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遙有時候覺得這世界就是在針對自己,什么破事都往自己身上丟,咋不一個天雷劈死自己,這樣多省事?
慕容熏很干脆,也許是為了演的更為逼真,什么包袱都沒準備,為了不驚動莊里的人,本來李逍遙打算用輕功翻墻離開,讓李逍遙沒想到的是慕容熏竟然不會武功,上次他還以為是由于她衣不蔽體才沒有出手,其實慕容熏武功很高,畢竟是慕容復之女,沒想到啊,第一高手之女竟然不會武功,此刻李逍遙對慕容熏的看法有了些改變,這女人甚是詭異,或許她有什么其他隱秘心思。
天蕩山下數里外有條伏虎溪,傳說是以前有人徒手打死老虎,虎尸落入溪水之中,由此得名,溪面不甚寬闊,水流卻十分湍急,故沿溪多設橋梁,有以筏艇相接而成的輕便浮橋,也有磚石砌就、可讓三輛四乘馬車并行通過的大橋,乃是由天蕩山通往青牛鎮的必經之路。
青牛城內有千余人丁,連同駐軍、眷屬,以及累世長居山腰山腳的百姓,算算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大多數人都靠青牛城吃飯營生。每日天未大亮,砍了柴、摘了野菜擔去鎮上兜售的,或載了牛羊布匹送進城里的…過橋的人們形形色色,始終絡繹不絕。
但如今卻有些不同,一條木造的便橋之前,忽有一伙明火執仗、兇神惡煞似的魁梧大漢,手里揮著明晃晃的鋼刀,在橋頭設置崗哨,要過橋的人全都被攔了下來,一個個仔細盤問;稍有應答不出的,都被拉到一旁,用繩索圈在一塊。
隨著天光大亮,等著要過橋的人越來越多,漸漸排成了一條長龍。一輛篷頂騾車也加入了等待的隊伍。趕車的是一名布衣皂靴的虬髯漢子,他踞在車座上等了又等,百無聊賴,見前方排著的是一對母子模樣的男女,那老婦人彎腰駝背,頭發花白;男子約莫三十來歲,穿著山民間流行的短褐、草鞋,扁擔兩頭挑著柴捆,腰后還有一柄磨利的手斧,顯然是從附近山下來的樵夫。
隊伍移動緩慢,卻非是全然靜止。那老婦人上了年紀,無法久站,只得坐在路旁歇息,每回隊伍稍稍前移,她又得辛苦地起身挪幾步,另覓平地坐下,令人不忍。
虬髯漢子喚那名中年樵夫:“小哥!我瞧大娘這樣挺辛苦的。若不嫌棄,請來我車上歇坐如何?”挪動身子,拍拍空出來的車座,俯身道:“大娘!我一個人坐這兒挺無聊的,您來陪陪我罷。”中年樵夫猶豫一下,終不忍母親受苦,頻頻相勸;老婦原是不肯,捱不住兒子與那虬髯漢子殷勤,終于還是爬上車座,雙手交握,向漢子低頭:“感謝您啊,好人一生平安。”
漢子呵呵直笑,點頭道:“那就多謝大娘啦!”
車座容不下三人并坐,中年樵夫便擔著柴,跟在騾車旁邊,與漢子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那些…都是什么人呀?”虬髯漢子問。
“不知道,以前沒見過。”中年樵夫搖頭,片刻又低聲道:“都是些江湖人罷?呸,凈是欺負善良的老百姓!”
老婦人聽見,慌忙“噓”一聲:“小聲點!你逞什么能?他們有刀啊,惹得起么?”中年樵夫面有不豫,只是不敢忤逆母親,悻悻然閉上了嘴。虬髯漢子滿臉堆笑,怪有趣的眺望前方,似乎一點也不以為意。
后方隊伍越排越長,忽聽有人大聲鼓噪:“喂!前頭在搞什么玩意兒?”兩名兵丁裝束的青年扶刀而出,隊伍里響起一片嗡嗡低響,此起彼落:“…哎,是青牛城的人!”
“來啦來啦,終于等到啦!”
“給他們一點兒顏色瞧瞧!”那兩名青年,正是青牛城巡城士卒。這兩人好不容易換了崗哨,相偕下山散心,卻遇著攔橋檢查,忍不住越眾而出。
橋頭的那群攔路大漢圍了過來,為首之人形貌獰惡,粗聲道:“你們兩個才不是玩意兒!滾回去排好,再要啰嗦,老子一刀劈了你!”
個子較高的那名巡城士卒火了,一拍鋼刀:“我入青牛城三年,頭一回聽到有人敢劈巡城衛的。你們是哪里來的土匪地痞?”
話音未落,鏘的抽出半截鋼刀,故意往那人面上一轉,映得他眼前一白,伸手遮住眉眼,甚是得意,正想回頭喚眾人過橋,忽然腰間一痛,卻被黑衣漢子飛來的一腳,踹得他身子往后一彈,雙膝跪地,俯趴著不住嘔出酸水。
“拉到一邊去仔細盤問,指不定,你便是老子要找的人!”黑衣漢子的同伙齊發一聲喊,七、八把鋼刀分架著兩人,繳下佩刀,便要拉進繩圈里去。總算另一名較矮小的巡城士卒頭腦清楚,見了這伙窮兇極惡的德行,再稍一聯想最近城里的變化,白著臉道:“你們…你們是霸刀門的人?”
黑衣漢子獰笑:“看來你要聰明一些。我們只是奉命搜人,好生交代清楚,便放你們過橋去,老子也懶得與你纏夾!”那矮士卒咬牙怒道:“這兒離青牛城不過幾里,你敢在我家的地頭攔路圈人,是當青牛城沒人了么?”
聞言,黑衣漢子左顧右盼,同伙間爆出一片轟笑。他從懷里摸出一封朱印公文,以信代手,連搧了那矮士卒幾耳光,揪著衣襟往上提,呲牙咧嘴地湊近矮弟子鼻尖:“看清楚,這是你們城主親自頒下的搜捕令,任何途經這里的都得盤查清楚。”把人一推落地,站起身來,沖隊伍一揚文書,大吼:“我們奉命搜捕天下第一淫賊,因此設崗盤查,無辜之人,自然不用擔心!”
說話間,他目光如狼,一一掃過身前隊伍里的百姓,所經之處人人低頭,無不股栗。
“排到隊子里的人無故離開,就是心虛!就地正法,絕不寬貸!聽到沒有?”風聲呼嘯,更無一人敢答腔,本有些想打主意開溜的人,全都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妄動。
黑衣漢子滿意點頭,指揮手下將那兩名巡城士卒捆起來,也懶得盤問什么,徑自扔進圈禁處,與其他可疑之人同置,頗有示眾立威的味道。
中年樵夫看得忿忿不平,低聲咒罵:“城主要捉什么淫賊,官兵人手不夠,竟然雇了這些江湖人來,好好的搜捕,都教這幫匪徒拿來為非作歹了!那什么淫賊怎會來這窮鄉僻壤!”
老婦唯恐被黑衣大漢聽見,連忙喝止道:“你呀,少說兩句成不成?”隊伍前進的速度稍稍加快,被趕進繩圈里留置的,多半是不超過二十歲的青年男子,沒有婦人女子,也無老嫗幼童。之后又有幾名巡城士卒到來,也是不由分說便被逮住,扔進圍著繩圈的溪畔濕地,照例一句不問;遇到嘮叨或抵抗的,便飽以一頓老拳。
中年樵夫越看越怒,小聲道:“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抓一個淫賊嗎?這幫人到底想抓誰啊?”
其實黑衣漢子他們只知道那人叫李逍遙,年紀不超過二十,之所以還抓了其他年紀相仿的平民百姓,一來是掩人耳目,二來是威懾,讓目標以為喬裝改扮也有風險。這種撒網捕魚的作法很笨、很花氣力,但只消篩選嚴實,卻出乎意料的有效。
騾馬車上的虬髯漢子唇際抿著一抹莫測高深的笑,饒富興致的觀察霸刀門眾人的行徑,這些家伙倒是盡職盡責,不過此次行動本就雷聲大雨點小,他們注定一無所獲。
待查的隊伍約莫等了一刻,終于輪到那對樵夫母子。虬髯漢子幫忙攙扶她下車,忽見橋面之上,一人遠遠行來,錦衣長袍、背負鋼刀,生得長身玉面,臉色卻有些白慘。
虬髯漢子還未開口,卻見那為首的霸刀門的人并未攔阻,反倒迎上前去,恭恭敬敬一抱拳:“小少爺!您怎么來了?”
那青年人劍眉一挑,倒像要跳起來似的,尖聲道:“怎么?這條路我行不得么?”
那名漢子笑道:“小少爺哪里的話!只是上頭有吩咐,今兒伏虎溪的橋面上正攔路檢查哩!”那青年人,低聲道:“是在尋那人?”
“是,只是這只知道姓名,年紀,連張畫像都沒有,實在不容易。”黑衣漢子苦著臉,埋怨道。
“小少爺可是要去青牛城?”
“不是,我聽說那林碧柔在天蕩山附近現了身。”
“原來如此,小少爺對林姑娘真是一往情深,那我等就恭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