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
大周國,徽城御府。
大門廣開,擺下九百桌宴席。
院內,門外,甚至是府址所在的那條平安街,此時此刻都擺滿著席位,只要是來賀之人,無論生熟與否,皆可入席。
今日,一個重要的日子,御府御老爺子,八十大壽!
說起御老爺子,那可是個數一數二的傳奇人物。
風火五十年,白手起家,打理出這偌大的家業,他的一生在大周國就好似神話。
甚至,大周國的前任先皇,曾經都與御老爺子把酒言歡過。
御老爺子的一生,并未入仕為官,乃是個商人。
盡管如此,他的地位在大周國仍是超然的存在。
五十年間,所積攢的金銀珠寶,已然無法用斤兩來衡量。
太多了,多到皇帝看著都分外眼紅的地步,甚至連那些世家的千年底蘊在他面前都顯得是九牛一毛。
至于御老爺子到底有多少錢?
恐怕連他自個都弄不清楚。
反正,每逢查閱庫房賬簿,總是苦惱的發現后面又多了幾個零。
或許是天意弄人,御老爺子的膝下并沒有一個后嗣,無兒無女。
說來也是很怪,富得流油的他,一生之中并未娶上三房四妾,可謂是無欲無歡。
不過私底下卻有聽聞,其實御老爺子有過一任妻房。
至于是誰?
那就難以去追溯了。
御老爺子雖膝下無子,但卻收有大量的義子,個個都是根骨不凡,練武中的奇才。
對待這些義子,御老爺子可謂是用心輔導,傳授了各種知識和本領,如此也算是維持住這偌大的家業。
可義子多了,對于御老爺子的這份豐裕家業,各自都有了些許期盼,就像是皇帝的子孫般,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此時正值晌午,來賀之人依舊絡繹不絕。
八百桌席,高朋滿座,整個御府都洋溢著喜氣。
御府內院,位于中央處屹立著一座七層高的閣樓,形若寶塔,分外顯眼。
在閣樓最高層,正有名老者環視望向四方來賀的賓客。
老者白發蒼蒼,雙眸炯而有神,面容不怒自威,看上去很是威嚴。
他,便是御府的一家之主,世人口中傳奇般的存在:
御軒,御老爺子!
此刻他的眉宇間略顯凝固,神色黯然,不知在思量著什么?
這時,從閣樓后面走來一名長相憨厚的中年男子,即便老者背對著他,也是上前微微一鞠躬。
“義父,酒宴已準備妥當,可以開席了!”中年男子忠厚道。
聞聲后的御老爺子方才回過神,轉頭看向身后的中年男子。
“御仁,你來韓府有多少年了?”
“呃!”中年男子錯愕片刻,隨后恭敬道:“入府已有五十年了!”
“唉,五十年?五十年了!”老者深嘆一口氣,后又喃喃自嘲道:“如此盛大喜宴,竟已相隔有五十年了!”
“歲月真是不饒人啊…”
一旁的御仁聽得是糊里糊涂,不知五十年前到底因何喜事,會舉辦今日這般豪華的盛宴?
見對方略顯傷感,本想上前安慰幾句,可剛到嘴邊的話就被御老爺子擺擺斷了。
繼而,他知曉般不再多言,上前引路。
走下樓梯,兩人緩緩走向下方的宴客大廳。
此刻大廳之中,早已坐滿了來賀賓客。
位于主坐位右側,乃是御老爺子的眾多義子們,左側是平日里打理御府上下生意,又極少露面的商賈們,中位則是大周國的一些重要官員以及四大世家,至于外圍所坐之人多是來賀的陌路人。
宴桌盡皆滿坐,眾人議論紛紛,好似正在交談著什么,但卻無一人擅動桌上的酒菜。
這時!
門外忽有下人高嗓喊道:“御老爺子到!”
大廳之內,驟然安靜下來,再無人說話。
只見發眉盡白的御老爺子在義子御仁的攙扶下,緩緩從偏門走了進來。
老爺子雖然年老,但精神狀態還是非常的不錯,自始至終面帶著和碩的笑容。
“諸位能遠道而來為御某祝壽,在此多謝了!”御老爺子對著眾人說道。
“老爺子這說的是哪里話?”
“應該的,應該的!”
“對對對!應該的!”
賓客們紛紛謙虛回應道,而御老爺子對此也就僅僅點了點頭。
片時!
一名身穿淡金黃袍的男子從宴席中走出。
“周辰,代父皇恭祝御老爺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顯然,這是大周國的一個皇子。
緊隨其后,陸續有人上前賀壽。
“李沐,代家主恭祝御老爺子松鶴延年,福壽安康!”
“王武,代家主恭祝御老爺子萬壽無疆,長命百歲!”
“張治,代家主恭祝御老爺子日月昌明,春秋不老!”
“劉富,代家主恭祝御老爺子事事順心,幸福長伴!”
“嗯,好好好!多謝陛下,四大家主以及諸位大人們,請入席吧!”御老爺子淡淡笑道。
眾人紛紛坐下。
只見御老爺子招手喚來位于旁側等候吩咐的一名下人,附在耳邊說著什么。
下人應聲點頭,快步走到身后一方空桌宴席旁,小心翼翼的擺好飯筷,并將空著的酒杯斟滿。
此舉行為,令眾多在場賓客狐疑不已。
那方宴桌從頭到尾都沒見到有人入席過,更讓人奇怪的是它的坐向,居然處在御老爺子主坐位的上方。
“此桌神秘賓客到底會是誰呢?”這大大的疑問無遺盤旋在眾人的心頭,但又沒有誰敢冒昧去詢問!
至于御老爺子的眾義子們倒是見多不怪了。
入御府數十年,他們曾有幸見過那方宴桌的賓客,多是年長于御老爺子的花甲老者。
可隨著歲月的流逝,已相繼的離開了。
或許是為了悼念,每逢佳節御老爺子必然會擺上這么一桌,而后喝得淋漓大醉。
果不其然!
酒宴開席后,御老爺子一口接一口的喝下眾賓客敬來的清酒,數十杯下肚,老爺子似乎也有些醉意了。
只見他踉蹌起身,走到那方空席旁,猛地舉起桌邊的酒壺,一改之前的和碩可親。
飲著壺中酒,竟當眾作起詩來:
“淡云孤雁遠,寒日暮天紅。”
“潮淮月朦朧,酒醒奈愁濃。”
“望門投思止,忍死須待臾。”
“橫刀向天笑,肝膽兩昆侖。”
詩中盡顯悲涼,卻又帶有少兒郎般的豪放不羈,眾賓客無不瞠目結舌,雖說不懂詩之意,但不忘連口稱贊。
“好詩!好詩啊!”
“老爺子,果然風采依舊!”
“諸兄說的正是,齊敬老爺子!”
“敬老爺子!”
此刻,賓客們皆沉浸在歡堂喜慶中,唯有坐于左側的商賈們極致細微的察覺出御老爺子的異樣。
似乎是勾起什么回憶,他們的雙眸也忍不住翻騰起淚珠。
大宴了三天。
這期間,御老爺子僅僅在第一天露了面,之后再也沒有出現過。
至于御府上下并未表現出焦急擔憂之色,深知老爺子的脾性,準是又將自己關在祠堂之中。
一座不大的房間內,擺放著各種靈柩牌,足有二三十之多。
入眼可見有名老者提著酒壺斜坐在一旁,銀白長發蓬亂不已,其眼角仍有未干的淚線。
此人正是連著消失好幾天的御老爺子。
“六十年!”
“六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