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弘呆呆的站在門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映荷,離計劃成功還有一步之遙,現在還不到告訴她真相的時候,于是只得硬著頭皮,邁步走了進去。
映荷見奚弘終于回來了,馬上幾步來到奚弘面前,跪在地上拉住了他的衣袖,用一股難以言狀的表情看著自己,眼神中充滿了害怕,無助與悲傷,還有深深的絕望。
奚弘蹲下身來,不忍心看她,只是低沉著嗓音問道:“映荷,我待會便讓下人們將你送到孟坤處,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公子為何如此絕情?婢子縱有千萬不是,也絕不敢和別的男人有所來往,公子不容映荷辯解,執意要將映荷趕出府去,要讓映荷如何自處啊?”
映荷緊緊的抓著奚弘的衣袖,苦苦的哀求著。奚弘背過臉去,又淡淡的道:“我剛才已經和御史大人說了,事到如今,府中已經留不下你了,念在往日情份,我讓戴雪幫你收拾一些細軟,親自送你出去吧。”
說著,奚弘站起身來,使勁甩開映荷的小手,見戴雪還無動于衷的站在一邊,不由得厲聲道:“還看著干嘛?快些打點,今日便了了此事!”
戴雪見奚弘神色也變得有些焦急起來,也不吭聲,上前收拾了一陣,幫映荷帶上了幾件御寒的衣服,首飾也帶了些,裝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
見映荷還趴在地上不住的顫抖,奚弘不忍如此,心想此事得趕緊結束,否則這個傻丫頭還不知道要尋死覓活到什么時候呢。
奚弘上前拉了她一把,見映荷楚楚可憐的望著自己,身體像是僵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奚弘怕她躺在冰冷的地上鬧出毛病,于是輕輕將其打橫抱了起來,放到了自己坐的凳子上。
“你不要這樣,只是送你出府去罷了。”奚弘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勸道。
映荷一把按住了奚弘的手,又張開已經有些嘶啞的喉嚨,抽泣著喊道:“公子若是還在意映荷的死活,就不要把映荷送給孟坤,映荷死也是公子的人,公子這么做,映荷真是心如刀絞,仿佛又回到了剛被父親拋棄的時候。”
奚弘咬了咬牙,抽回了雙手,背過身去,又對戴雪問道:“還沒收拾好嗎?”
戴雪待答不理的應道:“好了。”
奚弘又吩咐道:“你看好她,我去去就來。”
說著,奚弘推門走了出去,此時府門外早等候了一批仆役,這些是先前他讓趙迪安排的人手,都是可靠的人,他小聲囑咐了幾句,于是這幾個人跟著他回到府中,來到奚弘的門前。
奚弘走進門去,讓戴雪將映荷扶出來,門口就有轎子。
映荷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戴雪只道自己扶不動她,不愿意動手。
眼看計劃到了節骨眼上,沒想到戴雪也跟著意氣用事起來,難道自己做的太過火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縱然有什么不妥之處,現在也容不得自己后悔了,奚弘幾步走進屋里,再次毫不避嫌的將映荷抱了起來,而這次入手的不是一具溫香軟玉,映荷的身體反而透著陣陣涼意。
奚弘嚇了一跳,他將臉頰附在映荷的耳邊,感受了一下后者的體溫,這是映荷才睜開雙眼,茫然的看了看奚弘,雙手不自覺的摟住了他。
“映荷,馬上就結束了,你莫要再這樣了。”
奚弘不禁在她耳邊細聲說道。
最后奚弘也不知道是怎么將安頓進轎子里的,只記得映荷臉上已經沒有了眼淚,只剩下一道道冰冷的淚痕。
戴雪也跟著上了轎子,奚弘囑咐她一路上好好開導映荷,不要出什么岔子。
見轎子漸漸遠了,奚弘才返回府中,他一個人坐在屋里的桌子前,獨自喝著苦酒。
似乎自己確實太過草率了,才弄成這樣。可是除此以外,他不知道又該如何將映荷帶出府去,離去蠻莫已經不剩幾日光景了,錯過這個機會,不知還能否能將映荷帶走。
奚弘躺在床上,他有些輾轉反側,甚至煩躁異常,他已經受夠了這種日子。
遭人挾制,抱負無處伸展,家眷也遭受牽連,他雖也是六品的官宦,但是過的卻是謹小慎微的日子。
“我為什么總是這樣…”奚弘喃喃的道,“我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奚弘感覺,就算是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都不曾像這樣苦惱過。
在床上躺了一陣子,府外傳來嘈雜聲,緊接著有人在門外敲門,奚弘只是大喊了一聲:“進來!”
宋就幾步走到了奚弘面前,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以為他是為情所困,又勸道:“璟昳兄啊,你如今也是孟養六品的兵馬指揮,又是御史大人的幕僚佐將,不過是一個女人,何至于此啊?”
奚弘冷笑了一聲,他從床上坐了起來,開口道:“宋兄不了解各中情由,還是不要妄加評論了。”
宋就見狀,又道:“璟昳兄不必如此傷心,我看璟昳兄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不日我親自跟御史大人提起,找孟養賢惠的大戶人家小姐,配給璟昳兄為妻?如何?”
奚弘不置可否,心下暗道:哼,不過是想換個人把我綁在身邊罷了,道不通不相為謀,我去意已決,你們如此又有何用?
“宋大人不必說了,我即日便帶兵去往蠻莫,說親之事,待我回來之后再說吧。”
“出兵蠻莫,不必急于這幾日,還是等過了年再去吧。”宋就又勸道。
奚弘自然不會聽,等過了年,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讓自己無法動彈呢。
“不必了,我正好出去散散心,人言可畏,待過了這陣子,便沒了風聲,我也好做人。”
見奚弘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宋就也不好再勸,他只得道:“既然璟昳兄已經打定了主意,那我也不便再叨擾,在下告辭了。”
“宋兄慢走,今日氣暈,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無礙,無礙。”
見宋就退了出去,奚弘又冷笑了一聲,暗道:定是蘇酂派的人見我真的把映荷送到了孟坤府上,故而讓宋就來看看我的表現的吧。
奚弘繼續躺在床上,見天色已晚,而屋里還沒有一絲燈火,映荷戴雪都已不在,偌大的屋子里,一絲淡淡的落寞游蕩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