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然帶著眾人朝著秦良玉營地而去,戰場上那些慘嚎的達子,眾人卻是看也不看一眼。
彼等雖然此時受到的待遇很是不人道,但是!
可憐天下炊骨,又有誰來憐憫那些遇難的明人百姓呢?
此行北上,眾人從富庶的中原地區,前往京師勤王,一路上那些被達子滅絕的村莊,那些被達子殺死的百姓、搶走的勞力…
天可憐見1
若是蒼天有眼,也要羞愧的低下頭去!
狗達子!
殺了便殺了!
不殺他們,誰來慰告京畿遇難的百萬明人呢!
張書堂正在與秦良玉等人把酒言歡,忽然聽聞丁然帶著兩個老道士到來。
張書堂皺眉:“老夫人,這些道士所來何事?老夫人可曾知道一二?”
巴蜀有天下道教名山峨眉、青城,而且秦良玉的年歲足夠大,自然是見多了這些道士。、
雖然張書堂駐地一樣是有著道教的名山武當的,但是,他卻是沒有時間去拜山,是以,對于道家的接觸可是幾乎沒有的。
秦良玉微微蹙眉,她那好看的繡眉微微皺在了一起,倒是一邊的張鳳儀輕笑道:“張將軍何必在這里詢問了,只要是召喚進來,問一問不就是知道的嗎?”
秦良玉呵呵一笑:“說的可不是,我們在這里猜測,還不如喚來問一問了!”
清水子、清遠子兩個師兄弟被帶了進來,至于他們的徒弟,自然是沒有資格進了大帳的。
若是張書堂自己,他還是沒有這些忌諱的,但是秦良玉、張鳳儀都是女將,自然是需要避諱一些的。
是以,親兵只是放了兩個老道進來,至于年輕氣盛心氣不定的十八個小弟子,自然是被親兵帶到了一邊,自有素食送上的。
“諸位將軍在上,盤山隱脈響水寺清遠子、清水子,見過諸位將軍,祝賀諸位將軍旗開得勝,揚我大明聲威!”
兩人這一會倒是正常的很,一起彎腰行禮。
“兩位大師請坐!”張書堂等人欠身回禮,然后招呼兩人在一邊就坐了。
秦良玉笑道:“尚不知兩位大師可否忌口?”
清遠子呵呵一笑:“這位便是我大明的傳奇女將軍秦老夫人當面了吧!好叫老夫人知曉,我等隱脈弟子,除了狗肉不吃,這是會壞了道行的,其他一概不忌!”
秦良玉點點頭:“沒有想到老身一介賤名,竟然入了隱世的耳中,親兵,看酒!”
一邊的親兵退下,不多時就帶來兩座酒菜。
雖然自從宋朝滅亡之后,分餐的制度,就逐漸的消失了,到了大明這一朝代的時候,同桌而坐,共餐而食,已經成為了傳統。
但是,在正式的場合里,尤其是官方的場合里,執行的還是分餐的制度的,尤其是在朝廷賜宴、軍中將領宴請的時候。
當然,文官方面已經改成了同桌共餐的制度的。
這一方面是因為食物更加精致,一旦是分餐,就會破壞了精致的菜肴的原因,一方面確是因為鐵鍋代替了瓦罐蒸煮,使得菜肴的樣式、口感已經提升了千百倍,分餐會破壞食物的口感的。
張書堂他們是軍人,再說了在場的又有女將,是以采取的便是分餐的制度。
此時,親兵帶著兩個小案幾進來,然后給兩位道士布上了酒菜。
此間,兩人看了秦良玉等人一眼之后,就一直盯著張書堂看,只看得張書堂心頭發毛。
他舉起酒杯,笑道:“某是武人,不慣與文人的那一套,對于某來說,恩是恩、怨是怨,此行京畿,余心中怒火甚甚,是以,此行倒是違背了道家的天和之說了,余敬兩位大師一杯,以示賠罪!”
盤山自古便是道僧的名山,就算是后世被大肆破壞之后,盤山還是遺留下來很多名剎古寺,然后在開放之后,成為了一個旅游勝地。
當然,資本運作讓盤山變了味,這就不提了。
但是,在這個時代,盤山確實是一個全國知名的道僧名地的!
清遠子盯著張書堂的臉面,依舊是看個不停,直到他的師弟清水子使勁踢了他一腳,兩人這才端起酒杯。
清遠子盯著張書堂的臉,確是哈哈一笑:“不瞞將軍,當年我那師傅,東去朝鮮助戰,然后受了重傷,還未傷好,便又去播州平叛,最終我師兄弟二人確是再也沒有等到他回來…”
清水子慘笑一聲:“老道沒有師傅、師兄的胸襟,當年師傅帶傷出戰,老道跪求師傅不要去,我那師傅卻說——隱世一脈之所以為隱,則是我等修習的是歷代天家不容的道法的,是以只要是盛世,便要隱,但我等傳承的卻是上古的士!
是以,天下動蕩,我們是要做士的!“
老道士眼睛紅了。
兩人對視一眼,在張書堂開口詢問的當頭,卻是指著正對著帳門的血紅供桌,開口道:“敢問將軍,這兩顆首級是…”
實際上若是軍中宴飲,張書堂與秦良玉是要分桌坐在最上位,面對著分列兩側的將領的。
但是,此時這大帳的布局卻是奇怪的很!
只見本該是張書堂、秦良玉兩人就做的主位,竟然是擺放著一個供桌,然后明顯是新作的一個靈牌被擺放在上面。
這靈牌很大,上面只有幾個用鮮血書就的大字:
“渾河一戰死難的石柱營戚家軍眾將士之靈位!”
然后下方的貢品既不是牛羊三牲,也不是蔬果凈食,竟然是兩顆血淋淋的首級!
軍中的將領宴飲,還是有著一老一少兩員女將的。
要知道雖然秦良玉已經五十多歲了,但是張鳳儀此時才二十出頭,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
若是在了后世,她的這個年紀還是大學未畢業呢!
可是,此時他不但是已經領兵作戰幾年了,更是在這人頭之下吃喝,竟然面不改色。
秦良玉忍不住了,無聲的淚流滿面,一眾的石砫的將領紛紛嘆息出聲。
張書堂嘆息一聲,開口道:“當年渾河一戰,石砫營秦家、馬家遇難將帥數十,軍卒數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