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這姓段的年輕人粗獷而不失靈秀,證明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勇有謀,他敢于正視我而面不改色,證明他沒懷鬼胎,我們的確需要增添這種好手。”
“可是,奶奶,人心畢竟難測,我們犯不上冒這風險…”
“孩子,我會有安排,奶奶這輩子沒走過眼,如果他真的是騙過了我的眼睛,那此人的城府之深便相當可怕,拒絕了他,后果同樣嚴重。”
“我始終懷疑他的來意…”
“孩子,你現在繼承了你爹的事業,要維持孫家鏢局的字號,不是那么簡單的,你爹,你娘…”老眼淚光晶瑩:“孩子,這鏢局要是從此關門,上兩代的人將不能瞑目,運用你的智慧吧!”
“是,奶奶。”
孫家奶奶轉身入內。
孫玲兒在深深地想:“這姓段的來得突兀,上門賣命,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奶奶說的對,這鏢局不能關。
“否則,難安兩代在天之靈,如果姓段的真是有為而來,正好由他身上追出那一年那樁懸案的主謀。”
這時,二總管耿杰匆匆走了進來。“耿總管,外面情形如何?”
“客人都散了。”
“有什么事么?”
“有位客人要見小姐。”
“哦!什么樣的客人?”
“說是曾經在刑獄司當職。”
“可曾問對方來意?”
“托鏢,目的地是云州。”
“剛開張就接生意,是個好兆頭,把人請到西廳。”
“是!”
西廳,是連接孫家奶奶臥房小院的一個秘密小客廳,一方面是便于談生意,另方面是孫家奶奶可以暗中觀察客人,憑她智慧的觀察力和經驗,以決定生意的取舍。
因為這是破天荒的行業是保命不保錢,而店里的規矩是寧死不失鏢,孫大小姐的父母就是因此而犧牲的。
孫大小姐在廳里等待來客,心里有些忐忑,因為她現在是獨擋一面的店主。
燭影搖曳,已經是起更時分。
“玲兒,奶奶告訴你的話都記牢了?”孫家奶奶的聲音從板壁后傳出。
“記住了!”唐大小姐的神色很凝重。“這是開張第一鏢,絕不能有失。”
“是的。”
“頭一鏢,討個吉利,能答應就答應!”
“好的,奶奶。”
二總管領著一個商賈裝束的半百老者來到。
孫大小姐把客人迎了進去,落座之后,向二總管道:“耿總管,你先到大總管那兒去一趟,他會告訴你什么事。”
“是!”二總管耿杰退了出去。
小丫鬟獻上茶,然后退到門外。
耳孺目染,孫大小姐頭一次作主談生意,一點也不含糊,她開始以有深度的眼光打量著對方。
對方的年紀五十上下,神情很自然,顯示出是個老江湖,眼珠子很靈活,雙眉之間有明顯的縱溝,說明了對方不但胸有城府而且思慮極多。不屑于奸詐類型,但也不像是本分之輩。
觀察,只是那么一兩眼,并非看相可以仔細推敲。
“請問尊姓大名?”孫大小姐開了口。
“錢忠賢。”
“有什么指教?”
“孫家鏢局的字號盡人皆知…”目芒問了幾閃,眉頭微微皺了皺:“我也開門見山地說吧!”
“三年前,在京都我擔任刑獄司時,曾經得罪過不少人,離職后,隱姓埋名,近來忽然起了落葉歸根的念頭,想回云州老家,那些結有怨隙的對頭,必然不會放過,所以特別向貴店投保人身鏢。”
“對頭是哪些,如何結的怨?”
“得罪人常常是在無意之間,很難一個一個的列舉,不過最明顯的是這兒的龍虎武館…”
“龍虎武館?”孫大小姐皺了皺眉。
“是的,京都第一,勢大如天。”
“什么原因?”
“龍虎武館的一些人曾犯了王法,被我嚴辦,后來還曾經有兩次被其館中高手截殺,僥幸死里逃生,回云州千里迢迢,安全可慮。”
“沒有別的原因?”
“沒有!”頓了頓:“大小姐肯接這鏢么?只要求平安,代價多少在所不惜,傾盡在下全部積蓄也無妨。”
“問題不在保銀。”
“那是…”
“請五天之后再來。”
“五天?哦!明白了,要先查查我的根底?”
“不錯,這是敝局一向的原則。”
“那在下五天之后再來討回信,告辭!”
孫大小姐親自送姓錢的到分隔內院的中門邊才回頭,回到廳里,孫家奶奶已經坐候。
“奶奶,此人如何?”
“城府很深,可能別有企圖。”
“需要調查么?”
“用不著,孫家鏢局的規矩,江湖上多數的人都知道,如果他是居心叵測,一切早有安排,調查是多余。”
“把他回了?”
“不,接下。”
“接下?”孫大小姐驚異地睜大了眼。“由自動上門賣命的段凌天保這一趟嫖。”
孫大小姐怔住了,她完全不懂她祖母的用心。
“奶奶,這…這到底為什么?”
“理由很簡單,姓段的來得突兀,這姓錢的也居心可疑,他們可能是一路的,投保是假,想使孫家鏢局永遠關門是真。
“因為我們歷來所保的人頭嫖,都是邪惡者的對頭,等于是跟邪惡者作生死對敵,奶奶老了,但為了你爹娘,絕對不低頭,非周旋到底不可。”孫家奶奶的老臉因激動而泛了紅。
“奶奶,姓段的來時,您不是說過他是個人才,我們可能增添一個好手,現在您怎么又…”
“丫頭,我剛剛得到消息,段凌天還有兩個同伴,都是江湖上聲名狼藉的人物,一個是‘無影手’黑鼠,做沒本錢買賣的蟊賊。
“另一個‘兇刀’惡狼,一等一的亡命之徒,他三個一齊參加我們的開張酒宴,吃喝完了分手的,所以我改變了看法。”
“現在該怎辦?”孫大小姐咬著下唇。“奶奶自有安排。你只照做就行。”
孫大小姐點點頭,眸子里閃動著一種懾人的光芒,像武士決斗,在出手之前的目芒一樣,代表著沖擊的力量,與克敵制勝的信念。”
大總管崔州平走了進來。
“老夫人,大小姐!”隨即恭謹地施了一禮。
孫大小姐道:“那姓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