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李村長又把斧子給掄了起來,仲家老趕忙道:“此乃贖人之用,解乃罕見猛夫,同‘黑蛟沙’相爭,必能戰而勝之。若得俘獲,愿贖買為奴。”
聽了仲裁這番話,李村長當時就把四十米長的大斧收了起來。
“姑蘇能買賣奴隸?”
“‘市儈’經營,總有去處的。”
堆著笑的仲裁偷偷地擦了一把冷汗,跟野人打交道,就這點不好,動不動就要砍人殺人什么的,太野蠻了!還是大王好啊,要砍人,那也是師出有名對不對?
所謂“市儈”,有兩種身份,一種是市場管理員,屬于有編制的;另一種則是市場中介,屬于民營企業家。
不過不管哪一種,都不太好惹。前者一般祖宗跟大王是親戚甚至可能是一家子,后者嘛,地頭蛇中的地頭蛇。
吳國的奴隸市場并不在姑蘇,而是在延陵和太倉,這倆地方,一個是曾經的封君地盤,另外一個,是吳國的重要糧食生產基地。
奴隸市場出現在這兩個地方,也就非常合理和科學了。
兩個地方的奴隸市場,側重各有不同。延陵主要是經營奴隸進出口,太倉就不一樣,主要是為了農奴種地。
鄉民的自留地雖多,可大王的私人土地,肯定才是吳國的精華所在啊。
所以,兩個地方的“市儈”,延陵主要是民營企業家,太倉主要是有編制的國家公務員。
李村長早就度過了穿越試用期,對吳國也略有了解。一聽仲裁這里頭的話,頓時明白,感情云亭“五更”也不是什么好鳥啊。
還以為真的就忠于大吳萬死不辭呢。
“作價幾何?”
把石斧收起來之后,雙方就進入了一種祥和又具有創造性的會談之中。
延陵的“牙市”,奴隸的價格是有等級的,老弱病殘男女青壯…一個品種一個價錢。
而且北方有大國進行大型祭祀活動的時候,會用到高等級的“犧牲”,以往都是用戎狄來祭告。這年頭大國擴張都相當厲害,很多戎狄的地盤,也早就被吞并消化。所以再想搞高級“犧牲”,光靠戰爭掠奪,難度系數不小,總不能拿“城里人”去祭祖吧。
所以,哪怕只是為了“犧牲”,也誕生了非常奇葩的長途奴隸貿易。
長距離的人口販賣,往往會出現南北兩個大國,互相販賣自己境內的邊民。國君殺自己的國民,那肯定是不行的,但殺別國的國民,那就沒問題了。
如此一來,大國互相販賣,互相殺…兩全其美,美滋滋啊。
“此乃定金,作價且先不談,待解斗而勝之,再來相商。”
“好!”
李村長頓時叫了聲好,仲裁這個老前輩,做人可以啊。講究,沒有預先就敲竹杠,也不做期貨投機,是個實在人!
被李解突然一個大嗓門,年紀不小的仲裁嚇得又哆嗦了一下,有種想要尿尿的感覺。
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太刺激了!
“吾擇日便去‘黑蛟沙’!”
李村長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石斧,“這大斧,早就饑渴難耐了。”
“呵呵呵呵…”
看李解這模樣,仲裁只好應付地笑著,不然還能怎樣?
跟李村長告別之后,路上坐著板車的仲裁感慨萬千:“白沙李解,草莽兇人。”
這吐槽反正李解也聽不到,作為云亭“五更”的家老,他的職責也不是吐槽別人,而是壯大云亭“五更”的家族。
現在投資李解,為的是奴隸,李解越兇越好。至于說李解太兇了,可能會威脅到云亭“五更”的家族事業,那都是將來的事情。
作為家老,放著眼門前的利潤不去撿,反而去憂國憂民,這實在是有違職業道德。
“解,仲裁所為何事?”
沙旦在大榭看到了仲裁離開,這才過來詢問。
雖然已經看到了箱子中滿滿的“鏑”,但沙旦卻沒有驚喜的樣子的。自家老公這一段時間以來創造的價值,遠比這些“鏑”要多得多。
“他要買奴隸。”
“噢?白沙老弱卻是有不少,可以賣云亭一些。”
“嗯?”
李村長聽到老婆的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啥意思?老婆這話怎么聽不懂呢?
“旦,你是說,白沙的老弱,我可以把他們賣掉?”
“若得財帛,可分予一些…”
“等等!”
雄壯威武的村霸這時候有點不淡定了,“等等等等…我為何要賣掉他們?不是,我怎么可以賣掉他們呢?”
“伊人之食,乃解賜之;伊人之居,乃解建之…”
“好了我懂了。”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問題原來出現在這里啊。
李村長一開始還尋思著,自己戰斗力這么高,把村民們一一打服,這才生活樂無邊。
現在看來,認知上有點小偏差啊。
在那些被打服的“沙野”之民看來,惡霸李解就是“征服者”,然后組建了“白沙村”這個部落。
李解,就是部落的首領,是“白沙一族”的族長。
“感情老子不是村長,而是族長?”
想到這里,村霸眼神復雜地看著村霸夫人,怪不得沙旦面對以前的“鄰居”突然就有了這么大的變化。這不是暴發戶的優越,而是上位者、統治者的態度啊。
“解是何意?”
沙旦撫摸著隆起的小腹,見自己老公陷入沉思的模樣,索性就把李解摟在懷中,讓他陷入大波的沉思…
閉著眼睛陷入大波沉思的李村長心中暗道:看來我這心態得端正啊。
現在可不是什么制止非法討薪的時候,自己要端正態度!
經過老婆的一大波精神洗滌之后,李村長從心靈到靈魂,又黑了不少。于是乎,他現在指示村民給他干臟活累活,半點壓力都沒有,還不給錢。
他是“白沙一族”的族長,身份高貴啊!
嘀——
集合的骨哨聲再度響起,這一次,村民們比以往更加麻利。甚至一個個臉色還有點小興奮,眼神放著光,都盯著村長李解。
“今朝最后再操練一番,明朝前往‘黑蛟沙’,我等要去跟‘黑蛟沙’之人,好好地講一講道理!”
“…”
“…”
村民們一臉懵逼,完全聽不懂的樣子。
終于,沙雕弟弟小心翼翼地問道:“昆兄,何為‘道理’?”
“…”
李村長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解釋,想了一會兒,揚了揚手中的斧子:“這就是道理。”
“噢噢噢噢噢噢…”
村民頓時爆發出驚人的歡呼聲。
李村長頓時愣在那里:“你們很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