駛的出租車’,頓時握緊了拳頭。如果不是現在魂牽愛妻的生命。他一定要把那個肇事司機給揪出來,先捶他個半死!
女院長被政委的話深深感動了,立即掏出自己的手機。她雖然不想強迫章教授改變什么,但一定要把患者的情況再明明白白講出來,希望能有利于對方盡快做出決定。
再說國際機場方面,章教授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
他的助手秦松沐卻不以為然:“林院長到底是一個女人,心腸太軟了,一定是礙于那位患者家屬的苦苦才不得不驚動您。唉,咱們馬上跟代表團出國了,這時向您通報患者情況,簡直有點荒唐了。您無需糾結什么。”
章教授慢慢緩了緩:“松沐,你真認為咱們不搭理這件事合適?”
秦松沐一副苦笑:“怎么搭理?難道我們這時臨陣變卦?這不僅對您的名譽,就連國家的名譽也受損呀。”
章教授抬眼望了一下不遠處的代表團其他成員,然后不動聲色地表示:“代表團如果少了我一個人,并不會對國家名譽有啥損害,其他同行們也會肩負起代表國家的重任。至于我個人的名譽嘛,如果跟一條生命相比,簡直就像一根鴻毛跟巍峨的泰山相比,根本就是無足輕重。”
秦松沐不禁大吃一驚:“章教授,難道您真想改變行程?”
“如果我改變行程能換回那個女交警的一條年輕的生命,我會有片刻的猶豫嗎?”
“難道您并沒有把握?”
章教授深吸一口氣:“請你想想看,既然咱們科室里的那么多知名專家都對患者的傷勢束手無策。難道我就能夠起死回生嗎?”
“可您是最有經驗,也是最權威的專家呀。”
章教授露出一絲苦笑:“那就能說明跟他們差距很大嗎?客觀地講,假如他們沒有把握的手術,我會有些把握。他們把握性小的手術,我會把握性大一點而已。而如今,他們不是把握小,也不是沒把握,而是壓根束手無策。那對我又意味著什么?”
秦松沐心頭一震:“意味什么?”
“意味著我去也是沒有半點把握。”
秦松沐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您還猶豫什么?趕緊給林院長回電話就說已經登機了,無法改變行程了。”
“您讓我對林院長撒謊?”
“唉,其實林院長剛才在電話里講得很明白了,一切都由您做決定。您就算不撒謊,也可以名正言順按照既定的行程登機呀。”
就在這時,一位中年男子走過來,沖他倆提醒一句:“機場方面傳來消息了。我們要做好登機準備。現在可以進去領取登機牌了。”
秦松沐一聽,趁機敦促他的老師:“您還猶豫什么?快給林院長回個話吧。”
不料,章教授卻對中年男子表示:“陳團長,我還沒有做好登機準備,請給我幾分鐘考慮一下。”
這個中年男子正是出國交流團團長,一聽章教授竟然講出這樣的話,頓時驚呆了:“這···這到底是咋回事?”
秦松沐也覺得不可思議,趕緊向陳團長解釋道:“剛才章教授接到院里一個電話,有一個急診患者需要他趕回去做手術。”
陳團長的臉色頓時一沉:“簡直是亂彈琴!現在登機已經迫在眉睫了,您們的單位卻要招您們回去做手術。簡直把這項出國交流當做兒戲嘛。”
秦松沐一副賠笑:“實在對不起,這不是出現意外狀況了嗎?不過請您放心,等章教授給院里回個話,就會登機的。”
陳團長依舊夾帶不滿:“這次出國的名額多緊張,鑒于您們醫院的腦外科在全國同行中的地位,才給了兩個寶貴的名額。您們應該珍惜才行。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變卦,就連改換備選人員的機會都沒有了。”
“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準時登機。”
不料,章教授這時似乎下定決心了:“對不起。我決定不出國了!”
此言一出,秦松沐與陳團長同時大驚。
秦松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問道:“老師,您剛才說什么?”
“你沒聽清楚?我再重復一遍,我已經決定放棄這次出國的機會了。”
陳團長頓時發怒道:“章教授,請您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秦松沐一看這位領導發飆了,趕緊滿臉賠笑道:“陳團長請消消氣,我的老師心里裝滿了他的病人,現在有點想不開,就由我單獨勸他幾句好不好?”
陳團長勉強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伸手揚了揚:“好吧,我現在去招呼一下其他成員,只能給您們五分鐘時間。”
秦松沐顧不上陳團長走遠,便劈頭埋怨他的導師:“老師,您可是咱們醫學界的老前輩了,咋能意氣用事呢?”
章教授的臉色出奇的凝重:“松沐,難道你把搶救患者生命視作意氣用事?”
秦松沐渾身一震,趕緊連連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您不是說了嗎,那位患者可治療性微乎其微。何必要趟這樣的渾水呢?”
章教授一皺眉頭:“你小子真是越來越有長進了,居然形容‘趟渾水’?”
秦松沐一拍后腦勺:“唉,請原諒我用詞不當。但我要提醒您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聽說您自從主持操作手術起,已經做過不下數千次大小手術。從來沒有失敗過。”
“哦,這個數據說明什么?”
“這不僅僅是一個數據,同樣是一個記錄呀。我尊敬的老師,難道您還想不明白嗎?您就快功成身退了,難道要冒風險讓這樣的記錄作古嗎?對您來說,無異于晚節不保呀!”
章教授面對他的苦口婆心的相勸,頓時激動起來了:“松沐,你這叫什么話?我們被人們稱為‘白衣天使’,要肩負起神圣的救死扶傷的職責,不僅要用精湛的醫術,同時要把滿腔的正能量去搶救每一條頻臨死亡的生命。難道我會因為個人的榮辱得失,而放棄行這項神圣的職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