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一個身寬體壯的中年婦人。
林屹擔心望歸來唐突婦人,一把把他拽到身后。
林屹笑容可掬對婦人說:“大姐,我是秦多多義兄,她讓我來這里暫時歇息。”
婦人點點頭,然后用手比劃著讓林屹進屋。林屹才知婦人是一個啞巴。林屹便和望歸來進了屋。
這幢房子是里外兩間。外間是灶臺爐具一應俱全。墻角還擺放著幾壇酒。大鍋里正“咕嘟咕嘟”煮著肉。滿屋子都飄著肉香味道。
望歸來閃到鍋邊從滾沸的肉鍋里抓了一大塊肉便大塊朵頤起來。也不懼滾燙。油汁順著嘴角流淌。
婦人看的目瞪口呆。
望歸來又拿了一壇酒拍開封口仰起脖子就灌了幾口。嘴里連喊“痛快”。
這時里屋響起一個男人聲音。充滿不安警覺。
“是誰?!”
林屹聽這聲耳熟便進了里屋。
屋中大炕上坐著一個人。
他面前擺著一個炕桌,桌上擺著酒肉。
而這人赫然是衛江平!
林屹萬萬沒想到衛江平在這里。
衛江平也做夢未想到進來的人是林屹。
兩人幾乎同時激動叫道。
“大哥!”
“二弟!”
原來上岸后,與世隔絕多年的衛江平面對現今一切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當年玉樹臨風青衫長劍的人中龍鳳,現在卻成了面目丑陋的半截廢人。衛江平悲憤之情可想而知。
他甚至難以重新面對世人。
他一時難應適應又困頓不安。
所以他當然不會與秦多多一起招搖過市。
他寧愿先躲起來。
秦多多也理解尊重衛江平,遂命人先把衛江平暗中送到此處。并讓這個啞婦人好好伺候衛江平。
衛江平也平安脫困,林屹心中大慰。兄弟二人又再度相見兩人更是喜不自勝。林屹上炕挨著衛江平坐下。衛江平給林屹倒上酒。兄弟倆端起一飲而盡。
林屹又給衛江平斟上酒,他道:“大哥,我脫困后就先趕到飄花山莊把多多和你困在海島的事報知夫人。但是我卻有重要的事辦,就沒能和他們一起出海尋找。請大哥恕罪。”
“我知道你有重要事辦。所以你離島時候我就說過,到時候你通知到就行,不必跟著一起尋找…”衛江平現在急于想知道飄零島的事情,他轉了話頭道:“二弟你快告訴我,現在飄零島是什么情況?是不是陳顯揚已經繼承了島主之位?靈芝現在怎么樣了?”
林屹便先把崔龍象被刺,陳顯揚順理成章繼承了島主之位,及陳顯揚又公然和牧天教結盟,現在正率領飄零島的人進攻南境的事詳細講給衛江平。
林屹講完又對衛江平說:“大哥,我懷疑崔島主被刺和陳顯揚脫不了干系。”
衛江平沒想到恩師被刺殺慘死,師徒從此幽冥永絕再難相見,心里悲痛不已。眼淚也充盈眼眶。
衛江平抬手揩了下淚水,他紅著眼說:“不用懷疑。一定是陳顯揚勾結牧天教的人害死了我師父。他居然連恩師都能下得了手,簡直禽獸不如!我一定不會放過他!那么二弟,你可知靈芝現在怎么樣?”
衛江平問想沈靈芝,林屹真是不知如何回答。
當年在礁島時候,也不知何時脫困,所以林屹當時也就隱瞞了衛江平,沒有告訴衛江平沈靈芝已是陳顯揚妻子了。怕他難以接受這個殘酷事實。現在衛江平脫困了,紙里再包不住火,衛江平遲早會知道此事。林屹想了下,還不如現在就如實相告,讓他有一個心里準備。
林屹對衛江平說:“我脫困后雖然上過飄零島,我也未見到她。辜負了大哥所托。不過我聽說她…”
林屹停頓了一下,他心里震顫著。
他替小衛子難過。
衛江平盯著林屹,他似隱約感覺到了什么。
“二弟,繼續說!”
林屹只能繼續道:“我特意和呂希梅打聽過,沈靈芝在大哥你被害后一年后便成了陳顯揚妻子。還與陳顯揚育有一雙兒女。現在兒子四歲了,女兒三歲半。陳顯揚待沈靈芝還算好…”
衛江平聽后整個人如遭電殛猝然呆住。
他再不說一句話,嘴閉的緊緊的。
但是他的嘴角開始溢出血絲。
他咬破了自己的嘴。
他那張布滿傷痕的臉也因巨大痛苦抽搐著。
林屹完全能體味義兄此刻是何等悲憤欲絕。
衛江平當年是被陳顯揚所害,而他最心愛的女人卻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妻子,每日同床共枕,還與陳顯揚育有一對兒女,這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難以承受之痛。
林屹覺得上天對小衛子真是太殘酷了。
林屹心疼小衛子,眼圈也紅了。
他摟住小衛子肩膀說:“大哥,天理昭彰。我一定會替大哥報仇,絕不會放過陳顯揚!大哥你要善自珍重。”
小衛子突然開口,他抓住林屹肩膀激憤地說:“二弟,你現在就帶我去飄零島!我要當著全島的人揭穿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林屹更是盼著早些尋到小衛子,揭穿陳顯揚,為小衛子報仇,也讓飄零島退出戰事。但是他略一思忖,現在還真不是貿然行事的時候。一時怕陳顯怕聞風而遁,二是如去飄零島,來來回回便趕不上觀看蘇輕侯和藺天恕太白山決戰了。
林屹遂對衛江平說:“大哥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現在也不能輕舉妄動。陳顯揚正率人進攻南境不在飄零島。如果被他得知大哥還活著,他一定會聞風而遁,再找他就難了。而且現在藺天恕以向蘇輕侯下了戰貼,九月初九在秦嶺主峰決以死戰。現在也就留下十來天功夫了。呂希梅也一定會率人去太白山觀戰。現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她為大哥作主。陳顯揚現在畢竟是飄零島島主了…”
林屹看著衛江平,衛江平不語,只是身體還在因憤懣顫動。
林屹又繼續勸道:“大哥已忍受了這么多年,還請大哥再忍耐幾日。到時候我們去秦嶺觀戰,到時候瞅個機會拆穿他。讓他措手不及他必在劫難逃。”
衛江平沉默良久,終于點點頭。
然后自己喝幾杯酒,他的眼睛更紅,他的心也更痛了。仿佛碎了一樣。
這時那個啞婦進來,朝著林屹比劃。口中還“伊伊呀呀”,神色甚是不滿。
林屹便去外屋一看,原來望歸來連喝了幾壇酒,鍋里煮的肉也快被他吃完。
林屹無奈搖搖頭,他掏出一張銀票給了那啞婦。
啞婦頓時喜笑顏開。
這時突然響起“篤篤”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