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紹聞不愿意談這件事,他看著鏡子之中的建文公主的臉龐逐漸模糊,變成了陳秋水的模樣,他又忍不住想了那皓腕凝霜雪。
他閉上眼睛,在此睜開,看著將首飾都卸載完的建文公主,揮手讓人離開。
第二天早上,陳秋水就先去忙碌她的了,陳秋水大肆宣揚了,林府需要召集教院,希望南都的武林人士都來應聘,只要武功高強,那么就有重金為酬。
當然陳秋水也說了,這一次選的話,肯定是打擂的地方,若是武藝不錯,無論輸贏,都可以拿走一兩銀子的路費。
這一兩銀子可不少了,練武的人,多數沒有什么來源,要不就是吃師門的,要不就是自己掙錢。
當然對于武藝高強的,這一兩銀子是不入眼了,但是這是一種榮譽,是朝廷小冢宰對自己的武功的認可,有了這一兩銀子,回到了家鄉收徒,也方便了不少。
擂臺是八月初一這天開的,地點在南都著名的菜市口,這里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這擂臺有一丈二尺的高,有五六丈方圓。左旁有一小小副臺,放著文案,便是寫名字掛號的地方。
右邊有一看臺,懸燈結彩。中間豎起一根旗竿,上扯一面旗子,旗上寫著“小冢宰求賢設立擂臺”六個大字,隨風飄蕩。臺上懸著林紹聞讓人的告示,大概內容就是希望賢士能夠來擂臺表現自己的武藝,好讓天下人看看。
擂臺上居中柱上一副對聯,上寫“拳打九州豪杰,腳踢四海英雄”。
這一對對聯,是林紹聞找人構思了很久,這么寫其實也是為了給上擂臺的人面子,這輸了拳腳的,也可以稱為豪杰英雄。
上面一塊匾額,上寫“天子重英豪”五個大字。這五個字是建文公主加的,免得有人會以禁武令來針對林紹聞。
里邊架上就是二大盤銀子,還有臨時增加的二大盤綢緞,這是給勝者,若是衣服在打斗之中被損壞了,就拿著綢緞去做新衣。
下面看的人已挨肩擦背,就等著看這一場熱鬧。
這第一天,林紹聞自然坐在看臺,看一下這天下英豪。
至于陳秋水就坐在后面看臺不遠處的茶樓上,若是陳秋水點頭的話,就是這武藝不錯,可以賞銀子。
沒有一會兒,就有人跳了上來,開始比試起來。
這開場的幾人自然武功不算什么,陳秋水也都點點頭,主要是開局若是一點銀子都不給的話,那么這看熱鬧的就會散去一大半。
接下來就嚴格了很多,一連十幾場都沒有給銀子。
中午用膳之后,下午時候,就開始有數十位高手登場了,這些人都是南都附近有名的拳師,他們也先開口說了,他們登上擂臺只是因為林紹聞貴為小冢宰,尚且對武林如此認可,他們也要登臺獻丑,用自己的功夫來感謝林紹聞的恩典。
至于銀子他們也不要了,教院一職也只能讓其他高人來,他們只是來獻丑的。
這話倒是說的漂亮,他們不要銀子,是吃不住自己是否能夠拿銀子,他們自然看得出來,林紹聞不懂武功,這樣的裁判,他們心里真是沒底,到時候不給銀子,自己的名氣不就是砸了。
若是林紹聞會武功,也可以用請教的方式,打贏林紹聞來證明。
這林紹聞不會武功,他們動手那豈不是更招人口舌了。
林紹聞不知道他們這些心思,只是說他們能前來,是給他面子,無論如何,都要拿銀子當路費。
這些人在三推辭,林紹聞也就不勉強。
接下來他們就兩兩開始比試起來,這一次他們也是使出了全身的本事,免得方家笑話。
眾人是好久沒有看到這種爭斗了,只覺得熱血沸騰,連連叫好。
這到了傍晚,林紹聞也讓在了擂臺附近置辦酒席,凡是今天參加擂臺比試的,全都可以入席用餐了。
眾人謝過之后,林紹聞還為拿幾位著名的拳師,送去綢緞,說這銀子不要,布匹怎么也應該收下了。
這些人真是感激涕零,認為林紹聞只是古之公子,尊賢愛士。
這樣擂臺舉辦了三天,林紹聞名聲是越來越響亮,不止南都,還有整個賢賀府都在夸獎林紹聞,認為林紹聞是一個尊賢愛士的官員,林泉后繼有人了。
林紹聞對于這個情況,自然開心,但是問題也逐漸來了,他的錢有一些不夠用了,畢竟他有這么一大家子人,如今又要求名散財。陳秋水也為難這個問題,若是要堅持,在堅持三四個月都沒有問題,但這只出不進,也不是辦法。
林紹聞本來想學習書院拿一套,讓鄉紳送禮,但是陳秋水直接打斷了林紹聞這個想法,陳秋水說如今傅公子正在盯著的,若是林紹聞要去收禮,那么彈劾的奏章絕對會出現在圣人的御案上面。
林紹聞說這樣不行,那么應該怎么辦,陳秋水也愁沒有辦法,這時候有會賢院的人稟告,有人求見林紹聞。
陳秋水詢問這人什么樣子,仆人說這人穿著邋遢,和乞丐差不多,頭發花白,一看就是老窮酸。
陳秋水讓林紹聞去接見,告訴林紹聞,如今這入夜之后,這人來求,一定非是凡士。
林紹聞點點頭,到了會賢院,然后看到坐在客廳上的那人,行禮說:“這位老丈,小生這里有禮了。”
老窮酸換禮之后,摸著自己肚子說:“林大人,這茶水瓜果倒是不錯,但是不能當飯吃。”
林紹聞立馬讓人安排飯菜,接下來這個老窮酸說:“實不相瞞,林大人,我家是三天揭不開鍋了,這三天你老又在擂臺那邊,我也不好過來,這也是沒有辦法。”
林紹聞聽了之后,對著仆人說:“去拿十兩銀子來給老丈。”
“這,這怎么好意思,而且小老兒聽說了,這會賢院只管飯不給錢。”
林紹聞說那是一般的情況了,如今老窮酸已經沒有錢買米了,自己知道之后,難道還忍心看著他餓死嗎?
這老窮酸聽了之后,再三謝過,這時候刮風了,老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林紹聞也將自己的披風給取下來,然后親自為了這個老人披上了。
老窮酸見林紹聞這一番出自自然,沒有絲毫做作的樣子,感嘆說:“不愧是林文正公的公子,人溺己溺,小老兒原本對林文正公多有不滿,如今見到林大人如此為人才明白,自己何等無能。”
林紹聞不知道說什么,這時候老窮酸繼續說:“其實小老兒來的時候,也看不起林大人,認為林大人你不過是沽名釣譽而已,今日一見,才知道小老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老窮酸說道這里,對著林紹聞說:“林大人,你雖然有廣濟天下之心,但是卻沒有廣濟天下之財,以你之心,想必也不會走貪墨之道。”
林紹聞點點頭,說自己的確如此,在為錢財發愁,他想要幫助寒士豪杰,但是奈何卻沒有那個財力。
老窮酸看著林紹聞,對林紹聞說:“若是林大人信得過我,只需要給小老兒一千兩銀子,那么小老兒在今年年底之前,一定會還給大人三千兩銀子。”
這話一出,仆人呵斥說:“大膽,竟然敢來小冢宰府上行騙。”
林紹聞詢問這個老窮酸,說著要如何生錢呢?
老窮酸說這個不能說,若是說了,就不靈了。
林紹聞點點頭,讓人將賬房里面的銀票拿出來,交給這個老窮酸。
看著這銀票,老窮酸對著林紹聞說:“林大人,你不怕我是騙子嗎?”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同先父說的,這讀書要從無疑讀出有疑,而用人需要從有疑之處當作無疑。”
老窮酸收下了銀票,也用了晚膳,然后離開了這里。
林紹聞也回去了,他沒有告訴陳秋水,畢竟這時候夜已經深了。
當天晚上,建文公主詢問了事情的經過,然后對著林紹聞說:“你沒有問過他的姓名嗎?”
“若是真的騙子,這名字也不過是假的,問了也是無用,若不是騙子,等他回來,自然能夠知道了。”
建文公主搖頭說:“也不知道你是真的傻還是假的傻,這么大的事情,都不上心。”
林紹聞笑著說:“其實這一點銀子被騙了也沒有什么,反正我問心無愧,有愧的是他而已。若是他真的有才能,我們不是發現了一個賢士,一千兩銀子能夠買一個賢士,那豈不是十分劃算了。”
建文公主說是,告訴林紹聞,若是真的缺錢,可以從她的嫁妝那里拿錢,文妃給她的嫁妝就有一萬兩銀子,其他三妃也有贈送。林紹聞說自己若是動了這嫁妝,豈不是讓人笑話。
“笑話什么,這夫妻一體,我的嫁妝也還不是林府的錢,你這是用來救濟寒士,是一件好事,自然應該支持。”
林紹聞沒有繼續說,他估摸著,等到那人回來,差不多錢財應該用了,若是不夠,等到過年之后,在想辦法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