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就像一塊冰,凍得她左肩都麻了。
魏真真臉露驚恐之色,她兩眼圓睜直視前方,心里不斷念叨別回頭。
她抬腳想往前走,擺脫身后那很可能是隨譎的怪譎。
可是她的身體僵住了,她的腳遲遲無法踏出一步。
黑夜中的天涼大道靜寂無聲,時間就似被凝固住一樣。
要不是那只捉在肩上的手還在不斷散發冷意,她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無法向前走,僵持了一會,鬼使神差般脖子開始轉動,她轉頭看了過去。
那只手的主人穿著潔白的寬松長衫,有著一張平滑得沒有眉眼耳口鼻五官的臉。
“之后…我就暈過去了…等到醒來的時候就出現在衙門。”魏真真斷斷續續說完了這件事,她一邊回憶一邊大口喘著氣。
“是巡邏隊的人在快天亮時發現了她躺在城中的一角,才將她帶了回來。”劉捕頭解釋說,“剛醒不久,所以我就叫你們過來看看。”
這件事發生在晚上,應該是值夜的力士負責才對的,可魏真真是白天醒來的,就暫時交到了周凡與李九月手上。
“魏真真姑娘,我可以看看你的臉嗎?”周凡想了想道。
魏真真的臉上蒙著白紗,她的眼瞳收縮著,低下了頭。
等了一會,她才沉默無聲伸手去解開蒙在臉上的一層又一層白紗。
白紗被拆開,她的臉從額頭開始一直到下巴被剝掉了,全是粉紅的血肉,就連鼻子都被割去,就似被實施了劓刑,她現在是靠著自己的口呼吸。
剛才在述說時,她大口呼吸,并不僅僅是害怕,而是她需要用自己的口呼吸。
出奇的是魏真真臉上沒有流血,紗布上也沒有染有血跡。
李九月有些不忍移開了視線。
魏真真嗚嗚哭了起來,她成為了一個怪物。
李九月連忙過去輕聲安慰著她,并且替她用白紗將臉包裹起來。
“她的傷…”沉默了一會,周凡看向劉捕頭。
“這也是我們不懂的地方,帶她回來的時候,她的臉上也沒有血,就似是那張臉皮被剝下來,對她沒有任何的影響一樣。”劉捕頭搖了搖頭,“周力士,你能看出來這是什么怪譎做的嗎?”
“喜歡剝臉的怪譎有好幾種,但看起來又都不似。”周凡皺了皺眉,“她見到的是沒有臉的人形怪譎…李兄,你怎么看?”
李九月正安撫著魏真真,他也微微搖頭,“我也沒什么印象,我們可以回去查詢一下又或者問一下司府里的符師們。”
周凡與李九月很快離開天涼里衙,他們向著還算熟悉的衛符師請教。
衛符師聽完他們兩人的描述,臉色很快嚴肅了起來,“似是洛水鄉司府里面登記過的人魅無面,它被標記為血怨級怪譎,據說它的實力無限接近白厲級。”
怪譎越是往上,每一級都有著天塹般的區別,能被稱作無限接近白厲級的血怨怪譎,這讓周凡兩人的臉色微變起來。
黑怨他們還能對付,但是血怨的話就有些勉強了。
“不過又有些不對。”衛符師搖了搖頭,“那無面洛水鄉數次緝捕它,都讓它逃走了,它很喜歡吞食人臉,眼耳口鼻眉都會被它挖下來吃掉,那個幸存者居然還能剩下一雙眼睛和口,這實在是有些蹊蹺,從這來看,又不似是無面做的。”
就在三人說話間,小吏又奔走過來,說劉捕頭找周凡與李九月兩人。
兩人愣了一下,然后與衛符師說一聲告辭,就快步走了出來見劉捕頭。
“周力士、李力士,魏真真剛發現她的腿上被刻上了一行字。”劉捕頭說明來意,他臉上帶著一絲駭然。
“什么字?”周凡問。
“我來為無眼報復,報復燕歸來,自今天始,一天燕歸來不死,我就剝下一千張臉殺一千人,殺到燕歸來死為止。”劉捕頭將那行字說了出來,他的臉色很凝重。
周凡與李九月面面相覷,他們終于明白,為什么魏真真能活下來了,那個很可能是無面,它是讓魏真真給它傳話來了。
發生如此大的事,周凡與李九月立刻上報。
聽到是怪譎報復,而且報復的對象還是安東使燕歸來大人,儀鸞司府立刻行動起來,第一時間發消息通知燕歸來。
今天鎮守儀鸞司府的是圓惠和尚,他想了想,就將巡邏隊的一半人手調回了城內,并且散發捕快們去打探消息。
無論如何都要將無面找出來。
天涼城內一時風聲鶴唳。
這畢竟是接近白厲級的血怨怪譎,實力恐怕與那無眼也相差無幾,儀鸞司府也就只有三位四安使大人才有把握與它相抗。
這樣的怪譎潛進了天涼城,不可避免引發一陣陣騷亂。
只是天涼城并不小,想在茫茫人海中尋出一個怪譎,這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做到的事情。
儀鸞司府的人都猜測,無面現在躲起來,它恐怕是想等天黑,一旦天黑,借著黑暗的環境,它將會大開殺戒。
它自知不是燕歸來的對手,因此想利用殺死城里的百姓來逼死儀鸞司的安東使。
在夕陽時分,燕歸來趕了回來。
他冷著臉,他也沒有想到殺死了白厲級的無眼,居然還跳出一個無面來替它復仇。
無論是洛水鄉還是天涼里的記錄中,都沒有提及無眼與無面還存在著關系。
無面居然為了替無眼復仇,冒險潛進了天涼城。
“燕大人。”圓惠和尚朝燕歸來合十為禮,“城里已經戒嚴,無面一旦敢跳出來殺人,我們就能立刻尋到它的蹤跡。”
即使是圓惠和尚也不敢提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慈悲為懷,讓燕歸來自殺了事。
畢竟要是讓怪譎以百姓威脅就只能選擇自殺了事,那儀鸞司就成為笑話了。
“萬一它不出現怎么辦?”燕歸來臉色有些難看,“它不出現,我們總不能一直這樣的狀態守著,這樣沒幾天,巡邏隊與捕快們還有力士們就已經疲憊不堪了。”
“必須想法尋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