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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訪悠遠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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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0 未知地段  何涼注意到車里沒油的時候,已經開出了好長一段距離。“我記得加滿了油啊。”何涼抱怨起來。他把車停在路邊,下車檢查油箱,發現有被撬開的痕跡。

  何涼并不希望帶著現在的負面情緒去揣測那些居民,他覺得沒有人會為了點汽油而做出這種事。“如果真是有這種人,倒是都偷完好了,這么偏遠的地方看起來也沒有加油站。”何涼說著,只好繼續開著車,在燃油耗盡之前,一直左右打量著是否有車輛經過。

  車子最終耗盡了能源,喘著粗氣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見這個龐大的鐵皮殼沒了動靜,何涼知道自己徹底被困在這里了。他打不通附近加油站的電話,只得一邊往前走一邊尋找人影。

  直到一個坐在石堆上的老人的出現,何涼才覺得有了希望。老人坐在那,嘴里叼著煙管,時不時地從嘴里吐出煙圈,那煙管口的煙也直往外冒。

  “老人家!”何涼喊道。

  老人離老遠就看見了何涼,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圖。“沒地兒去了,就去村里頭看看吧。”

  “村里?您是說悠遠村嗎?”

  “大老遠來這的年輕人都是到村里的,我們這有山有水誰不愛。”老人的笑臉看起來很樸實,只是喊了兩嗓子,便有兩個年輕人從后面的山林里走出來。

  “爺爺,怎么了?”

  “大狗二狗,你們倆好好招待一下客人吧。”

  老人用的“客人”一詞讓何涼感覺有點別扭,不過介于來到別人的村落,只好向兩個年輕人打了招呼。

  大狗二狗兩人穿著倒也輕便,穿著T恤和短褲,腳上踩著拖鞋。兩個人身高大致一樣,都刷著黝黑的皮膚,抹著淳樸的微笑。

  “你是從城里來的?”

  “對。”

  “你不用害怕,我叫李子文,村里人都叫我大狗。這是我弟弟,李子武。”其中一個看起來外向的男生向何涼介紹道。

  “我叫何涼,從市里過來拍攝一些風景圖片,車子沒油了所以......”

  “我們知道,等你好久了。”

  “等我好久了?什么意思?”

  “恩......我的意思是,我們經常遇見車子沒油的人開到這里,所以一早就在這等了。”李子文接著說道:“好車子一般都很費油嘛。”

  “那我該怎么過去呢?”

  “你跟著我們走就行。”

  何涼對眼前的兩個人多少抱有一些懷疑的態度,畢竟這么偏僻的地方,很容易發生危險。想起各種新聞里報導的“傳銷”和“人販”,何涼提前給他們兄弟倆提了個醒,不過只是很含蓄的提醒。“我剛給我朋友發了定位,他應該不久就會過來。”

  “嗯行,你先跟我們到村里,吃個飯再說吧!”

  隨他們進了樹林里,何涼愈發覺得照片里的住處便是這一帶。林子里有常見的櫸樹和苦楝樹,寬厚的葉片耷拉在青綠的果實上,果實也輕輕依靠在枝干間,它們似乎都在趁著下午太陽剛好的時候偷偷小憩一會。

  太陽光照在枝葉上,像繡針一樣一針一針穿過那些縫隙,再經過地面抽回針線,將這里縫補成天然的保護罩。

  走在樹底既可以感受到夏天的溫熱,又可以從中汲取一絲涼爽的感覺。

  從樹葉上掉落的露水打濕草地,草地順著自己的臂膀向剛剛長成的野花討要擁抱。那花也左右搖擺似地半推半就的樣子,最后也同這靜謐的午后投了降。

  林間有一條規整的石路,這些石路有向左右分岔的,有的雖然分了岔,繞過一顆大樹還會重新匯聚到一起,還有的只會一直走到終點。

  這些人為的小趣味就像是為來客在挑選方向上給了不同的選擇,也許你可以繞著彎路走到村落,又或許不用費多大勁就可以走到,不過這中間所見所聞,都比腳下的功夫要深的多。

  后來走得深了,也能聽到小溪的“嘩啦”聲,雖然有聲音,卻也不會吵到其他正在休息的生靈。

  它們互相照應,忙碌的也不會干擾休閑的,休閑的也不會擋了忙碌的去路。就連枝上的鳥兒都懂事地站在那里,為他們做護衛。

  何涼走得興起,倒也放松起來,他從李子文和李子武那里知道了關于悠遠村的歷史,至于詳細情況,還是等到后面再細說。

  “何涼哥,你看那!”李子文的年紀不大,才上高中,便對何涼這樣稱呼。

  何涼只顧腳下的趣味,抬頭時順著李子文的手指,卻也沒看到什么。

  “你是說哪里?”

  “你看那邊冒著煙呢!”

  “不會是著火了吧!”李子武驚叫道,他拉著哥哥就向那邊跑去。

  “何涼哥,我們先去看看,你快跟上。”

  何涼還沒回過神來,兩個人就飛奔而去,何涼因為穿著不便,也不好跑起來。何涼順著李子文指的大概的方向走去,走得近了,也確實看到一股細煙從那一側飄起。

  當何涼走到半程,煙也被樹木擋得嚴實,幾乎看不見了。他倒是沒有聞到奇怪的味道,也沒有感受到火光的熱度。何涼撥開用雜草圍成的屏障,眼前的景象讓他既驚喜又害怕。

  何涼的眼前,正是自己在屋子里拍下的,那幢別墅的全貌。可那煙也沒了去處,李子文兩兄弟也沒了聲音,只留何涼一個人呆在這里。或許這也是最好的結果,畢竟他心心念念的去處,總算有機會一睹它的芳容。

  正是因為真切地站在此處,才會有更強烈的不安和興奮感。兩種反差的感官讓何涼只得靜靜地站在原地,一聲不發,好像他的眼里已經快要把這處摹寫下來,細致到毫分。

  也就是這時,叢林中窸窸窣窣的聲音令何涼警覺起來,他摸著相機,心也撲通撲通地跳著。他試著向聲音的源頭打量,也感覺到聲音越來越近。當那聲音最終化作一只野兔出現在何涼的面前時,何涼的心也沉了下去。

  何涼再次正視那幢別墅,甚至走到近處,更好地觀察它。他放下相機,顫抖著拿起那張到現在還有余溫的照片。

  照片里和現實中都是同一個房屋,屋子左側的兩棵樹的位置也一致。只是二者呈現出的高度不一,明顯看出眼前的樹更加挺拔高大,而照片中的樹還未到房屋的一半。

  還有便是樹葉的繁茂程度也不同,照片里的樹像是剛長成不久,眼前的則是茂盛得像一根棉花糖。

  再看向現實中的房屋,數不清的蜘蛛網和褪了顏色的墻皮都好像在向周遭叫苦,“自己已經經歷了多年的風吹雨打,沒了當年的神采。”

  不過對于房屋前的女孩的身影,何涼決定進一步確認。“打擾了!”何涼試探性地高喊起來“請問里面有人嗎?”除了一聲鳥叫以外,什么動靜都沒有。

  “照片里拍的應該是多年前的,這個地方。”何涼自語道。他拿起相機想要再試著拍攝照片,卻發現電池沒電了。于是何涼最后的稻草便放在了悠遠村,或許到了那里,村民會給自己一個完整的答復。

14:24 悠遠村  走進悠遠村,路上有嬉戲玩耍的小孩子和曬太陽的老人家,這樣和諧安逸的畫面讓何涼不由得松了口氣。他趕忙向村民詢問哪里有加油站,聯系到了加油站,工作人員說是兩小時后才能到。

  村里沒有大型的飯店或者商戶,只有搭棚子叫賣的農戶和農家土菜館。饑腸轆轆的何涼最終鎖定了一個到現在還沒關門的菜館。

  走進菜館,大叔便熱情地迎上來。

  “小哥從鎮上來的?還是城里來的?”大叔臉上洋溢著淳樸自然的笑容,看見何涼脖子上掛著相機又穿著正式,大概猜出他來自城里了。

  “珍埠來的。”

  “珍埠啊......”大叔點了點頭,拍拍何涼的肩膀說“好地方,小伙子有前途啊,搞攝影的?”

  “嗯......差不多,雜志社里的。”何涼回道。

  “那你看大叔我這行不行,能不能當個模特拍拍?”他擺了個pose,看起來很是滑稽。何涼剛想答應他這個請求,卻想起相機沒了電池,只得尷尬地回他:“正好沒電了。”

  “那咋可能嘛,搞攝影的拍不了照片說的,你說你要什么充電器,叔給你整一個?”大叔說著把手寫的菜單遞給何涼,何涼摸著相機,也確實無法回答出他的問題。

  “好了,先點菜吧,讓你瞧瞧大叔的手藝!”他這樣豪邁又爽快實屬讓何涼接不上話來,只得簡單地點了菜,繼續研究起照片來。

  在等菜之余,他把照片攤在桌上開始思考,為什么照片里面的景物會出現那樣的變化?父親給的悠遠村的提示又指什么?正當何涼出神地開始推理,老板的聲音闖入他的思考里。

  “你認識這家?”大叔端著菜,皺著眉頭問道。

  何涼側著頭看他,不知大叔是不是在向自己發問,便應了句“什么?”

  大叔把菜盤放下,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說道:“你要是來找人的話,估計你要白跑一趟了。”

  何涼沒有聽懂他的意思,拿起照片問道:“你是說這家人嗎?”,何涼直勾勾地看著他“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大叔看到何涼慌張地樣子,笑著說:“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尋親的,更不像警察,為什么會有這張照片?”大叔邊說,向屋子里的大嬸說了幾句話,不過何涼也沒聽懂說的什么。那大嬸出來倒了一杯茶,大叔也順勢坐在何涼旁邊的椅子上。

  “我也是頭一次來這里.....”何涼說道:“我偶然間找到這張照片,照片里的好像就是不遠處的那幢別墅?”

  大叔聽了之后,身子向前傾了傾,“哦,偶然間找到,那還真巧啊。”老板拿起照片,何涼卻也聽得出他腔調有些變化。

  “你是不是見過......”何涼話未說完,感覺后邊有人靠近,剛反應過來,便有一個很有勁的力量推了他一把,大叔也立馬站起來用他健壯的身軀把何涼牢牢禁錮起來,還高聲喊人來幫忙。

  那一瞬間何涼只感到一陣暈眩,“這是遇到了綁架?”他心里絕望極了,自己也無法敵得過那么多人。

  “你TMD還敢跑回來,今天我們就要給你整死,給阿馨家報仇!”接下來便是各種起哄聲和唏噓聲,何涼在此時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這些人可真有意思,綁架就綁架,還要給我扣上個莫須有的罪名,好像不綁我就違反了天理似的。”何涼想起之前做過的幾期報導,有個村里都是做傳銷的,只要你跑不出村里,便一定會被拖回去繼續受罰。

  由于有一些殘留的封建思想和固有的民俗風俗,導致很多事情沒有辦法很好地溝通,當何涼遇到這件事時,心里還是有很多失望和空虛感。

  雖然說這地方一開始帶給他的感覺,更多是淳樸感情的碰撞,可如果落到這種表面看起來很令人神往的地方,那落差也是不言而喻的。

  “把他送到派出所去。”一個聲音透過人墻傳到何涼的耳邊,這大概是他聽到的最動聽的旋律了。

悠遠村派出所內  “叫什么”

  “何涼”

  “哪里來的”

  “珍埠”

  “年齡”

  “26”

  “什么工作”

  “雜志社編輯”

  “和被害人什么關系?”

  警官一連串的攻勢讓剛恢復意識的何涼又開始混亂起來,尤其是最后一個問題,更讓他無從談起。

  “我......”何涼支支吾吾的,只好把自己來這里的意圖大致說了一遍。

  期間何涼看著房門,猜測到另一邊的村民們應該帶著怒氣等著世紀罪犯受到公正的審判。

  以這樣的身份來到派出所還是第一遭,甚至是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過錯便被帶到這里,這讓何涼愈來愈不自在。

  除了一直在問話的警官,旁邊還有一個穿著與警官有著明顯差別的人。

  在2000年,由于社會犯罪率的升高與警力的缺乏,各公安局與派出所調來有著相關專業知識的非警務人員作為“輔警人員”,他們的調查職能和辦案職能一般為輔助警官為前提,由警方派遣,也被稱為“備警”。

  但此稱謂并非為“預備警員”的縮寫,“備警”無轉正機會。簡單來說,可以理解為在派出所幫忙的民間偵探。

  備警指了指照片,那位警官便問了照片的事,何涼剛想解釋拍照片的那段過程,又意識到如果把事實說出來肯定沒人相信,便憋住那段話。

  “我剛剛也說了,我是雜志社的編輯”何涼指了指桌上的證件“我也是偶然間得到這張照片,聽說這邊有這樣的案子一直沒能解決,所以我想來看看,可是車子走到半路沒油了......”

  警官向后靠了靠,把胳膊盤在胸前,“十年的案子了,你現在開始調查,不覺得有點晚了嗎?”,他繼續說道:“而且這是我們警方該干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案子不是還沒結案嗎?”何涼吞了吞口水,繼續試探道:“所以你能告訴我更多這個案子的事嗎?”

  “別忘了你現在是嫌疑人。”警官一句話噎住了何涼。

  隨后問了幾個問題,警官警告何涼不要再管這件事,“這個村子的人一直對那個潛逃的罪犯掛著揮之不去的怨念,你這樣揭開他們的傷疤,這次只是來派出所,下次保不準會怎樣。”他用筆指了指門另一側的那群人。

  即使何涼看不見那邊的情況,不過那些村民應該還像是盯著獵物一樣守在那里。

  警官站了起來,一臉嚴肅地說道:“你現在對他們來說是頭號嫌疑人,別想著逞英雄做偵探,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所以能早點走就趕緊走吧。”一旁的備警也把照片和相機遞給了何涼,示意他趕緊回去。

  何涼知道警官口中所說的“對他們來說”的意思。自己作為一個外來者,雖然有嫌疑,但是也僅限于懷疑為什么涉及這個案子。

  如果自己真是兇手,也不會堂而皇之拿著照片來裝模作樣,這樣對一個“兇手”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所以對于這樁十年前的命案,只能做一些手頭上能做的工作來平息村民的怒火。

  至于提及這個案件的事情,何涼也沒有多問,便匆忙離開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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