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兒?云軫甪這個跑得比誰都快的老東西,現在不僅僅是想自己跑得飛快,還要帶著全家老小一起跑?
李專員尋思著,就自己能給的待遇,貌似也沒有楚國給得多啊。
“不…不是,云軫子,這楚國能給你封地,我可給不了啊。”
“披荊斬棘而已。”
躬身行禮的云軫甪,倒是很坦然。
沒封地,你李解找塊荒地過來,我們云軫氏,保證自己開荒種地,絕不麻煩別人。
這讓李解更納悶了:“我也給不了爵位啊。”
“無非終日飽食,何處皆可。”
李專員這次真的有點懵了,嘿…這到底是咋回事兒?
作為一個喜歡直來直去的正直的人,李解呵呵一笑,也沒問云軫甪為啥突然要做出這樣一個決定,伸手撈了一件袍子穿上,看著云軫甪:“那行,我同意了。可是云軫子,你怎么讓族人搬遷呢?”
“此事不難,只消隨國上大夫曾善至,老朽前往一敘,略作囑托即可。”
“這么簡單?那真是太好了!”
李解哈哈一笑,“云軫公這個決定,真是英明神武。我李某人素來急公好義,有我李某人一口吃的,就斷然不能讓你們這些有識之士餓肚子啊。哈哈哈哈哈哈…”
前有上蔡大夫“有面子”,后有州來大夫“做決定”,他李某人的鄉鎮企業,在國際上的戰斗力,還不錯嘛。
隨國的隊伍,沒有走黽關,而是直接走了淮水,這樣安全得多。
黽關現在還是楚軍把守,隨國要是冒冒失失的,楚軍隨便搞一下,隨國上大夫曾善就得成為死耗子。
再者,萬一楚國人不要臉,查驗隨國貨物的時候,發現了“龍子”明珠,搞不好就是直接楚隨開打。
不是大打特打,最起碼也是要搞點事情的。
邊境沖突這個級別,隨國現在也不想去搞。
“上大夫,已見息國界碑。”
淮水之北,隱約有一片柳樹林,沿著淮水,很是密集。
在土壩河堤上,能夠看到當年息侯設置的界碑,并沒有文字在上面,只是兩面刻有禽獸,以示區別。
“至息國界碑,便能見‘西塢’。”
所謂“西塢”,就是息國的船塢,算是淮水內陸港碼頭,規模不算大,但也能停個十幾二十條船,往來這一段的船只都不大,主要就是運糧載人。
以往淮上列弱,舟船貿易的時候,大多都在“西塢”停靠,主要是再往東,就是白邑,那里是楚國的地盤。
實際上白邑原先就是息國的“東塢”所在,又因為“東塢”附近有玄鳥石像,又稱“玄鳥塢”。
然后楚王就派人到息國,說寡人跟“玄鳥塢”有緣,還請道友行個方便。
當年的息侯是個好人,很和氣地就回復了楚國:滾你媽的。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息侯怎么可能是楚王的對手。
當時楚國兵鋒熾烈,連滅數國,打遍云夢澤以北無敵手,搞得淮上列國紛紛表示“東線無戰事”,結果漢水列弱比淮上列弱還要矬,竟然也表示“西線無戰事”,于是楚國東西兩側,就徹底沒了可以威脅到江漢平原的力量。
也就是這個時侯,楚國可以毫無顧忌地北上搞事。
這種情況,息國只是丟了一個“東塢”,簡直是血賺。
好在楚國消化云夢澤列弱也是需要時間的,這才讓息國、隨國等等菜雞能夠繼續茍下去。
只是萬萬沒想到,時光荏苒,如日中天的楚國,居然被東南土鱉給干了,這誰能想得到?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東南土鱉不但把楚國給干了,貌似就沒有不能干的。
這一波騷到瘋狂的操作,給淮上列弱簡直續了一波前所未有的狗命。
兩代吳王,稱霸東南五十年,連帶著淮上列弱,居然有人能夠安享晚年,這種來之不易的國際“核平”,真的是有毒。
不過再有毒,狗命要緊不是?
到如今,國際局勢又發生了激烈的變化,原本以為狗命還能續一下的,結果偏偏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蔡國,也想著發憤圖強!
趁著淮上列弱主力在外浪遏飛舟,“一波流”五路出擊,干得淮上列弱不要不要的。
甚至連息侯這個倒霉蛋,現在都跟著蔡侯跑去視察蔡國平輿、上蔡的夏糧征收工作。
看到“西塢”之后,隨國上大夫曾善回想起了很多事情,此刻,息國國君在外,國家社稷又慘遭蔡國破壞,就算國君返回,大概也是一堆爛攤子。
曾善不得不感慨,這太平日子,來的真心不容易,全靠兩大強權相爭,這才有了五十年平安。
哪怕兩大強權爭霸之時,會不小心搞死很多菜雞。
但活下來的,其實感覺都還良好。
“嗯?!”
突然,隨國上大夫發現“西塢”的旗號,居然有點不對,居然不是蔡國部隊。
定睛一看,是一群裝扮古怪的士兵,正在那里訓練。
“上大夫,是義士、義從。”
“息國居然被李解搶占?”
曾善很震驚,蔡國是怎么回事?占地盤快,丟地盤也這么快的?
隨國的船只沒有靠岸,繼續向東,路過“西塢”,似乎“吳人”也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
大概跟他們船頭掛了旗幟有關系。
“此間兵卒,非比尋常。”
作為隨國上大夫,基本的眼力還是有的。這些義士、義從的素質且先不說,只說紀律,就是讓人印象深刻。
他們的服裝統一,甚至連發型都差不多,有著黝黑的皮膚,一看就知道常年在戶外運動。有外地商船靠岸,這些兵卒也沒有一擁而上搶劫勒索的意思,完全當沒看見。
嚴整的紀律,即便是隨國最拿得出手的都邑旅賁,也完全比不過。
而曾善很清楚的,李解麾下,這樣的部隊,還有很多。
“看旗號,當時義軍新編義士第一大隊。”
曾善的親隨是來過白邑的,已經搞清楚了這里最強部隊的旗號。
那個旗幟上有個“1”的,就是新編義士第一大隊,大隊長叫做賈貴,曾守過薛城。義軍入淮之后,更是孤身進入蔡地潛伏,乃是頂級的細作。
“此部領兵之將,是何人?”
“第一大隊大隊長賈貴,聽聞是晉國賈氏之后,為猛男拔擢于逼陽。守薛城之時,曾有建功。”
“江陰子器重此人?”
“正是。”
“唔…”
聽得親隨的回話,上大夫曾善若有所思,對親隨道:“備百金,汝親往‘西塢’拜訪賈隊長。”
“這…”
親隨有些為難地看著上大夫曾善。
“可是有為難之處?”
“稟上大夫,只怕賈隊長不敢私下收受禮物。”
“噢?”
聽到這話,曾善更是訝異:“江陰子治軍,竟是嚴苛至斯?”
“屬下前往白邑時,城中軍士多有一言。”
頓了頓,親隨道,“上將軍言可以拿,才能拿;上將軍言不能拿,那便萬萬不能拿。”
“倘若拿了呢?”
“輕則鞭笞,重則斬。”
說著,親隨更是心有余悸地說道,“屬下在白邑時,曾有義從私下聚賭,隨后趁夜強搶女良人,第二日,便為猛男親自斬首。”
沉默不語的上大夫曾善此刻當真是無比慶幸,要是公開跟李解鬧翻,隨國面對如此軍法嚴整的虎狼之師,拿頭來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