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在君士坦丁廣場掀起的風暴,終于隨著這個冬天的離去而逐漸消散。圣座衛隊與鳳凰軍團完成了最后的交接,未來,君士坦丁堡中常駐軍隊數量下降接近一半,以此為代價,色雷斯與希臘地區的防線得到了鞏固。
在君士坦丁十一世雷霆手段的鎮壓下,固著在曾經衛戍軍團中的腐敗勢力也隨著軍團的解散被拆解。其中,按照每個人不同的等級與腐敗程度,審判庭給予了不同的罪責。
以此為契機,暫時執掌圣座衛隊的普布利烏斯將軍開始收攏權力,并在軍隊中進行了大洗牌。軍官幾乎全部更換,保證圣座衛隊血液的純凈。
如果說有誰在這次洗牌中最憎恨約翰的話,那么那些人已經被君士坦丁安排在地牢中了。審判庭在皇權的巨大壓力下,幾乎不可能違背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意志。君士坦丁也就趁此機會,鏟除了帝國的毒瘤,也鏟除了未來可能會威脅到皇儲的人。
至少在約翰真正熟悉政治與陰謀之前,君士坦丁會給予盡可能多的庇護。
“又去皇宮了?”
索菲雅仍然專注著長公主手稿的破譯工作,因為沒有翻譯文本,又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這項工作進行得相當緩慢。
“恩…”
除了幾乎不間斷的喬萬尼的課程之外,再次被君士坦丁十一世打擊的約翰又有了新的計劃。在君士坦丁十一世未登基之前,約翰在摩里亞的教育工作是君士坦丁與托馬斯親王共同承擔的。兒時的啟蒙,約翰可以說是非常扎實。
只不過來到君士坦丁堡之后,日夜忙于政務的皇帝陛下一直疏忽著這一點。加上如果有需要,約翰一般都會主動提出,君士坦丁也就從來沒有幫約翰找過真正的老師。
雖然皇家圖書館對約翰已經完全開放,但是他畢竟是從另一個世界遠道而來,只是繼承了一個小孩子的記憶而已,優秀的老師,仍是他所需要的。
鑒于約翰的情況實在是特殊,最終,在約翰沒日沒夜的騷擾下,君士坦丁終于同意讓約翰旁聽御前會議的所有日常內容。但是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約翰不能做出任何評價和決策。
這也就給了約翰一個接觸第一線內政的機會。而經驗,就是最好的導師。
皇儲與皇帝同時出現在日常政治會議的場面多少有些詭異,不過所有參與會議的大臣都心照不宣地無視了約翰的存在,只要他不開口,會議的進程就不會受什么影響。
“學到什么東西了嗎?”
“如果非要說的話,只是讓我增長了很多見識,至于學習…有太多我完全不懂的東西了。”
之前約翰參與過的御前會議,絕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是會議的中心,而這幾天,他是真正見識到了能成為御前會議成員的大臣,究竟擁有怎樣的能力。復雜的貿易公式和貿易網的調度,外交策略的改變調整,軍隊后勤裝備和戰術訓練的變化,帝國能夠有條不紊的運行,靠的不是某一個人的決斷。
“是不是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那么聰明了?”索菲雅輕笑道。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哥哥在年前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過即便如此,身為帝國的皇儲,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接觸。
約翰也不避諱,痛快承認道:“我就沒有覺得自己有多聰明過。或許是之前幾次誤打誤撞的判斷讓我迷失自己了吧。”
事實就是如此。
從雅典,底比斯到整個東巴爾干攻勢,約翰的關鍵決策沒有出現過任何大的偏差。這種典型的穿越者心態,很容易讓人陷入無邊的自我肯定中。
幸好君士坦丁廣場的那一刀,讓約翰停下了這種不著邊際的膨脹,如果未來在某些事關生死的決策上拍腦袋決定,那么帝國迎來的,就不是涅槃,而是末日了。
“對帝國的未來而言,這樣的認識是好事。不過,身為未來的巴西琉斯,自信也同樣很重要。”索菲雅收起桌上鋪開的稿紙,將蓬亂的頭發順到一邊,“加油吧哥哥,路還很長。”
春季,象征著復蘇,也象征著毀滅。
奧斯曼人與十字軍心照不宣的停戰,隨著舊雪在羅多彼山脈上緩緩融化而走向了破滅。堡壘再次加強了防御,軍隊開始在邊境線上操練,與帝國簽訂停戰協議,也就意味著奧斯曼人能騰出足夠的兵力。
除了在埃迪爾內防備皇室叛亂的蘇丹近衛之外,穆罕默德二世將防備特拉布宗、君士坦丁堡、希臘與伊庇魯斯的兵力重新做了整合。
這就意味著,十字軍將獨自面對奧斯曼的全部力量。
“瓦迪斯瓦夫,你可千萬要爭口氣啊…”
約翰將巴爾干的地圖掛在了房間的正中間。并且派了大量的輕騎兵游走在前線,方便第一時間傳達緊急情況。
實際上,約翰可以說是非常看好十字軍的勝利。畢竟到目前為止,十字軍在西線獲得的戰果已經比歷史上豐富了太多,現如今著急希望決戰的,反而成為了奧斯曼人。他們需要一舉擊潰十字軍的主力,來穩定住不斷擴大的劣勢。
況且,因為某些原因,奧斯曼人內部的貴族叛亂的跡象越來越明顯,使得穆罕默德不得不將曾經立下赫赫戰功的蘇丹親衛放置在埃迪爾內城。
最后,當初指揮瓦爾納戰役的,是經驗豐富的穆拉德二世。如今穆拉德已經身首異處,穆罕默德再天才,他現在也不過十三四歲,如果白衣騎士連這樣的奧斯曼人都無法戰勝,應該自裁謝罪了。
“到時候,帝國乘勝追擊,強攻埃迪爾內,收復巴爾干,進軍亞細亞…”
“哥哥,你在念叨什么啊,口水流出來了!”
“牧首冕下,考慮得怎么樣了。”
兵戈重開后的第二天,君士坦丁十一世收到了第一封戰報,并不是來自十字軍,而是來自杰爾季•斯坎培德。
通過擾襲與地形優勢,杰爾季憑區區百人兵力,擊退了奧斯曼八千人的圍城。
這給帝國的盟約天平上壓了一塊巨大的砝碼。
“也罷了,上帝是寬容的…如果杰爾季愿意皈依教會,我將親自為他加冕。是主的意志,感化了世間邪惡。”普世牧首額我略三世舉起東正十字架,送到君士坦丁手中,“陛下,帝國還要這么走下去。”
“神愛世人。”君士坦丁忽然笑了起來。
“神愛世人。”額我略三世也回應了一個“虔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