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
“你在胡說什么?”周凡眼瞳微縮,他的手伸進了符袋里面,取出了一道測譎符,他快步走去,小柳想躲避,但她動作不如周凡,那符還是貼在她的胳膊上。
測譎符卻沒有起任何作用。
周凡的臉色依然凝重,“小柳,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阿凡,你別碰我,這或許會…”小柳后退幾步,她只是覺得眼皮抬不起來,整個人往后摔去。
周凡再也顧不了這么多,他伸手捉住小柳的右腕,將她拉回來抱著她。
小柳臉露無奈笑了笑,她應該悄悄離開才對的,但她既擔心爹娘他們瘋一般找自己,她又想多看他一會。
周凡扶著小柳,看著她越發沒有血的臉色,他臉上露出了緊張之色,他忽然注意到小柳的右拳一直緊緊握著,“你右手握著什么?”
老兄在一旁看著小柳,它發出了嗚嗚聲。
小柳朝老兄笑了一下,才又看向周凡,攤開了自己的右手掌。
手掌里赫然躺著一只赤黑的蝎子,蝎子身體已經僵硬,彎曲蝎尾蟄在小柳的掌心上。
要是周凡有認真看十三盜老三的瞎眼,就會知道這只蝎子來自老三那只眼。
周凡沉著臉,將死去蝎子拔出來扔進符袋之內,他急聲道:“你被蝎子蟄了為什么不說?”
他二話不說解下巨刀,左手拿巨刀背起小柳就往遷徙隊離去的方向奔走。
“隊里有會治病的大夫甚至村里的黃老大人也會治病,你應該早說出來才對的…”周凡沒有生氣,他只是覺得心里就像有什么壓著一樣,讓他覺得很為難受。
他不能讓小柳死掉。
“阿凡,沒用的…你聽我說。”小柳在周凡耳邊輕聲呢喃著,她越發虛弱起來。
“你想說什么?”周凡沉聲說,但腳步依然不慢,要不是害怕前方出現什么怪譎無法應對,他可以跑得更快。
老兄跟在周凡身邊,它偶爾側頭張望,為周凡警戒著。
“它告訴我這治不好的,所以我才沒說。”小柳的頭靠在他的肩上,她只是覺得這個男人的背很溫暖。
“誰跟你說?”周凡奔跑著說,他雙腳踩過白毛草,刮起一層層的白毛,白毛如輕絨般飛揚。
“蝎子呀,它蟄中我的時候就好像有誰在我耳邊說話一樣,然后我就知道了。”小柳想起那只蝎子,她覺得好氣又好笑。
“小柳,你千萬別睡過去了。”周凡跑得更快了,小柳的意識模糊了,開始說胡話了。
人快要死的時候,自我意識就會逐漸消退,語言中樞開始不受大腦支配,所以容易胡說八道。
“阿凡,你以為我騙你的?我還沒糊涂呢,要不然我為什么不說出來,我知道那只蝎子說得都是真的。”小柳還在笑,“我真的要死了。”
她不太懂蝎子為什么要告訴她,這只蝎子是在她們被人腿盜圍攻時候,爬上了桂鳳嬸嬸的衣衫,桂鳳嬸嬸不知道,當時她著急了,怕蝎子蟄桂鳳嬸嬸,就伸手拍了過去,誰知道就讓它蟄中了。
那只蝎子一蟄會要了她的命。
周凡愣了一下,小柳是笨了點,但不會笨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那只蝎子難道真的有古怪?
周凡快速思索了起來。
“本來呀,還以為你會比我先死,誰知道是我先要走了,阿凡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小柳的臉上白得沒有什么血色。
“你不會死的,不要自己嚇自己。”周凡越來越煩躁起來,他正在想辦法,他隱隱感覺到小柳的生命在緩緩流逝。
可是他的視野內,還是沒有見到遷徙隊,他們在這里待了一段時間,一時三刻怕是趕不上的了。
小柳抿了抿嘴唇,“我爹娘知道我不在了,肯定會傷心死了,阿凡,你會不會傷心?”
“不會,因為像你這種笨蛋死不了。”周凡又不能讓小柳不說話,他為了保持她的意識,只能隨口回答,他心思還是在想著該如何救她。
“不會就不會嘛,為什么說我笨呢?”小柳沒有生氣,她的視線上移看著青藍的天穹,“以前呀,我一想到你壽數到死了,就會不開心。”
“心里在想一木叔與嬸嬸會很傷心,那我總得好好照顧他們,我不在了,你得替我好好照顧我爹娘。”
“自己的爹娘自己照顧,我不會幫你的。”
“其實我知道我不說,你也會的。”小柳不信,低笑出聲,可是她很快笑不出來了,因為她覺得有些冷。
冷得她身子顫了一下,周凡感覺到了,他心底深處涌起了惶恐:“小柳,你怎么樣了?”
周凡停下了腳步,他把小柳從背上放下來,看著她蒼白如雪的臉色,他的臉也皺了起來,那些不愿意想起的記憶又回來了。
小柳微微蹙著柳眉,她搖了搖頭,“阿凡,我只是覺得有些冷,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周凡仰頭環視四周,他的額頭都急得滲出了汗,他只能脫下自己的袍子給小柳蓋著,輕聲道:“我一直都在聽。”
小柳伸出手捉住了周凡的手掌,她的手凍得就像冰一樣,她五根手指都在輕抖著,其實她心里一直在害怕,只是她不想說,說了阿凡只會更擔心。
“其實也沒什么要說的了,幸好你還沒有娶我,要不然那些女人說不定會因為這個嫌棄你…”小柳盯著周凡的眼,她臉上又溢起了淺笑,“阿凡,你沒生病以前就似我家里的呆頭鵝。”
“我只是把你當作最好的玩伴,你重病了以后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變成什么樣子?”周凡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也說不出你哪里變了,只是初次見到病好的你,我突然間就發現自己有點喜歡你了,可是病好的你又不喜歡我了,不過后來總是忍不住想與你親近…”小柳的右手有些無力想松開。
周凡卻是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小柳忽而覺得心里很溫暖,她的笑容更燦爛了,只是她發現自己的視力越來越模糊,他在她眼中變成了兩個一樣,她柔聲說:“那種想親近的感覺就好像家人一樣。”
說完這話,她覺得眼皮很重,再也撐不住,緩緩闔上了雙目,那對柳眉也跟著無力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