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珊珊睜大了眼睛,臉頰以及下巴被一股力道握著,不得不張開嘴,她的意識正在迅速恢復,眼角已經看到了一個陌生男人。
這個男人很粗魯,直接將某個不明物體塞入了自己的嘴里。
“不用謝。初次見面,我叫唐閑。”
將博根果塞入了喬珊珊嘴里后,唐閑掛著笑容。語氣輕柔,像是溫柔的暖男,唐閑也認為自己很暖,救了喬珊珊的命,還親手喂她吃東西。
想來第一印象是很好的。
喬珊珊只感覺到味蕾上傳來一股酸澀的味道。但人稍微精神了一些。
她沒有說話,只是瞪著大眼睛,看向唐閑。
唐閑愣了兩秒,隨后恍然。
原理大概就跟人可以把燈泡吞進去,但卻沒辦法把燈泡吐出來一樣。喬珊珊現在沒有力氣,似乎咬不開博根果,也吐不出來。
這畫面似乎有些不對勁,唐閑便非常體貼的將博根果又抽出了一些。
喬珊珊的臉有些紅,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因為別的。
“你們是誰?”她的聲音微弱,語氣卻有些警惕。
“我已經介紹過了,她叫冬染,這個是我妹妹,唐小九。簡而言之,我們是來救你的。另外,我成立了一只隊伍,缺個醫生。所以順便也是來招募你的。”
唐閑認為時間真的很寬裕,但他還是選擇開門見山。
冬染已經不想說話了。
唐大哥給喬珊珊的第一印象,怕是差到不能再差。
見喬珊珊沒有吃,唐閑指了指果子,說道:
“這是博…”
“我知道,不用你說,閉嘴。”喬珊珊作為醫生,自然還是識得一些礦區植物的。
她眼神冰冷,但還是接受了唐閑的好意。
自殺的方式里,最不可能辦到的,便是將自己活活餓死和憋死。
一旦對食物或者氧氣的渴求到了某個程度,理智瞬間就會瓦解。
喬珊珊不喜歡在人面前吃東西,尤其…在陌生人面前,吃這樣的東西。這果子難吃是一回事,形狀讓人遐想又是一回事。特別還有一個男人一臉平靜的盯著自己。只是喬珊珊實在太餓。
看著汁水豐富的博根果,唐小九又饞了:“唐閑哥哥,那個果子好吃嗎。”
“你嘗嘗?”唐閑又拿出一個小一點兒的博根果。
唐小九接過后,毫不猶豫的大咬了一口,兩秒鐘后,她目光呆滯起來。
唐閑哥哥給的東西都是好吃的,這個果子這么難吃,是果子真的難吃還是自己的舌頭壞掉了?
“好吃吧?好吃你就多吃點兒。”唐閑笑道。
第一口一定是幻覺,唐小九便又吃了一口,可還是很難吃啊。她驚慌和自我懷疑的神情,倒是把一旁僵著臉的喬珊珊給逗笑了。
“你這人,干嘛欺負小朋友。小妹妹,這個不好吃,你趕緊扔了罷。”
唐小九看了一眼唐閑,又看了一眼喬珊珊,又看了看本來應該好吃的食物,開始懷疑狐生。
看著小孩子的可愛天真,喬珊珊又是被人搭救,神色便緩和了些。
“我必須得回去了,已經在這里待了很多天了。謝謝你們救了我,我算略有資產,告訴我你們的聯系方式,我會報答你們的。”喬珊珊很冷靜。
唐閑將紅尾樹果給了唐小九,將唐小九手里的博根果拿了過來。
唐小九吃了一口好吃的紅尾樹果,恍然大悟,剛才都是幻覺,唐閑哥哥給的東西怎么會不好吃?
唐閑說道:“你的要求很合理,但我的要求是你加入我的隊伍,我不想跟你浪費時間,我就明說了,要么你就死在這里,讓灼血團徹底成為歷史,要么你就選擇活下來,我還會帶你宰掉那條媧蛇,雖然沒什么意義,但你心心念念要報仇,也算完成了人生目標。”
隨意的咬了一口博根果,唐閑就像是小時候跟父親摘黃瓜時一樣,手里拿著黃瓜,便時不時吃一口。
至于果子什么形狀,會不會吃起來不雅觀,在意這種事情的,在唐閑看來就是沒餓夠。
喬珊珊覺得這個人說話好直白。她搖了搖頭:
“我和我的隊員在一起歷練了四年,我們辛辛苦苦爬到了獵人榜二十九名,他們雖然死了,但永遠是我的隊員和伙伴,我是不可能拋棄他們的。如果是其他條件,我可以答應你。”
“值得欽佩,那告辭。”
唐閑起身便直接拉著唐小九離開。
冬染愣住。
怎么回事?唐大哥怎么不多堅持幾輪?
唐閑走到洞口,看冬染還站著,便用疑惑的目光看了一眼冬染。
冬染回頭看了一眼喬珊珊,又看了看唐閑,最終跟了上去。
走了。
喬珊珊也有些懵。
雖然她對唐閑說的話,并不是矯情的客套,而是真的不想加入別的隊伍,但心里想著,就算談不攏,這個男人總會救自己出去的吧?
他竟然真的直接走了?
他該是還會回來的吧?
喬珊珊忽然有些慌。
唐閑的確走了,倒是沒走遠。
在殘時峽谷一處罕見的可以透過指路槐的枝葉看到夜色的地方,帶著唐小九,在這荒郊野嶺開始賞月。
今晚月亮很圓。
冬染看著唐閑一點不在意,有些不安的說道:
“唐大哥,我們都已經來了這里,就算喬小姐她不答應入隊,但也得救人啊。”
“你愛去就去,犯不著對我說。”唐閑平靜的說道。
“…所以到底是要救還是不要救啊?我們不去救她,喬小姐真的會死的。”
“真羨慕不是在底層長大的人。”
“啊…這是什么意思。”冬染不解。
“喬珊珊會死,這件事情本來就沒有懸念。一個人在絕境下,如果沒有舍棄一切去活下去的覺悟,那么死亡的到來時,便沒有遺憾的資格和抱怨的權力。”
唐閑發現月亮真是怎么看都不厭,難怪人類歷史上,有那么多復雜的情感,全部寄托在月亮上。
唐小九也蹲著,看著頭頂的一小撮星空,她聽不懂唐閑哥哥和大姐姐在講什么,只覺得月亮好圓,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我來了這里,便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機會,打破了她本該死去的因果,她可以選擇不惜一切去滿足我的要求,討好我。這是她的權力。”
“我也可以選擇無條件的幫助她,帶她離開。我也可以無動于衷只當看看風景路過這里,這是我的權力。”
冬染僵住。
這一刻的唐大哥,帶著一股讓人有些不舒服的理性。
“用道德引導思維,我敬佩這種人,我衷心希望這樣的人能夠被命運善待。如果可以,我也很想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古代,那個時代的小孩經常抱怨自己的生活,但卻不用跟我和那些底層員工一樣,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在底層生活下去的法則很簡單,多勞多得,等價交換,想要獲取任何東西,都要付出代價。喬珊珊想活下去,又想拒絕我的要求,在我看來,便是她活下去的決心不足,這樣的人,即便是將來做了我的隊友,她也早晚會死。做不了唐不死,那便現在去死。”
唐閑的語氣一如既往的云淡風輕,只是這些話聽起來有些冷血。
但他就是這樣想的。
一個女人因為自身的原因深陷險境,快要死了,只要沒有人救她,她必死無疑。
這個時候一個男人來了,他可以救那個將死的女人。可女人最后死了,那么是否該將女人的死因歸于男人不救他?
唐閑不會去想這種無聊的問題,因為底層每天都有臨時工死,也一直有著能夠救贖他們的人。
有些人的確能活下來,他們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做,所以在救贖者看來,這樣的人是有被救贖的價值的。
也有些人選擇帶著驕傲死去,唐閑尊重這些人。
但不認同。
對于喬珊珊想要活下去的想法,唐閑很理解也很支持,但作為底層人,他表示:行,但是得加錢,不然感情不夠。
“走了,夜風有些涼,出了山谷再去搭帳篷吧。”
沉默了許久,唐閑忽然開口,牽著唐小九的手,往北邊走去。
夜很深。今夜有風,風向朝南。
冬染沒有睡意,唐閑也沒有,尤其是唐小九居然看月亮都能看饞了,在殘時谷以北扎好帳篷后,唐閑便打算做一盤紅燒豬耳朵。
不過首先,他廢了些心思去殺了兩只豬。
這便是冬染沒有睡意的原因。
唐閑安排她看守帳篷,不準離開帳篷。自己則帶著唐小九出去溜達了一圈。
這個過程里,殘時峽谷外傳來了一些讓人恐懼不安的震顫。
不多時,唐閑與唐小九便回來了。手里拿著四片血淋淋的豬耳朵,
這豬耳朵夠大,一片便有兩個手掌攤開一般大。
四片豬耳朵洗干凈后便放進了鍋里。
看起來足夠讓三人飽餐一段。
冬染沒問這兩只豬耳朵怎么來的,她也認不出這是什么礦區生物,礦區里的野豬,想來也不好殺。但這種不好殺的標準,對唐大哥來說不適用。
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唐小九饞的滿地打滾,唐閑終于把一盤紅燒豬耳朵做好了。
“雖然那兩只鐵罐豬很硬,但好在它們的耳朵很軟。好了,來吃吧。”唐閑端出了豬耳朵。
唐小九滿血復活,原地蹦起。冬染原本覺得自己該是沒啥胃口,可唐小九都把盤子端到了自己嘴巴前。
“大姐姐,你吃啊。”唐小九睜著大眼睛看冬染。
唐閑說道:“在吃貨小孩的世界里,愿意把美食分享出去,說明你在她眼里很重要。”
冬染一聽,自然不好拒絕了小姑娘的好意。
吃了幾片,便也忍不住了,越吃越多,一大盤豬耳朵很快在兩個女人的攻勢下沒了一半。
原本因為唐閑沒有救喬珊珊,冬染還有些難受,想著自己現在是食不知味。
后來她發現自己想多了。
真好吃。
唐閑這次沒有讓她們兩個吃完,說道:
“胃所分泌的生長激素不僅能夠讓人產生吃東西的欲望,還能強化嗅覺。你們吃的速度要再慢一點兒。”
喬珊珊感覺有些難以忍耐。
一個博根果讓她精神了不少。
可饑餓感其實最難熬的一段時間,便是還有力氣去感受餓的那段時間。
尤其是現在她還聞到了一股紅燒料理獨有的甜咸的味道。
這簡直要命。
作為醫生,她當然知道自己身體的需求是什么。
喬珊珊咬著牙。
不帶這么欺負人的,在人最餓的時候,還讓人聞著美食的味兒。
風往南吹,那個男人一定是因為這個,才故意在北邊做起吃的來。
喬珊珊沒有想太久,聞到那股味道后,終究沒忍住,不管怎么說,就算死也得做個飽死鬼不是?
她撐起身子,慢慢的往北邊兒走去。
順著鼻息里香甜的指引,她的腳步卻沒有加快。
甚至還停了下來。
喬珊珊看著北方的漆黑,不禁有些疑惑。
在北邊,這些天她一直想從這個地方離開,去追那只殺了灼血團成員的大蛇。
但北邊一直有兩只鐵罐豬守在那里。
完美級生物里,鐵罐豬算是比較弱的,可終究是完美級,喬珊珊別說面對兩只成年期的鐵罐豬,便是面對一只暮年的,也毫無勝算。
她疑惑的看著前方的夜色。
唐閑怎么敢在那種地方吃東西?還是這種氣味很容易吸引野獸的食物。
那兩只鐵罐豬呢?說起來,殘時峽谷周圍的這些野獸呢?
喬珊珊又邁開了步子,這種讓人類的胃無法抗拒的味道,不可能是這些猛獸做出來的,必然是唐閑。
也許他們沒有意識到這樣做是很危險的事情。喬珊珊竟然有些擔心,便加快了腳步,走了約莫十幾分鐘,她看到了昏黃光色的帳篷。
唐閑和冬染也看到了不遠處的喬珊珊,冬染一喜,唐閑很淡定,說道:
“進來吃點兒?”
“這個地方有兩只完美級生物。你們就不怕引來它們么!”喬珊珊倒也是出于關心。
唐閑說道:
“它們在盤子里呢,搞快點,涼了我可不回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