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無盡海中的那場大戰已經過去了三天,其結局也并未超出聶婉娘事先的預料,龔晁身負重傷,修真者中的兩位大能境修士一人“身死道消”一人“含恨逃遁”,田幀與南宮恙為護同門以至本源大損,至于那些蓮隱宗高手則是盡數殞命。
卻說當日天意誅邪之下,本就識海受創的軒轅重明與龔晁在倉惶應劫之下,幾乎就要道心失守,好在危急關頭,一輪銀色彎月忽地橫空出世,頃刻間堵住了穹頂處的巨大窟窿。
“驚云刃”不愧是陳景云的本命至寶,弧光抵住混沌氣流之際,就連那些蝕骨金風都像老鼠遇上貓般紛紛躲出去老遠,雖然仍向龔晁與軒轅重明襲去,但是到底不如之前迅疾。
大難臨頭之際誰還管得了敵人怎樣?反正都是自顧不暇,也不怕對手趁勢反撲,于是龔晁與軒轅菁華連忙各自施展起了最強的護身手段!
有道友此時要問了,大能境修士的遁術何等迅疾?他二人只需躲出去個幾萬里,難道這些蝕骨金風還能追上去不成?何必在此硬接?
卻是大能境修士在尋到了自己的道途之后,已經可以淺涉天心,且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當世除了被氣運鐘愛又能算盡天機的陳景云與天機老人以外,恐怕沒有誰敢動不動的就去行那逆天之舉,就連舜易和洛玄青也不例外,遑論旁人?
這其中的道理可謂玄之又玄,龔晁與軒轅菁華若敢逃遁,后果不是兩人可以承受的,恐怕立時就要淪為天意追除的對象,自此不敢有片刻的駐足。
什么是及時雨?說的就是此刻!正當龔晁極力抵御風劫之時,南天處忽有兩道遁光電射而來,見此情形,龔晁立時精神大震,狂吼道:“你我兩家已有數十弟子身隕妖婦之手,兩位道友速誅此賊!”
聶鳳鳴本就攜著驚天煞氣而來,一聽龔晁之言立時氣得咬碎鋼牙,二話不說,手中“雷炎槍”光芒大盛,對著軒轅重明便刺了過去!
袁華還算鎮定,道念一掃,已經察知了荒島的方位,手中羽扇遙遙一揮,早有一股乙木生氣循著玄奇的軌跡追了過去,之后再將四方寶印望空一拋,幫助龔晁一同抵御九天風劫。
一切發生的太快,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得了袁華的助力,龔晁身上壓力大減,諸般靈寶相繼御出,終于擺脫了之前的窘境。
因為沒有了性命之憂,龔晁心緒大定,連忙抬眼看向遠處的軒轅重明,只是一看之下,卻把咱們這位蓮隱宗大能氣得是三尸神暴跳、七竅內生煙!
你道這是為何?原來那軒轅重明也不知道使了個什么法門,居然將聶鳳鳴的傾力一擊引向了將要臨身的九天風劫。
“雷炎槍”乃是攻殺至寶,更有一絲混沌雷力蘊在其中,軒轅重明借勢運法,竟把蝕骨金風的威能抵消了大半,她再施展燃元秘術,御使“無生杖”奮力一攪,蝕骨風劫立時散于無形。
“咳咳!北地人族不過如此,今日爾等留不下本尊,它日我修真一脈必定卷土重來!”軒轅重明受傷不輕,一邊咳血一邊身化流光遠去,只把一句張狂的話語遺在了海天之間。
“賊子休走!”聶鳳鳴口中爆喝一聲,御起“雷炎槍”遁身便追!
袁華原本也要去追,但又不放心龔晁獨自應劫,只得長嘆一聲,繼續留在原地襄助龔晁,手中羽扇連揮時,卷起了漫天的華彩。
“驚云刃”同樣無暇它顧,往復急旋之下,早有道道銀輝如蛛絲一般四散開來,將那些潰退的罡云重又收攏回來,行的正是那補天之事。
劈破玉籠飛彩風,頓開金鎖走蛟龍!
三位人族大能外加陳景云的“驚云刃”都沒能留下軒轅重明,至此,這場由北荒各宗充作主角,由聶婉娘等人暗中主導的大戲算是徹底落下了帷幕。
細算下來,也只有天機閣一方并未遭受多大損失,紫極魔宗與遁世仙府、蓮隱宗三家可謂精銳盡折,至于紫極魔宗所得的那件魔門至寶則要另算。
再過一日光景,穹頂上的千丈窟窿才被修補完畢,“驚云刃”并未幻化成陳景云的玄衣分身,而是卷著一眾受傷的閑云觀修士倏然北去。
龔晁見狀頗為不解,待聽了袁華的解說后,才知道陳景云的這件至寶竟在另一名修真者的亡命一擊下傷了本源,而這也從側面解釋了聶鳳鳴與袁華因何遲遲未至。
因為不知道陳景云現今的修為境界,龔晁對此并不見疑,草草療傷之后,便在聶鳳鳴與袁華的護持下黯然北歸,他又不肯前往伏牛山修養,于是聶、袁二人便帶他奔了天機閣修士所在的擎云山。
隨著門下修士傷愈人數的增加,遲問道與韓建平的臉上終于有了笑模樣,倒是陪著兩人的玄衣聶婉娘這幾日一直沉默不言,似是滿腹心事。
遲、韓二人都是人老成精之輩,料是無盡海之戰并不順利,想要問詢一二,又怕碰上釘子,因此只能耐著性子苦等,今日終于等到龔晁歸來,兩人自然要詳詢一番。
回想起當日的大戰,龔晁心中猶有余悸,不過言辭中卻把自己放在了肩負人族大義的層面,更把修真者的狠戾乖張描述的淋漓盡致。
在他的講述中,今次北來犯境的修真者中竟有兩名大能境修士,帶來的那些高手更是個個悍不畏死,以至于今次前去討伐的閑云觀修士身隕了百多人。
之后龔晁又把他與軒轅重明的大戰細節詳說了一遍,還說若非有他帶著蓮隱宗高手拼死保護,那些受傷的閑云觀修士沒有一個能活,至于聶鳳鳴與袁華的相助以及“驚云刃”的補天之舉則是幾句帶過。
待想到自家身隕的二十幾個高手,龔晁的神情一陣黯然,玄衣聶婉娘與聶鳳鳴、袁華自然也是一臉的哀色,畢竟閑云觀在此役之中可是“折損”了百多位高手的。
對于龔晁的話,遲問道與韓建平雖然并未全信,卻也免不了各自心驚,龔晁為人狡儈勢利,連他都在與修真者的交鋒中受了重創,再加上蓮隱宗精銳盡皆葬身無盡海中,此役的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幾人閑話一陣之后,玄衣聶婉娘告罪一聲,便與聶鳳鳴一同折返了閑云觀,至于擎云山這邊,則交由袁華相陪。
龔晁因覺無顏面對掌教師兄,于是決定留在此地將養幾日,待傷勢稍有好轉,再獨自折返北地,遲問道與韓建平自然好言相慰,所為則是探聽出更多細節,以便日后籌謀應對。
袁華也樂得如此,任憑龔晁口若懸河,他則不時從旁補充幾句,將整場大戰的畫面勾勒的更加鮮明一些。
無盡海中的曠世大戰幾乎沒有對天南百姓造成什么影響,如果非說有的話,就是凝碧彎中近來海浪頗大,已至于小漁船難以入海。
事關政績考評,地方官如何敢不上心?一封請求朝廷出手平定海波的奏折半日之內傳入上京城,當晚就有皇家供奉院修士披星戴月而來,天南國的政令之通暢,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