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的傷勢比白巳預想中的要嚴重不少,但情況又和他想的嚴重不太一樣。
庭院中,坐在輪椅上的長門正在張目望著天空,表情恬靜又享受,只是黑洞洞的眼眶破壞了這份和諧靜謐的神情。
白巳仰頭望了望陰郁的雨空,慢慢踱步到長門身邊,靜靜站立。
兩人一坐一立,互不打擾,明明同樣在庭院中仰望著雨空,卻仿佛隔離出兩個世界。
“小南姐,白巳哥他們…”
“噓。”
小南攔住想要說什么的帶土,平靜道:“這里就交給他們倆吧,我們不要打擾他們了。”
帶土低著頭,緊咬著腮幫,卻又頹然松開拳頭。
“是…我知道了…可惡!我還是太弱了!要不是…”
“帶土!”小南果斷打斷帶土陷入自我情緒中,嚴肅道,“好好休息吧,你這次也很累了,只要我們每天都在努力進步,就算趕不上他,也遲早能幫上小白的忙。”
“你是宇智波,你的萬花筒既是你的幫手也是你的禁錮,千萬不要被情緒控制。”
“我明白了…”
帶土振作起來,經歷過人生大起大落的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熱血笨蛋,雖然胸腔中仍有火熱未熄,但不再是無腦莽撞了。現在的帶土更懂什么叫珍惜,他只是一時間被愧疚淹沒,論心智他成熟了太多,或許比剛從沉淪中爬出來的卡卡西還要更堅強。
“哼,無聊又脆弱的生命,”蝎冷哼一聲,轉身就走,“沒死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帶土和小南目送蝎離開,最情緒化的帶土竟然也沒在意蝎的惡聲惡氣。
“蝎,他最近怎么沒呆在緋流琥里?”
小南搖搖頭,眼中閃過一抹擔憂,沒有回答。
帶土若有所思,看著蝎漸漸模糊的背影,竟然感覺有幾分孤寂。
“也許…他也很不甘心吧?”
“各人有各人生活方式,我相信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走吧,帶土,讓他倆安靜一會吧。”
“說的也是,我也會變得更強的。”
卡卡西,就像你說的,我會成為最不一樣的那個宇智波的。即便沒有兄弟之眼,背負同伴性命的我,也能新開辟一條萬花筒的光明之路!快點振作起來吧,卡卡西,不然你真的連參與到白巳哥的計劃的資格都沒有了。
見識過輪回眼的帶土悄悄在心里補了一句,他隱約對萬花筒之上有了猜測。
小南和帶土等人悄悄離開,絲毫沒有打擾到長門和白巳,兩人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不知過了多久。
沉郁的天空仿佛也等待不及,喧吼了幾聲雷霆,雨滴變珠,淅淅瀝瀝、噼里啪啦,雨勢漸起,卻下得克制。
“你這樣陪著我一個廢人浪費時間,真的沒關系嘛?”長門忽然輕聲道。
白巳頭也不回,淡淡道:“那你就快點好起來,好好彌補掉被你浪費的時間。”
長門睜著黑窟窿的眼眶,輕笑幾聲,咳嗽兩下,又忍不住笑了幾下。
“你總是這么自信,白巳。”
“這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做什么。”
“是啊,你總是這么目標明確,仿佛什么困難都有解決辦法,”長門嘆道,“我有時候真的很好奇,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像是一切都算在了你的計劃之中,就連失敗也是你早有預料的。別人避之不及的失敗,似乎在你這里都能轉變成下一次成功的鋪墊。旁人一次失敗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你卻總能在生死之間反復騰挪…我真的很好奇。”
白巳眉毛微不可察地皺了皺,即便是知道長門此刻是失明的,他仍然謹慎地控制表情。
“你今天,話意外的很多,長門。”
“是你活得太累了,白巳。”
“沒有人活得輕松,即便是五大國首富、忍界至強,那又怎樣?金錢、權力、力量、美人,即便坐擁了一切填滿溝壑的東西,也總會有憂慮和不滿足,這就是人活著的動力。”
長門搖搖頭:“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為了滿足自己的而去爭取,哪怕不擇手段,這在個人的角度上都是高尚的。即便行為和道德都不會承認,但他自己的心是積極的,對他自己而言,他就是光明,就是正義。但…”
“你現在做的,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白巳望著盯著他的那雙黑窟窿,沉默了好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句話:“長門,這可不像是你說的話。”
“哈,”長門發出短促的笑聲,“什么像是我說的?什么又像是你說的?”
“你是想說,這種極度肯定自我的說辭,不像是我這種一直以來搖擺不定的人說出來的?可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嗎?你一直以來教導我們的?”
白巳沉默著。
長門平淡的聲音卻透著肯定。
兩人互相“對視”,最后還是長門先移開了“視線”。
“真可怕…”長門輕聲喃喃,“我能感覺到,即便是此刻,你的內心依舊是封閉的,堅定的可怕,沒有絲毫動搖。你真的沒有一絲愧疚嗎?”
“我,為什么要愧疚?”白巳緩緩道,“你不是都說了嗎,極度肯定自我——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因為別人而愧疚?”
這次輪到長門無言了。
失去輪回眼,失去力量,反而讓長門沉淀下來,停下了一直急促焦躁的腳步,得以回首審視過去的自己。這份冷靜也讓他發現了過去沒有在意的一些事情。
兩人談論的并不是長門這次的受創,長門所說的“愧疚”也不是指這次白巳“任性地”前往異時空,導致曉組織被重創,而是更深層次的東西。
“彌彥…”長門蠕動嘴唇,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是你做的吧?”
“是。”
白巳坦然承認,長門反倒抿著嘴角,臉色變得復雜。
“故意強勢地占據核心位置,領導我們走上了一條充滿鮮血的道路,這些都無所謂…可是,我能問問你,為什么要扼殺彌彥的夢想嗎?”長門的聲音忍不住高昂了一絲,很快又低落下去,“我們對你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這樣的彌彥活著,不如死去…”
“沒有我,你們依然會走上鮮血滿地的道路,卻要背負更多的悲傷和痛苦。”
白巳開口道:“我給了彌彥選擇,他可以選擇做一個小有天賦的普通忍者,也可以選擇跟隨我們…”
“你明知道他不可能丟下我們!這些年你用語言和行為引導著我們,但也是我們自愿的!我們認同你!可是你為什么要扼殺彌彥的夢想?!逼他走上這條與他夢想背離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