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犬吠聲依舊彼此起伏,吵得人有些心神不寧,執法記錄儀的收聲設備也受到影響。
韓彬提議,“孫女士,換個地方談話吧,這里太吵了。”
孫曉麗看了看周圍的狗,又對著兩個愛犬志愿者說了幾句,而后跟著韓彬等人離開了。
一行人上了警用面包車,開出了幾百米遠,犬吠聲才漸漸小了,至少不影響溝通了。
警用面包車較為寬敞,可以作為臨時做筆錄的場所。
韓彬開門見山道,“孫女士,我們今天過來一共有兩個原因,一是附近居民的投訴,您獻愛心的行為,我們也很佩服。但犬吠聲確實很大,周圍的住戶沒少投訴,這個事看起來不大,但滴水石穿、積少成多,如果一直這樣對周圍居民的生活影響很大。”
“是,我明白,我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我當時選這個廠房,也是看到距離市區比較遠,比較偏僻。但也不算特別遠,愛犬志愿者過來也比較方便,確實想的不夠周全。這段時間我也打算重新租個廠子養這些流浪狗,這一次會選在村外,這樣就不會影響其他人了。”
宋紹輝聽到問題解決了,當即道,“謝謝你的配合。”
“應該的,給你們添麻煩了。”孫曉麗露出一抹歉意,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孫曉麗雖然算不上很漂亮,但屬于耐看型的,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韓彬繼續說道,“我們來的第二個目的,是想跟您了解一些馬山的情況。”
孫曉麗遲疑了片刻,“雖然我接觸過不少志愿者,但確實沒有聽過一個馬山的,警察同志,您是不是搞錯了。”
韓彬從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張照片,“這個人你認識嗎?”
孫曉麗接過照片,只看了一眼,雙眉蹙起,“這…這不是柯偉成嗎?”
韓彬意識到馬山可能用了假名,“你確定他叫柯偉成?”
孫曉麗語氣篤定,“對,我確定,他也是一名愛犬志愿者,經常會來我的救助站幫忙。”
韓彬摸了摸下巴,想到那只被殺的阿拉斯加犬,這可不像是愛犬志愿者所為,要么馬山不是真正的兇手,要么馬山根本不喜歡狗,那他來犬舍的目的是什么?
“馬山是不是用微信給你轉過賬?”
“對,他是特別有愛心的一個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狗狗們捐款捐物,基本上每周都會來兩三次,不過這段時間比較忙,有些日子沒來了。”
‘特別有愛心的殺手?’韓彬覺得有些諷刺。
用殺人賺來的錢買狗糧,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所為。
韓彬問道,“你對這個柯偉成了解多少?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孫曉麗想了想,“因為他經常來幫忙,我也問過會不會影響他的工作。
他說自己是自由職業者,工作時間相對自由,有時候工作累了,就愿意跟狗狗們在一起,能讓他感覺到很輕松。聽到他這樣說,我也就沒有詳細問了。”
“他一共給救助站捐過多少錢?”
“這…我也記不清了,不過,我都有記錄的,回去查一下記錄就知道了。”
“大概有多少?”
“加起來應該有十來萬吧。”
趙明有些詫異,“這么多錢,這還只是一個志愿者捐款,狗糧有那么貴嗎?”
孫曉麗面色嚴肅,“警察同志,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狗狗救助站的每一筆捐款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從來沒有挪用過一分錢,我敢對天發誓所有的錢都用在了狗狗身上,甚至有時候捐款少了,我還會倒貼自己的錢。
狗狗的飯量比較大,體型稍大一些的狗就比人吃得多,大型狗的飯量甚至超過了正常人的飯量,幾十條狗每天的伙食費就不便宜。而且這還只是最基礎的費用,狗狗生病了我們要給他們看病、吃藥,平常還要打疫苗、買一些玩具,林林總總的費用加起來真的不便宜。“
韓彬問道,“孫女士,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以前在一家貿易公司工作,算是白領吧。”
“你什么時候,又是出于什么想法建造了這個流浪狗救助站?”
“我從小就喜歡小動物,我們家養過貓,狗、兔子、金魚、鳥,我最喜歡的就是狗了。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家有一只大狗,叫豆豆,看起來很兇,但是它對我特別好,從來不會對我叫,經常搖著尾巴在我身上蹭…”說著說著,孫曉麗露出一抹傷感,
“后來,它被車撞死了,我現在還記得那個情景,它躺在血泊里,特別的無助,眼睛里還流著眼淚。我當時特別的傷心,它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伙伴,我直接哭暈了過去。
再后來,我就不敢養狗了,不是不愛,是太愛了。不想再經歷那種離別,太痛苦了。”
孫曉麗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我真的將豆豆當成親人,真的。”
韓彬遞給她一張紙巾,“沒關系,你繼續說。”
“其實,我的人生很普通,就是上學、上班,跟其他人沒什么兩樣。我雖然不養狗了,但我有同學和同事養狗,我去了他們家也會跟狗玩會,感覺很親切,但我還是沒能走出來,還是不敢養狗…
直到五年前,我在路邊看到了一條流浪狗,它很像我小時候的那只狗豆豆,它身上很臟、很瘦、還有皮膚病,在垃圾桶旁邊翻找垃圾吃,我看到這一幕,感覺心都要碎了。
我在便利店買了一包火腿腸,它吃的很開心,大口大口的吃,就跟我們家豆豆一樣,一邊吃、一邊搖尾巴。當時…我說不出心理是什么滋味,它餓壞了,將火腿腸都吃完了。”
孫曉麗淚中帶笑,繼續說道,“它吃完火腿腸,我就揮手告別了,走了沒多遠,我就發現它跟上來了。我當時也沒在意,就繼續走,走了一段路發現它還跟著我。它當時的表情我現在還記得,就像是一個沒有了母親的小孩子,它渴望被愛,渴望被收留。
它一直跟著我,跟我一起到了家門口,我當時猶豫了很久,但看著它渴望的眼神,還是不忍心將它趕走,我就把它帶回家撫養了。這也是我收養的第一條流浪狗,我給它取名叫小豆。
后來,我發現這個城市的流浪狗遠比我想想的多,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歡流浪狗,但狗狗是無罪的,它們也不想成為流浪狗,它們被自己的主人拋棄了,它們真的很可憐。
就這樣,我就開始收養流浪狗,從小豆開始我又收養了五六只流浪狗,這時候我男朋友就有意見了,讓我不要再繼續收養了,因為家里到處都是狗毛,鄰居們也開始投訴,嫌我家狗叫聲太大。
但這些流浪狗太可憐了,我不救助它們,它們可能會死在某個角落,我就繼續收養流浪狗,后來,我的男朋友離開了。鄰居們的投訴越來越多,經常有人上門吵架,我住不下去,就從小區搬了出來。
再后來,我就租下了這個廠房,還有很多跟我一樣的愛狗志愿者,他們也遇到了跟我一樣的問題,想收養狗狗,但因為種種原因無法收養,他們就將狗都送到了我的救助站,我收養的流浪狗也越來越多。為了更好的照顧他們,我把工作也辭了。
我知道,你們會覺得我很傻。但是…沒辦法,這群狗狗需要我,如果我放手…他們很可能都會死。”
韓彬雖然理解不了她的這種行為,但世界這么大,總有些不一樣的人,“你和馬山,也就是柯偉成是怎么認識的?”
孫曉麗回憶道,“我們也算是因狗結緣吧,有一天我正在廠子里喂狗,他自己找了過來問這里是不是流浪狗救助站,還說想捐一些狗糧,當時是我接待了他,打那開始我們就認識了。他經常來救助站幫忙,有時候捐錢、有時候直接買狗糧,他是特別熱心善良的一個人,我也非常感激他。
警察同志,你們找他有什么事嗎?”
熱心?
善良?
如果不是讓對方辨認過照片,韓彬都懷疑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