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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年前的相片

熊貓書庫    拾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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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 5月11日深夜  “案發現場就是這里?”刑警隊隊長張岳深吸一口煙問。

  “是的,別墅二層發現的尸體。”警員葉楠林回道。

  “今天可真要命,大晚上的還那么熱......”張岳皺著眉頭,把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大步向前走著。

  兩人一同走近眼前的別墅,這里早已被警戒線封鎖起來。勘察人員來來回回,臉上的汗水隨著緊密的動作撲簌而落。

  兩側的燈光打得很亮,走在中間,張岳不得不把手抬起來遮在額頭前。

  站在玄關的中年女性捂著臉,身子隨著情緒的波動而顫抖,眼淚止不住地從指縫里滲出,看樣子應該是死者的家人。

  一旁的警員見到張岳便敬禮喊了一聲“張隊!”

  那女人聽到這動靜,把手拿下來,臉色很難看。她抓著張岳的胳膊,“您一定要幫我找出害死我女兒的兇手。”

  張岳看著女人的模樣,鼻涕和眼淚交織在一起,嘴唇因為打顫被咬得泛著血印,臉頰也透著慘白色。

  一個女人不再注意形象的悲傷地哭泣,這讓張岳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傷感。

  雖說他也見過不少家屬的情緒變化,但如此掩飾不住的悲傷的神情,還是頭一次見。

  他走到二層,根據死者家屬的反應,他不敢想象即將出現的場景。

  “張隊,案發現場在這邊。”一名警員引著張岳走到臥室前。

  張岳目所能及之處,盡是一片狼藉——被拉扯到半的窗簾幽幽地掛在窗前,衣柜和桌柜都被翻動,桌子也歪扭地放在其中。

  女孩躺在床上,腹前只能看到刀柄。衣物被褪到一半,而最顯眼的還是擺在身邊的一捧鮮花。

  張岳剛想走進去,瞥見地上有幾處血跡,便繞著血跡走到床邊。

  他看到這樣的現場,多少心里是不適應的,畢竟他也有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兒。

  他很想痛罵兇手,但是又不能把這種情緒帶到工作中,便照常詢問起勘察情況。

  “死了多久?”張岳問屋內的女警員王佳嫻。

  “根據尸體的僵硬程度和尸體溫度來看,死亡時間推算為下午6點。”王佳嫻匯報道。

  “兇器是那把刀?”張岳指了指女孩身上的刀柄。

  “是的,兇器是一把折疊刀。死者身上有多達6處的明顯刀傷,還有多處細小劃傷,致命傷則是腹前的一刀。”

  “第一發現者是誰?”葉楠林發問。

  “死者的母親,晚上9點下班回家后發現的死者。”

  “看這個情況,應該是女干殺了。”張岳說著,看向葉楠林。

  “啊,嗯......”葉楠林似乎有點走神。

  張岳把手背到后頭,若有所思地走出臥室,“溫華和數典呢?”

  “他倆應該要晚點。”葉楠林給張岳遞過去一根煙。

  “這個案子,你覺得是什么情況?”張岳皺著眉問道。

  “和你想的一樣,只不過我是想不通為什么要給死者留下那么多傷口。”

  “怎么說?”

  “你想想,如果是女干殺,那應該是死者反抗而被刺傷,兇手大可以只刺一刀讓死者停止反抗。”葉楠林有些犯難地看向臥室里的場景,“可是兇手刺了6刀,這看起來就像是單純尋仇而已。”

  “你這么一說確實很奇怪。”張岳把煙點燃,走到走廊的窗戶前。

  葉楠林也跟上去,靠在墻壁上吸上一口煙,兩人默契地等待,默不作聲。

  “他倆來了。”煙抽到一半時,張岳借著燈光注意到了正在向這邊走來的兩人。

  “今天晚上看來是個不眠之夜了。”葉楠林把最后一口干凈爽利地吸完,嘴里吐出的煙霧如同籠罩著月亮的霧氣一般,給這里蒙上一層模糊不清的界線。

  隨后那煙頭掉落在地上,星火在地板上彈跳。

  張岳和葉楠林向樓梯處走,想要迎接即將到來的兩人。再次路過臥室時,屋內的勘察人員舉起相機,對準女孩的遺體拍下了照片。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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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2012年5月12日 10:32   傾墨雜志社  “終于可以收工了。”何涼伸了一個懶腰,看著電腦上的成果,不禁長吁了一口氣。

  把圖稿發到群里后,他閉上眼睛想讓持續緊張的神經好好地休息一會兒。奈何天公不作美,安排了一通電話鉆進何涼的耳朵里。

  何涼徘徊在清醒與迷糊的縫隙之中,聽到手機響起,只得慌亂地爬向清醒的一端。

  “喂?”

  “小何?哎,你今天什么時候過來?”

  何涼聽到熟悉的聲音,瞥了一眼桌上的日歷,想起來今天是打掃舊屋的日子。

  自從搬到新家之后,何涼每半年都會到之前的房子里清掃一遍,那個打電話的便是一同幫忙打掃的陳數典先生。

  “陳叔,我剛忙完,現在就可以過去。”

  “哎好的好的,路上注意安全。”陳數典說話習慣帶著一個“哎”的音,這個鮮有的特點也確實難以忽略。

  “下午再補個好覺吧。”掛了電話后,何涼自語道。

  何涼關上電腦,檢查了一遍桌上的物品,一手握起車鑰匙便要向門口走去。

  那一側也正好有個男人走過來,先何涼一步站到門內。

  “何編?怎么一早就來工作啊?”男人一邊笑著打招呼,一邊提起早飯道:“你要不要吃?”

  何涼擺了擺手道:“昨天你們倒是喝得盡興,我要是不來善后,回頭你們又得被主編罵。”

  “我可沒有,我昨天喝得不多,而且你看我不是來工作了嘛。”

  “你這身上的酒味還在呢,我剛剛把稿子都發到群里了,你們核對一下,各自分個工吧。”

  那男人還是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跟何編一組也太幸福了吧。”見何涼走到身邊還嬉皮地敬了個禮,“保證完成任務!”

  緊接著,他又提醒道:“外面挺熱的,注意防曬。”一邊說著,還搖了搖手里的襯衫。何涼見他如此,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得笑著走向電梯。

  這個看著高大卻異常孩子氣的人,是何涼的同事張擇端,平日里他除了負責圖片修正,還負責活躍氣氛、營造笑點,為枯燥的職場生活增添一份樂趣。

  不過“枯燥”一詞或許用的不太恰當,畢竟這里匯聚的都是年齡相仿,帶著同樣夢想的年輕人。

  平日里何涼也不會因為官壓一級便向他們施加壓力,反倒是耐心地教他們專業性的知識。

  于是他們也不會有心理負擔,工作以外的閑暇時間,這里就如同大學的社團一般,極其融洽。

  出了公司,也確實感受到了夏天的氣息。風輕輕地刮著,拂面而來還帶著暖暖的氣旋,在臉上暈開來,便有汗水凝在額頭。

  面對刺眼的光芒,何涼只好瞇著眼睛快速向停車場走去。

  何涼驅車趕往十公里外的舊屋處,到達目的地后,那個眼神銳利的大叔便向這招了招手。

  “陳叔!”何涼喊著,從車上提下兩瓶白酒,向陳數典走去。

  陳數典也向上迎接,他看起來身材硬朗,步伐堅實。

  “小何啊,哎你好久不來感覺都不習慣了。”

  “哪里的事,您這樣說下次我還要多來幾次。對了,不知‘那邊’還有動靜嗎?”何涼遞過酒水,陳數典便滿臉紅潤地笑了起來道:“每次喝你的酒,我都感覺飄飄欲仙的......‘那邊’暫時停下來了,好像是工程款沒撥到位。”

  陳數典湊到何涼耳邊,何涼禮貌性地蹲下身來聽。“哎你不知道,政府那邊的決策和開發商有矛盾的,這邊住戶又都是農村來的哪能搞得了這些東西,估計還要挨上一些日子。”

  “這倒也好,干脆不拆最好。”

  他們談論的是這片土地的拆遷問題,開發商一直想在這邊建新的商區,可是頑固的住戶和政府的條款一直讓他們很難下手。

  “哎不說這個了,先進去吧。”

  何涼把門打開之前,深吸一口氣,不過是半年拉開一次房門,這次卻讓他感到異常沉重。

  這個地方給他留下了不少的回憶,從玄關走到正廳,從正廳走到臥室和陽臺,每一處都有他和家人生活的影子。

  一進門,外面的光就不客氣地闖了進來,先是像離弦的箭一樣直直地射在地毯上,隨著門的開啟,再延伸至房屋內更多的地方。

  何涼脫下鞋子,站在原地,閉上眼睛想著什么。接著,也不顧地上有無灰塵,赤著腳向里走。

  “嗯......”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屋子里顯得很突兀。

  “誰在那?”何涼警覺地向聲音來源走去,一個樣貌邋遢的人躺在床上,嘴還吧唧吧唧地動著。

  那人好像也聽見了動靜,突然坐起來,兩人簡單的對視了一眼,床上的人慌張地將眼神挪向四周。

  他下了床,踉蹌地走著幾步,推開何涼便要離開。何涼剛伸手抓著他的胳膊,那人卻很快地掙脫開來,向外跑去。

  “哎不用管他了,估計又是附近的小乞丐,沒有地方住便偷摸著進來了。”

  陳數典向何涼解釋,何涼卻因為剛才那一幕慌了神,“力氣好大”,他嘀咕了一聲。

  “陳叔,您也住在附近,如果還有人偷偷進來,還是麻煩您報警處理了。”何涼說完,便急著改口說:“不對,不是報警,只要把他們趕走就好。”

  陳數典聽了也笑了起來“哈哈,小何啊,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過這幾天還是不要打擾這些可憐的人了。”

  “這是為什么?”

  “哎最近這幾天,出了挺大的事。死了人,好多人都不敢外出了。”

  “具體是什么情況?”

  陳數典摸了摸下巴,回道:“如果我還在刑警隊的話肯定清楚,不過我現在也不想多干涉這些事情。”陳數典眼睛一亮,繼續說道:“哎說不定你們雜志社會有消息,到時候你不就知道了?”

  何涼泄了氣一般,“如果有消息我早就知道了。”

  “哎別一聽到這種事情就那么敏感。”

  “這些事情都是次要的,我是怕這些事情會驚擾到她。”何涼把目光移向屋內最中央,一個相框靜靜地安置在架子上。

  相框左右兩邊放著幾座獎杯,其中一座的杯口有一封信壓在上面,潦草的字跡已分辨不出寫的什么,那深紅的小圓印章卻依然附在上面,未曾褪色。

  相框正前方放著一個橢圓的小金鼎,四個彎曲的腳支撐著鼎。

  鼎中撒滿了黑色的巧克力粉,看上去就像沙土一般。粉末中帶著灰黑色的顆粒,便是插在巧克力粉上的香燭燃燒殆盡后留下的痕跡。

  何涼的目光一直盯著照片中的女人,他難以言說的情緒幾次涌上心頭,卻又不能好好地傾訴。

  陳數典捏起一柄香燭,用火柴點著后放在鼎中。他見何涼的眼神迷離,便輕輕地拍了拍何涼的肩膀,轉身向廚房走去。

  何涼再次閉上了雙眼,耳邊縈繞著從窗口刮來的風的聲音。

  那風是忽快忽慢、富有節奏的,它吹動著香燭燃起的細煙,再加上火柴燃燒留下的味道纏繞在一起,形成一種香柏樹的樹干灼燒后帶有的淡淡的香氣。

  仿佛從香柏樹的誕生伊始,那愈加細膩的枝干便牽繞著彼此,葉子互相遮擋,露水輕扯青色的霓裳。不過這些曼妙的景物都在火光中一一退場,只留下一股清香。

  何涼將眼睛睜開,把上衣內袋的小禮物放在金鼎的旁邊。

  似乎照片里的女人在生前異常喜好巧克力,不然也不會為她準備咖啡粉末作底的小鼎,還要單獨備上一份巧克力。

  數分鐘的“溝通”之后,何涼整理情緒,開始和陳數典一起打掃房屋。

  何涼走到廚房,拿起掃帚清掃地面,地面揚起的灰塵浮在半空,在光的映襯下悄悄地向四周飛散而去。

  “咳......”何涼因為灰塵落入鼻腔而清咳一聲,陳數典便停下動作,回過頭道:“這次的時間比之前長。”

  “可能是因為剛剛那個人吧,我還是有些顧慮。”何涼停頓一下,繼續說道:“我只想讓她一個人好好呆著。”

  “下次......”陳數典剛想說些什么,突然拍了腦袋道:“哎差點給這事忘了。”說著便向門外走去,這一系列的動作讓何涼看得也是云里霧里。

  之后,陳數典抱著一個寶箱似的箱子走進來,何涼向前接過箱子,陳數典站在原地一手插著腰一手擦著汗。“呼......哎好長時間不運動,身體吃不消了。”

  何涼也感受到了箱子的重量,將它輕輕地放在地上。“陳叔,這是什么?”

  “這是......”陳數典還沒有緩過勁來,喘著氣道:“這是寄給你的快遞,從國外來的,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何涼摸索著這個箱子,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個箱子從整體來看是個標準的長方體,銅制的身子將內物很好地包裹其中。它有著木頭一樣的深褐色,八個角因為摩擦泛著青灰色,而箱子身則鑲著一圈白色的花紋。

  從上方看,同樣鐫刻著紫紅色的圖案。圖案上有兩只喜鵲,一只展著雙翅騰于空中,另一只僅展開一翅,張著鳥喙向下探去。

  箱子兩側各有一個半圓的把手,將手扣著半圓的凹槽中便可抬起箱子。而箱子正面,有三個橢圓狀的銅環緊挨著安置在表面,這便是這個箱子大體的樣貌。

  何涼為了更好地觀察,便拉了一個較高的小圓桌。圓桌的面積和承重能力也與箱子所匹配,他便將箱子搬到桌子上,兩個物體接觸時有一圈浮灰向外擴散。

  “陳叔,寄過來這份快遞的時候,快遞單上有寫來自哪里嗎?”

  “哎好像是從意大利寄過來的,你在意大利有認識的人嗎?”

  “沒有,不過應該不是意大利的朋友。”

  何涼反復檢查箱子上的線索,箱子底座也都看得清楚。

  他發現那三個銅環上都有一模一樣的拱形小口。而每一個銅環上的拱形口足足有80個,它們間距相等,像守衛似的刻畫在銅環上。

  “意大利......”何涼似乎有了頭緒,將那三個銅環左右移動,那銅環便隨著“咔噠”的零件聲,慢慢脫離箱子。左右兩個銅環可以直接向兩側移動,中間的銅環在旋轉一圈向上拉起之后便輕巧地與箱子分離。

  何涼把三個銅環堆疊起來,那銅環也互相吸引似的卡在一起,合成了一個圓柱體,只不過上下兩個圓環比中間的要小一些,看上去更像一個壓扁了的足球。

  陳數典看到何涼將銅環卸下,不禁點了點頭,而后又做出吃驚的樣子問道:“哎你覺得它們之間有什么聯系嗎?”

  “陳叔,你看這個箱子。”何涼一手拿著“小足球”,一手指向箱子中央,上面有一個鎖孔。

  “這個箱子的鑰匙應該就藏在這幾個銅環之中。”何涼說道。

  “哎那接下來應該怎么做呢?”

  “寄件的位置意大利,其實就是一個線索。在我看到這些小‘拱門’之后,就大概知道出謎題的人給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哎這是什么意思?”

  “陳叔,不知道你對建筑有沒有了解,有沒有哪個建筑上面有這么多小拱門?”

  “哎你要是問我怎么辦案我倒是能說出一二,畢竟我們也不搞建筑。”

  “古羅馬。”何涼提醒道,陳數典也因為這個提醒,想起了相應的建筑“你是說古羅馬競技場?哎這么說來好像它有好多拱門,有......”

  “80個”何涼說道:“競技場每一層都有80個拱門,而且每一道門的間距幾乎一致,就同我手中的銅環一樣,它們一一對應競技場的三層。古羅馬在現代對應的便是意大利半島,所以令我更加確信這銅環便代表著競技場。”

  “哎所以說這樣合在一起就可以打開箱子了嗎?”

  “還少了東西。”何涼把銅環放下,一手抬起箱子的一端,仔細看著圓形把手的內部。他效仿取下銅環的步驟,將圓形把手移動開來。“一般來說這種機關不會讓你在正常使用中發現端倪,所以抬起箱子和放下箱子時的‘上下’的移動是不會觸發機關的。只要向水平線移動......”

  那兩個圓形把手隨著又一次的“咔噠”聲被卸下來,何涼見把手成功脫離,迫不及待地將他們安置在銅環上。

  這些部件構成了一個橢圓狀的物體,互相貼合,似乎本身就是一體。

  “哎,這是個雞蛋?”陳數典問道。

  “這是個抽象的地球。”何涼把她遞給陳數典,陳數典好好地看了幾圈,也沒有看出些什么。

  “你把那些個拱門上下對正,拿遠看去,這些線條像不像經緯線?”

  陳數典聽了,就照著何涼的說法,一邊拿開一邊瞇著眼看。“哎確實有點像?”

  “而且地球本身就是橢圓體。”何涼繼續解釋道:“接下來就是推理出開啟地球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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