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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愧疚

熊貓書庫    世蹉跎兮自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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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個將計就計,甕中捉鱉。”公輸舟皿沉思了一會兒后問道。“只憑借我的能量,是說服不了朝中諸公一起來做這個局的。”

  “還用不到朝中諸公。”謝禹回答道。“我們只需在府中做局,伯父您去赴約便可。”

  “你的意思是...準備一份假的《木機》,以書為餌?”公輸舟皿說道。

  可是謝禹卻搖了搖頭。

  “要準備兩份。”謝禹回答道。“一是放在府中,一是帶去赴約。”

  “原來如此。”公輸舟皿恍然。

  “且書中內容不宜太過于蒼白...他們一定會驗證真偽。”

  “這個我知道。”公輸舟皿點了點頭。“可他們要的是哪本書?”

  “應該是《木機密要》。”謝禹想了想,回答道。“他們既然要支持涼國的戰爭,所需要的一定是密要。”

  “也應該是如此。”公輸舟皿同意謝禹的觀點...密要一書中記載了許多大型攻城木機的制造工藝。“那么就拜托子琪替我在府中抓捕那青天的暗探了。”

  “義不容辭!”謝禹的回答鏗鏘有力。

  “哎...”不知為何,公輸舟皿干嘆了一口氣...原本前傾的身子也向后靠去,抵在了座椅的靠背之上。“我原本就只是出生齊魯的一個窮酸木匠,整日與木頭為伍...其他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家中時常都揭不開鍋...有上頓沒有下頓的.....所幸你伯母并沒有嫌棄那時的我,那是我心中暗暗作誓,一定要給她一個安逸舒適的未來...”

  “當初我的心中只有野心和抱負,我認為我自己身俱超脫常人的天賦和才華...即便是做木匠,我也能做到天下第一,于是乎在我碰到先生的時候,我使勁渾身解數,求他收我為徒...義無反顧地拜入他的門下。”

  “就這樣,剛與你伯母完婚的我,便隨著先生去了山中,學藝五年。在這期間...大郎(公輸木瓊)和鴦奴(公輸木瑤)出生了...直到五歲,他們都沒見過我這個父親。”

  “我走的時候,你的伯母還懷著身孕,作為丈夫,我在懷孕的妻子面前還是選擇了我的志向...可好在你伯母她支持我,她也義無反顧地支持我...并且獨自一人扛起家中的大梁,將這個家撐了起來,將兩個孩子拉扯長大。“說著,公輸舟皿看了眼跪坐在謝禹身邊的夫人,眼中滿是寵愛與感激。

  “我在山中的那五年,因為路途遙遠,耗資巨大,所以我沒有回過哪怕一次家...去看看我那剛出世的孩子們。甚至...甚至我都沒有與家中哪怕修過一封家書。只有這一點,哪怕我再找什么借口自欺欺人,也是讓人羞愧難當的...因此我虧欠了這個家庭太多。”說到這里,公輸舟皿的眼中又流露出了無盡的羞愧和自責。“我自知自己不是一個好的丈夫,更不是一個好的父親。”

  謝禹聽得有些感慨...卻也明白公輸舟皿說這些話的含義,他朝堂上的公輸舟皿拱了拱手,卻被其人揮了揮斷。

  “之后從山中回來,我卻發現自己除了木匠活,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家中大小的活計依舊是你伯母在做...紡紗,犁地...就是放牛一事,當時五歲的隼奴也比我懂得多。我真成了一個蠢木匠了!”公輸舟皿沉陷在了回憶之中,愈發傷感。“每日你伯母寅時便得起來,整理好昨日紡好的紗,然后挑著他們去市集中將他們賣掉,以換取一家人生活的資費。市集時三天一開的...但各地的市集開市的時間俱不相同...最遠的市集離我們那里足足有五十里遠...當時你的伯母需要翻過兩座山才能到達。”

  “你伯母不知道...其實她起來搗鼓那些扁擔之類東西的時候,聲音很大...”公輸舟皿笑了笑。

  “那時候我就意識到自己非常沒有用...我日夜地懷疑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是不是純粹的浪費時間?我是不是辜負了你伯母的期望?我輾轉反側,晝夜難眠...可后來我才知道,你伯母對我從來都沒有過期望...她有的只是對于丈夫無私的包容,無私的愛。”

  “就這樣又過了五年,我依舊只是一個木匠,我做出來的東西,沒有一個人欣賞,也沒有一個人用得上...我開始心灰意冷,開始想著放棄。可就在我瀕臨絕境的時候,惠太公出現了。他來到我的草舍之中,錦衣華服,持劍佩玉地做到我對面的泥堆上...與我促膝,秉燭夜談...然后許我榮華富貴。”

  “鶴奴(公輸木玖)那孩子是在我剛升大匠造的時候出生的,所以我們一直都將他當作老天爺送來的福星。在那個時候,家中早已小康,你伯母也不用再做那些粗鄙農活了...可按她的話說,人一輩子,活做慣了,也就閑不下來了。于是她將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教導鶴奴。”

  “我也是如此...鶴奴是當時我們最小的孩子,我心中愧對家庭,愧對孩子,所以我想把自己的這份虧欠全部補償在這個孩子身上。”

  “他要什么,我就給什么,他不想做什么,我就同意他不做什么...即使是你伯母不同意,我也會偷偷滿足他的愿望。就這樣,他養出了一身紈绔脾性。”

  “這一切都是我的不好...現在,我倒是更加虧欠大郎和鴦奴了。”說到這里,公輸舟皿才長舒了一口氣。他就這么看著內廳的頂...發著呆,走著神。“也好在你伯母她管教有方...不然鶴奴比現在這個樣子還要難堪。”

  公輸夫人在謝禹身旁,用袖口掩面,卻是忍不住流落了淚水。

  謝禹沉默了...他明白公輸舟皿今日這番感慨的意義。

  “伯父...還請您莫要妄自菲薄。大兄與公輸女士都是非常尊敬您的,而仲圭與我亦是。”他猛地一拱手,鏗鏘道:“仲圭與我,情同手足。不管如何,我都會半步不離地切身教導他,不會再讓他受到哪怕一絲的威脅。我再次對天起誓...如若他日,我有半點遲疑和猶豫今日之誓言,我便此生身受那五馬車裂之刑,死后去了那冥府,也定會被九歌神抽皮剝筋,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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