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我們是白天趕路?”錢忠賢問道。
“看情況而定,原則上是白天上路,夜晚投宿。”段凌天解釋道,他覺得這些事提前說清楚也好。
到了鎮頭,段凌天下了馬,一手牽兩條韁,步行入鎮。
這鎮集不小,各業買賣一應俱全,夜市也很熱鬧。
段凌天牽馬順正街走,目光在注意兩旁的店招,一家、兩家…好幾家客店過去了,段凌天也沒停下來。
這時,在來往的行人中,有一雙鷹眼在隨著段凌天移動。
看看到了燈火寥落的鎮梢。
錢忠賢忍不住道:“我們不是要投店么?”
段凌天漫不經心地回應道:“是呀!”目光仍然注視兩旁的店戶。
錢忠賢道:“老弟,你是在挑什么?”
段凌天道:“挑合我們住的客店。”
大街盡頭的轉角處,亮著一盞昏黃的紙燈籠,燈籠上的字已模糊不清,還有兩個大補釘,原本不清的字貼去了一大半,但一眼可以看出是家雞毛小店。
店小二坐在門前的臺階上打瞌睡。
段凌天道:“老哥,下馬吧!”
錢忠賢下了馬,道:“老弟,放著許多干凈的大客店不住…”
段凌天截斷他的話道:“老哥,這該由我作主。”
小二被話驚醒,一骨碌站起身來,揉揉眼。
“客官,住店?”
“嗯!”
“請進,上房還空著!”
“小二,上等草料,明天一早上路。”
“是!”小二接過段凌天手中的韁繩,朝里直著嗓門大叫:“客人到!”
另一個衣衫不整的小二應聲奔了出來。
段凌天順手取下馬背上的包裹,煞有介事地攙住錢忠賢往里走,畢竟他算是個病患,邊走還邊道:“小二,店里如果沒有現成的酒菜,就到外面去買,別擔心小費,房間要干凈的,要兩間。”
小二連聲道:“是,是,一切照辦!”
客店門外,一個長著一對鷹眼的中年漢子,站在轉角的墻邊。
“兇刀”惡狼來到,抬頭望了望門框,然后走了進去。
鷹眼漢子也走向店門,小二上前哈腰。
“大爺要住店?”
“嗯!”
“請進!請進!”一連來了四五個客人,小二笑得合不攏嘴來。
“小二,你們門框上用石灰畫的這些圖案是什么意思?”鷹眼漢子用手指了指門框上似貓似虎的圖樣問道。。
“啊!這…”小二扭頭看了看:“小的沒注意到,可能是附近頑童手閑畫的!”說著忙用衣袖擦去。
鷹眼漢子笑了笑,邁步進店。
雞毛店,房間擠,院子小,差不多就是門對門,窗對窗。
段凌天與錢忠賢占了正面兩間上房,中間隔了個小廳,這算是店里僅有的上等客房,黑鼠和惡狼分別開了左右廂的第一間房,品字形,等于把錢忠賢圈在中間。
通往毛房的窄巷里,段凌天與老三在暗影中低聲交談。
“老三,你為什么揀這間狗屎店?”
“我的大哥呀,這店一來不搶眼,二來稍有名氣的江湖人不會住,第三,認得小弟的人多,如果住大店,很容易被認出來,而且行動不那么自由…”
“還有第四么?”
“有,最重要的一點,小弟進鎮時,發現有龍虎武館的好手露了面,連上次纏著你的司馬青也跟著來了…”
“噢!這倒真是透著古怪,不會是沖著我們來的吧?”段凌天皺起眉頭,吃不準形勢,司馬青這女人說不好還真會為他追過來。
“這可就難說了!”
“老三,你出去探探風色行情,最好能查明龍虎武館的人在此地露面的原因。”
“好,小弟這就去。”
老三離開,段凌天回到房里,桌上已擺了酒菜,錢忠賢想是餓慌了,先動了筷子,一見段凌天進房,訕訕地笑了笑。
段凌天發現錢忠賢已恢復了本來面目,不由心里火起,道:“老哥,你怎么回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老弟,你知道那東西貼在臉上有多難受?”
“老哥,命可是你的,出了岔,你第一個倒霉,現在才只是開始,路還遠著呢!別陰溝里翻了船。”段凌天盡量心平氣和地提醒道。
錢忠賢尷尬地咧了咧嘴,轉到床邊,這才重新又把面具慢慢貼上。
就在此刻,窗外突然響起一聲悶哼。段凌天心頭大震,栗喝一聲:“什么人?”推椅起身。
錢忠賢嚇得打了一個哆嗦。
“大哥!”是惡狼的聲音在房門外的小廳里:“你出來一下。”
段凌天掀開布簾,跨了出去,只見惡狼反扭著一個黑衣漢子,神色十分凝重,那漢子一雙鷹眼直翻。
“怎么回事?”
“這小子在你窗子外偷看,八成是打什么鬼主意。”
“這得好好問問他。”
鷹眼漢子怒叫道:“天下還有公道么,上毛房路過窗下也犯法?”
惡狼狠狠地道:“小子,別大聲,驚動了別人老子叫你永遠開不了口,再說了,你是路過么?
“哼!你先后到窗邊看了三遍,當老子眼瞎嗎?”
段凌天皺起了眉頭,看來事非尋常。
惡狼又道:“小子,你究竟打什么主意,坦白說出來吧!老子宰人時眼皮子都不會眨,你不想躺在曠野里讓野狗拖吧?”
鷹眼漢子冷哼了一聲道:“現在發狠還早,包不定誰被野狗啃。”
惡狼手臂彎折,卡上對方脖子,一用力,鷹眼漢子臉孔泛紫,兩個眼珠子暴突,喉頭里咕咕作響,兩只腳在地上連蹬。
隨后,段凌天才示意了惡狼松手。
“朋友,你認識在下么?”段凌天盤問起來。
“不…認識”
“說說你的來路。”
“苦哈哈一個,還有什么來路不來路的。”
“可是在下看朋友是道上的。”
小院子里傳來了腳步聲。
鷹眼漢子大叫道:“你們不怕王法,竟敢公然…”聲音中斷,惡狼迅速地堵住了他的嘴。
“奶奶的,狗眼看人低,吃東西還要先付錢,這是哪里的規矩?”
段凌天一聽是老三的聲音,向了老二使了個眼色,匆匆走向院子。
院子,只是個大天井,除了幾條供客人納涼的長板凳外,什么也沒有。
老二迎了上前。
“大哥,風頭很緊。”
“怎么?”
“鎮里鎮外,都是龍虎武館的樁子…”
“目的是什么?”
“說是兜截一個叛徒!”
“兜截叛徒?”
“是的!”
“難道會是…”
“嗯!”一個短促的悶呼傳自房中,接著是惡狼的暴喝聲:“什么人?”
段凌天心頭“咚”地一震,轉過身,像飛燕般掠進小廳,一看,連呼吸都窒住了,鷹眼漢子躺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刀,只露出刀柄。
這分明是滅口,兇手是什么人?
沖進房間,只見后面的板窗洞開,錢忠賢和惡狼都沒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