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總發飆,非同小可。
這一天。
自上午十點開始,無論酆都,還是南都,大街上少有行人,有的只是一輛輛呼嘯而過的安全車,和眾多蒙著帆布的綠皮卡車。
人們數不清來了多少安全員,更數不清出動多少武備綠衣。
只知道:
曾經橫行北區,現在搖身一變做起鋼材生意的億萬富翁,被拷走了。
曾經仗著母親是高管,囂張跋扈,欺男霸女的南都二太子,因聚眾反抗,被當場喂了花生米。
曾經三入鐵窗,卻不知為何總能很快出來的西區小霸王,連同其父母,一起被押上綠皮卡車。
曾經…
曾經…
一位位耳熟能詳的'大人物',或哭,或鬧,或反抗,或想要逃離,或破口大罵,但最終免不了戴上鐵拷。
沒人圍觀,也沒人遠望,但如果路過某些緊閉的門窗,總能隱約聽到:
“老天爺啊,別讓他們出來了!”
“如果那家伙吃了花生米,我一定放鞭炮慶祝。”
“爹啊,他終于被抓了,您若在天有靈,讓他死里面吧。”
“我的店鋪終于有希望拿回來了。”
“兄弟,那家伙被抓了,咱們今年不用'孝敬',省下的資金足夠擴大生產,甚至建第二個廠子!”
中午12點。
于總出現在南都電臺新聞頻道,親自對今天發生的事情做出官方解釋,“經上級批準,以及半年摸底徹查,今日南都對黒惡勢力進行全面打擊…我們絕不姑息任何侵犯公眾利益的存在,望廣大群眾積極反饋,南都總管辦公室熱線02…”
另一邊。
兩個小時前。
'傷勢不明'的葛老板,與十幾名被天衛控制的'流浪人員'面對面。
正常人,沒誰愿意流浪。
除非意志消沉,或者精神有問題,或者被逼迫,或者懶。
眼前這些流浪人員,很明顯不在以上范疇,而是被人安排。
說地鐵流浪漢,只不過是一層身份包裝。
“我相信你們或多或少都聽說過我,我很忙,只給你們兩次機會。”
葛小天豎起食指,“第一次機會,誰來說?”
扮作流浪漢的中年男子們無動于衷,甚至有人暗中撇撇嘴。
很明顯,趙父在這群人心中,地位遠超葛老板威名。
“勇氣可嘉,既然如此,那今天就讓你們開開眼。”
葛小天揮揮手,監控室工作人員打開顯示器,播放現場錄像。
畫面中:
葛小天跟道十一有說有笑的走進天成商場,忽然,十幾名衣衫襤褸,躺在商場大廳內睡覺的中年男子,齊刷刷沖了上去。
有的揮拳攻擊,有的飛撲擁抱,有的取出短刃,還有人掏出黑漆漆的biubiu…
看到這一幕,'流浪漢'們猛地瞪大雙眼,瞳孔中滿是難以置信。
明明親身經歷過的事情,眨眼間竟然變成記憶中沒有的場景。
這不是喝斷片后,別人告訴你做了什么糗事,而是在清醒狀態下,看到另一個自己在做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
很詭異,很驚悚。
“你們作假!”
“這是假的!”
“安靜!”
葛小天拍拍手,“以當前技術手段,處理圖片不是難事,但想處理視頻,壓根就不可能,所以,這個視頻是真的。”
十幾名扮作流浪人員的中年男子,怔怔的看著視頻中的自己,一時間沒能反駁。
這時,工作人員播放第二段視頻。
畫面中:
葛小天跟道十一有說有笑的走進天成商場,十幾名衣衫襤褸的流浪人員,紛紛舉起長筒噴子…
旋即,工作人員播放第三段視頻。
畫面中:
葛小天沒出現,而是于總和其他領導走進來,十幾名衣衫襤褸的流浪人員,飛撲而上…
第四個視頻:南都天融金庫,五名衣衫襤褸的流浪人員正在強搶…
第五個視頻…
第六個視頻…
隨著播放,十幾名中年男子的表情愈發精彩,到最后,全都臉色煞白,額頭冒汗…
葛小天:“光電子技術顛覆人類傳統認知,誰能想到,只需將你們現在的形態錄入數據庫,我就能得到所有想要的場景,很簡單,很直接。
你們知道,我完全可以營造一個個事件,坐實你們在視頻中做的這一切。
而我也相信天科的技術,讓檢測部門發現不了視頻真偽…不,這就是現場錄像,因為它沒有任何缺陷。”
“襲擊我,頂多蹲幾年,但如果我給你們每人定制一套視頻,再安排對應苦主,吃花生米是小,連累家人可就麻煩了。
要知道,正在普及的信譽系統由天成研發,發生這事,說不定你們老婆馬上就要下崗,孩子無學可上,父母取消養老,單位收回分房,銀行凍結存款,全家老少的最終處境,與你們現在扮演的角色一模一樣。
如今各地發展迅速,為維護城市形象,誰都不想收留流浪人員,大多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用渣土車裝上這些人,走小道丟到其它區域,而其它地區肯定也不愿收留這些人,再用渣土車將他們運往更偏遠的地方,如果期間遇到黒磚窯、黒煤礦,你們這些至親可就免費幫人家打工去了。
男的好說,沒什么力氣的女性,說不定要被賣到窮山溝,萬一對方是個神經病…多絕望?
更絕望的是,男的搬磚挖礦透支身體,等再無用處…你們瞧瞧大街上缺胳膊少腿的乞討者,多慘?”
“葛黒子!!!”
一名中年男子扛不住打擊,精神近乎崩潰,撕心裂肺的瘋狂掙扎,卻被天衛強行按住。
“你以為我的外號是叫著玩的?”
“說吧,第二次機會,也是最后一次機會,把事情來龍去脈全交代了,事后服完刑,我給你們安排工作,包你這輩子吃喝不愁。”
“我招,我招,是一個叫…”
半小時后。
南都安全總管與西南綠衣總管,拿到剪輯后的招供視頻。
后者似乎想起什么,遲疑道:“小葛,你確定這不是模擬視頻?”
“按照我方跟九所和董事會簽訂的協議,所有模擬視頻都要設置暗碼,否則擔責,發生這么大的事,我哪敢拿模擬視頻作假?”
“那就好,如此,我們就回去展開行動,順藤摸瓜。”
“祝你們旗開得勝,不過,那是個老狐貍,壁虎斷尾的道理誰都懂,你們也別抱有太大希望。”
“小葛有何高見?”
“抱歉,我只是生意人,不摻合這事。”
等聯合執法帶走十幾名'流浪人員',葛小天看看時間,距離與李薇見面還有兩個半小時。
索性調出南都監控系統,欣賞百年難遇的超級風暴。
道十一講解道:
“這是南都當地有名的鋼材商,以前算是'大哥',后來借助趙公子勢力洗白,從事鋼材加工生意,每年分給趙公子表弟一半利潤。去年從咱們東山買進一批槽鋼,運到南都轉手賺了一半,但實際上,他卻以黒惡手段逼迫買家加價。”
“這是南都有名的小霸王,初中那會強迫女生,被其父母壓下,高中打架搞出人命,又被壓下,前段時間撞死…”
“這是南都二太子,地位僅次于趙公子,其父是趙父的老搭檔…”
“這是…”
無數'大人物'走馬觀花,葛小天粗略數數,至少被老于搞掉兩千多,這還不算尚未入套的趙父那幫人。
“棋局到了關鍵時刻,趙父肯定留有后手,吩咐天融盯緊對方資金流動跡象,再通知泰迪干媽、母星發展銀行、英格蘭渣打銀行等等,避免趙氏父子轉移資產。”
“好的老板。”
“走吧,去會會李薇。”
南都大院。
趙父臉色沉著,靜坐在辦公桌前。
他已經知曉南都風暴起因,但流浪人員并非他安排,而是已經進去的'豬隊友'。
“這事影響不到我們,當前最重要的是,想盡一切辦法,把隱形資產轉移到可靠之人名下,然后合法化。”
“嗯。”
軍師兼搭檔的老者,深以為然,“只是資產眾多,數額龐大,需要通過辰東海之手。”
“葛黒子早就盯上辰東海,否則也不會約見李薇,我們必須找個'外人'。”
“如此…魏長豐?”
“他已經被葛黒子嚇破膽,靠不住。”
“新魔都商會?”
“人多嘴雜。”
“這么一來,既要靠得住,又能處理巨額資產的,數來數去,只剩下龍天老王。”
“他確實是自己人,也信得過,但為人太正,做不了這種事情。”
趙父搖搖頭,沉思片刻,“聯系香江李,他身份和地位非同一般,在英格蘭也有門路。”
“能信的過?”
“給足利益,比信得過都信得過。”
“好!”老者起身,準備離去。
趙父再次開口道:“于總不是等閑之輩,尤其是在經濟領域,他這次發飆,砍了那么多棋子,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您的意思是?”
“棋盤上空出大量位置,剩下的幾乎都是咱的人,巨大利益誘惑之下,保不準有人忍不住出手搶占,但那些人被抓,除了本身不清白,企業也有諸多爛賬,如此,就入了于總的套。”
“嘶…這招夠狠。”
“吩咐下去,誰都不能輕舉妄動。”
“就怕管不住…”
“不聽話,就放棄,省的引火燒身。”
“曉得。”
另一邊。
李薇早在昨天就已抵達南都,并暗中與趙父商議許久。
葛黒子約見,又提到大生意,無非天成進軍南方市場,想借助己方商業部署。
按照趙父的意思,這事很好談,只要天成拿出誠意,給出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方案,己方就答應下來。
因此,李薇放松心神,不再擔心葛黒子拿自己怎么樣。
但她萬萬沒想到,葛黒子來酆都竟然掀起一場超級風暴。
李薇不知道這股風暴會不會影響自己跟趙父約好的決定,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卷進這場風暴。
懷著這種心情,她見到了葛小天。
對方依舊那么年輕,那么帥氣,那么多金…
'如果能年輕十幾歲,又沒這么多亂糟糟的瑣事,或許自己也能成為李秀秀,不,是比李秀秀做的更好!'
這一刻,李薇竟然生出一個無比荒誕念頭,甚至有點深陷其中。
“李董?”
“哦、葛先生,您好。”
“酆都路遠,山路顛簸,想來一上午沒能休息好,我應該將會面推辭到明天,抱歉啊李董。”
“葛先生客氣了。”
李薇看著眼前與印象中完全不同,溫潤儒雅的小青年,心神再次恍惚。
葛小天察言觀色,很快發現對方神態不對,尤其是看自己的眼神,都快冒出桃心了…
我特么也沒用美男計啊!
“咳咳,李董里面請。”
午飯安排在天府集團旗下的'聽雨閣',名字取自3D網游神龍大陸中的弈劍門派,整體布置也與游戲場景完全匹配,一是打造意境,二是體現當地人文,三是將玩家作為第一批穩定顧客。
走進包廂。
服務人員送上蜀中名菜:東坡肉、麻婆豆腐、夫妻肺片、開水白菜。
倆人就餐,四菜足矣。
葛小天動動碗筷,閑聊道:“聽說李董祖上是南越人?”
“葛先生被道上傳言誤導了,我家世代久居南云,只是上個世紀三十年代為了躲避戰亂,才遷往南越,后來南越戰役爆發,在那邊實在活不下去,方才于七十年代返回南云。”
“是嗎?”
葛小天'若有所思',“但我聽一個南越朋友說,你祖父在南越極有地位,是為數不多的…嗯,相當于大地主,資產千萬,良田萬頃,家族也十分興旺,否則你父親哪來的那么多錢財經商?又怎會與當時的南云食指交情深厚?”
李薇臉色一僵,神情有些不自然,“葛先生莫開玩笑,我祖父是南云本地農民,怎會是大富豪?這事在南云老家都有記載。而我父親與南云食指只是商業投資關系,并不存在私人交情。”
“以李董如今地位,完全可以偽造記載嘛,畢竟我那位南越朋友說得話,還是比較可信的。”
“不知您那位南越朋友是?”
“南越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