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中,身體微靠,呂賓瞇著眼,沒有休息,暗自琢磨此行吉兇。
此次諸葛瑾討要荊州,本就有曹操的影子,應該不會出手,自然會是一路暢通,大吉大利,他甚至想到一點,是不是,參軍見本仙過于辛勞,放個大假。
不過,想到之前的疑惑,又無法靜心。觀諸葛瑾的神態,不是懦弱無用之人。
明知道當初的承諾,不過是空口白話,州牧絕對不會履行,卻依然要來回奔波。又讓呂賓懷疑,判斷是否錯誤。
難道,是為了應付曹魏?做做樣子。動作太大,貌似有點過。
一顆胖頭湊過來,臉色紅潤,雙眼放光,
“此次回蜀,一定要到綿竹一行,露兩手,讓大哥看看本事。”
呂賓還沒說話,吳明就嚷嚷,
“胖子,有啥好吃的?”
“就知道吃,豬腳管夠!撐死你!”
對于游玩,呂賓一向很感興趣,此次得了大假,有心去各地看看,蜀地山清水秀,民風淳樸,熱情好客,又聽胖子說起美食,想想就激動。
車隊浩浩蕩蕩,一路無阻,行至一城,諸葛瑾言,過于勞累,需要休息。
使臣代表江東,身份尊貴,自然不會找客棧。當地官員早已前來迎接,一番客套,送入一富紳府中,暫時歇腳。
富紳家大業大,只是身份低微,只管極力討好,毫無怨言。
豪華盛宴已經擺好,盛情難卻,無奈之下,諸葛瑾只好暫緩休息,出席盛宴。
呂賓言稱疲倦,需要休息,極力推辭。富紳數次勸說,見其無意,也不勉強,吩咐家丁,引著三人進入后院,各自進房休息。
房屋簡陋,倒還整潔。端坐喝茶,呂賓摸摸下巴,想不明白,諸葛瑾為何會在小城停留,要知道,江東聚集兵馬,只等消息。
不過,即將見到諸葛軍師,內心激動,瞬間就忘掉這些疑問。呂賓想起一件寶貝,起身推門走出。
敲響一間房門,
“吳明之輩。”
“大哥,啥事?要出去逛逛?”
胖子聽了動靜,也打開門,跳出來,只見其衣衫齊整,顯然無心休息,想出去晃蕩。
呂賓搖頭,詢問 “那柄拂塵可帶在身邊?”
拂塵?吳明立馬呆住,想了想,恍然說道,
“曹丞相送的寶貝?忘記了!還在客棧,要不,趕回去取來?”
路途遙遠,如何回去。呂賓搖搖頭,只能另想辦法,身邊著實沒有好東西。想了想,決定出去親自挑選,見面禮是必須的,而且不能馬虎。
三人收拾妥當,剛出后院。迎面走來一人,細看,居然是諸葛瑾,
“三位可知,呂賓參謀身在何處?”
此人正應暢飲美酒,為何出來?難道起了爭執?奇怪的是,其居然知道小參謀的名字。呂賓行禮,回道,
“在下正是,不知使臣尋找,所為何事?”
上下打量一番,驚訝之色閃過,諸葛瑾點點頭,
“方才詢問富紳,知曉參謀暫住后院。一路辛苦,可否一敘?”
當然可以,求之不得,呂賓心有疑惑,早想探探口風,只是苦無機會,此時,卻主動送上門來。出門一事暫且擱置,呂賓引諸葛瑾進入房間,吳明與胖子斟茶倒水,立于身后。
諸葛瑾再次打量呂賓,說道 “呂先生一戰功成,識破天火,斬殺滿寵,可謂少年英雄。不知,現居何職?”
如果說,一位江東大員,登門拜訪,只是奉承一二,誰也不會相信。
雖然不明白其用意,但是,自家身份,也無隱瞞的必要,呂賓照實說出,
“現為隨軍參謀。”
諸葛瑾一臉驚訝,
“這,,如此人才,居然只是隨軍參謀,可惜!可惜!如果是在江東,必然統領一軍,又或者是一地之守。”
這話聽入耳里,呂賓有點開心,畢竟,能得到大員認同,不是一件易事。雖然不是同一陣營。
只是,言外之音,讓呂賓明白其來意。問題來了,此人從何處,得到詳細消息?戰事不大,主將可是關平,斬殺兩將,立下大功,自家不過小小參謀。
“此役有功,純屬僥幸,關將軍自有定奪。況且,不是攻城拔寨,談不上英雄。江東規矩可能不一樣,只要能守就算立功。”
攻守本無高低,只是,諸葛瑾有挑撥之意,呂賓也就順口一刺。
果然,此話不甚中聽,諸葛瑾端茶在手,微微停頓,轉瞬笑笑說道,
“參謀畢竟年少,誤聽傳言,想當初,,,”
不用聽,呂賓也知道,諸葛瑾會搬出,孫堅與孫策。二人確實不凡,征戰一生,打下江東基業,讓孫權坐鎮一方。
鑒于此,呂賓感嘆,少年之時,不能蹉跎歲月,需努力奮進,建功立業。老朽之時,面對兒孫,也可大談,想當初,如何如何。
諸葛瑾說得紅光滿面,好似親臨,喝茶都嫌耽誤工夫。
見其消停,呂賓淡淡地問出一句,
“此次出使西蜀,索要荊州,不知使臣大人,可有把握?”
見呂賓不感興趣,諸葛瑾也沒露出不快,神情輕松,喝茶潤喉,
“兩家結盟,情如兄弟,承諾重于山。州牧自然會遵守,雙手奉還。難道會行地痞流氓之事?”
對于諷刺,呂賓直接無視,忍不住說道,
“當日,曹丞相攜百萬之眾,南下取荊州,居于江邊,有奪取江東之心。江東恐慌,連肱骨大臣都做好準備,欲投降曹操。”
“諸葛軍師舌戰群儒,剖析敵情,喚起江東戰心。又以微末之地,殘破之兵,全力支持江東。如果沒有軍師召喚東南風,可有火燒曹丞相一事?”
言之鑿鑿,事實俱在。
諸葛瑾有點繃不住,面無表情說道,
“如若江東協同曹丞相,荊州屬于何人?世上可有州牧?”
“哼!天下皆屬漢室,荊州也不例外,何談屬于某人?身為漢臣,當思匡扶漢室,剿滅漢賊。今卻專心謀私,不知為何?”
兩人對視,靜默一會兒,突然一笑,心照不宣,知道都不可說,不再言及此事,喝茶消解尷尬氣氛。
諸葛瑾又打量一番,
“參謀果然年少有為,談吐不俗。可惜可惜!”
兩次可惜,意義完全不同。呂賓只是笑笑,沒有接話。
閑聊一會兒,諸葛瑾告辭離開。此人口風甚嚴,呂賓也探不明虛實,疑惑更重。
吳明續水,低聲詢問,
“大哥,此人連說可惜,啥意思?”
輕咳一聲,呂賓端正身板,
“此次,咱們拿了大假,被東吳使臣知曉,邀請去江東游玩。好吃,好喝,報銷來回盤纏。只是,某想到胖子要做東,所以推辭不去!以后再說!”
胖子頓覺迷惑,摸摸頭,
“不一樣,大哥,不去江東虧大發了。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不說美女等等,只說吃,咱家可沒瓊漿玉液。”
一夜無事,各自睡下。大清早,在當地官員注視下,車隊離開小城,望益州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