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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雷鳴

熊貓書庫    大明奸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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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十條大船從天津衛出發,一路乘風破浪,向著杭州奔去,在頭一條大船的船頭,陳洪和一個身著大紅飛魚服的男子站在一起,眺望著前方的茫茫的大海。

  這個身著大紅飛魚服的男子,是嘉靖帝的十三太保之一,錦衣衛千戶朱七。

  在京城,哪怕是嚴世藩見了朱七也得叫一聲朱七爺,嚴世藩這么稱呼朱七,不是因為他害怕朱七,而是拉攏朱七,原因就在于十三太保的老大是陸炳。

  陸炳的母親是嘉靖帝的奶娘,嘉靖帝對于陸炳非常的信任,這份信任不僅來自于陸炳的母親,還來自于陸炳曾不顧一切的從大火里救過嘉靖帝。

  十三太保就是當年大火中,協同陸炳救駕的功臣。

  去年陸炳受命入了西苑當值,成了繼黃錦之后,最受嘉靖帝信任的人。

  嚴世藩去年的時候還對陸炳這人不以為然,哪怕陸炳曾經當街錘殺兵馬指揮使,他認為陸炳只不過是嘉靖帝手中的一顆棋子,且陸炳能成為嘉靖帝的棋子并不是陸炳有多大的本事,而是因為陸炳的母親是嘉靖帝的奶娘。

  但被老奸巨猾的嚴嵩提點了一句之后,嚴世藩態度大變,哪怕是見到朱七這樣的人,他都會笑著稱一聲朱七爺。

  嚴嵩說了什么呢?

  他說:“東樓,你好好想想,黃錦和陸炳有什么不同?”

  嚴世藩擰著眉頭想了很久都沒想透,還是他的狐朋狗友羅龍文說了一句,嚴世藩才恍然大悟。

  “黃錦沒根,是太監,陸炳有根,是外官!”

  嚴世藩恍然大悟,皇帝信任太監很正常,因為太監沒根,就是皇帝給了太監天大的權力,要收回來也是一句話的事兒,但有根的外官就不一樣了,你給出了權力,想收回來就難了。

  而且陸炳還不止是外官那么簡單,他還是錦衣衛指揮使、太子太保、太子太傅、忠誠伯。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信任了!

  只要陸炳不造反,哪怕就是陸炳把他嚴世藩錘殺了,嘉靖帝都不一定會治罪。

  然后嚴世藩又一想,楊繼盛特么的還是陸炳的‘兄弟’,楊繼盛能被陸炳看中,原因就在于這個朱老七,當時朱老七負責的就是詔獄,楊繼盛被下了詔獄后,‘夜摔瓷碗刮腐肉’的事兒,就是朱老七告訴陸炳的,陸炳也因此特別的佩服楊繼盛,開始暗中保護楊繼盛。

  精明的嚴世藩,轉變了對陸炳等人的態度,同時也沒在對楊繼盛下暗手。

  若不是后來為了對付張經,若不是楊繼盛的妻子張氏上了一本奏疏,且張氏還和張經是族親,他嚴世藩也不會慫恿老爹嚴嵩把楊繼盛的名字附帶到請斬張經的奏疏末尾,說不定楊繼盛還真有活著出詔獄的那一天。

  扯的有些遠了,咱們把話題轉回來,但轉回來之前,還得再多說一句。

  咱們說了這么多,相信大家都明白這個朱老七,或者說十三太保在文武百官的生態鏈當中,處在一個什么樣的位置了吧?

  “陳公公,咱們從京師一路疾馳到了天津衛,又馬不停蹄的上了船,這一路上咱們沒得空好好的談談,現在有的是時間了,陳公公是不是跟咱們這些大老粗說說,陛下讓咱們南下,到底是怎么個章程?”

  朱七的話一說完,他的頭號心腹苗九就開口道:“是啊,陳公公,咱們大家伙這還懵著呢,您跟咱們這些大老粗指一條明路被,免得到時候咱們做錯了事兒,被陛下責罰!”

  陳洪沒有回頭,他瞇著眼睛眺望著茫茫的大海,其實他此時的內心是很茫然的,他沒有黃錦和嚴世藩那樣聰明的腦子,猜不到主子萬歲爺的心思,主子萬歲爺叫他做一把刀,一把砍人的刀,但又沒跟他說明白讓砍誰。

  剛離京的時候,他以為主子萬歲爺是讓他砍裕王的人,表面上主子萬歲爺說的那些話,似乎也是這么個意思,但這一路走一路思考,卻讓他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朱老七是什么人?

  他陳洪是知道的!

  這人是十三太保中,最為正直無私的那個人。

  他也是十三太保中,最為傾向裕王的那個人。

  如果主子萬歲爺,單純的是叫他去江南砍裕王的黨羽,那根本就不會叫他帶上朱老七,東廠那么多番子,哪個不是‘砍人’的好手?

  可偏偏主子萬歲爺叫他帶上了朱老七。

  事情一下子就變的波譎云詭起來,也讓他陳洪,猶墜霧里看花,眼茫茫,心亦茫茫。

  沉吟了好久,陳洪才開口道:“我也猜不到主子萬歲爺的心思,主子萬歲爺叫我下江南,其原因…”

  挑挑揀揀,陳洪把他出京的經過說了出來,然后陳洪轉頭看著朱老七問道:“七爺認為主子萬歲爺叫咱家下江南是為了什么?”

  朱老七不吭聲了,苗九也不吭聲了,苗九身后的一眾錦衣衛也不吭聲了。

  這一趟差事,乍一看,像是要去找那些親近裕王的官員的茬,但他們這些人,卻都是親近裕王的人。

  找親近裕王官員的茬,或者干脆說找裕王的茬,陛下為什么叫他們跟著?

  是讓他們監督陳洪?

  是讓他們幫幫裕王?

  亦或者說…

  亦或者說是不信任他們了,想借此事‘看看’他們的心思?

  朱七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些年跟著陸炳在嘉靖帝身邊聽差的次數已經數不勝數了,他總結出了一套他自己的行事準則。

  在有主事的情況下,主事的人叫做什么就做什么,絕不多問,絕不多管閑事。

  在沒人主事的情況下,只有一個行事準則,那就是忠。

  對誰忠,不用多說。

  現如今有人主事,朱七根本就無須多想自己接下來該怎么做,他一抱拳道:“既然陛下是叫咱們跟著公公做事,那咱們就都聽公公的,公公叫咱們做什么,咱們就做什么,絕無二話!”

  陳洪瞇了瞇眼睛,朱老七這話看似是在表忠心,但特么的本質上就是在推卸責任。

  朱老七可以推卸責任,但他陳洪卻不能!

  好一個朱老七啊!

  但你想拉咱家頂缸,卻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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