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簾飄動,錦帳高張。香焚蘭麝,暗消宋玉之魂;衾抱鴛鴦,深鎖襄王之夢。酥胸微露處,笑看西子玉床橫。正是未曾身到巫山峽,雨意云情已恣濃。羅衫乍褪,酥胸賽雪半露;云鬢半偏,斜溜嬌波俏眼。唇含豆蔻,時飄韓椽之香;帶綰丁香,宜解陳王之醉。柳眉顰,柳腰擺,禁不起雨驟云馳;花心動,花蕊開,按不住蜂狂蝶浪。
仙宮寂寥,神佛孤寂,不愿見人間癡男怨女長廝守,二人縱有說不盡的纏綿悱惻,終難免曲終人散。
分別在即,二人依依話別。
“無論遇到什么,好好活著始終是最重要的。”
“若只是一個人,活的越久越沒意思。”
“不會總是一個人的,我會盡快想辦法。”
“信你,不過請別讓我等太久。”嬋兒最后說道:“你知道我有多離不開你。”
言罷,霍鳴嬋循衛無忌擒龍飛升路徑返回補天界。陳醉依依難舍,目送嬋兒鴻飛縹緲,心懷無限悵惘取道向西步入號稱穹頂無涯,地道無疆的天穹高原。
孟立熊與瘸腿娃兒狀態的虺文一場大戰,雖然被揍的鼻青臉腫,卻談不上吃虧。因為不是生死決戰,彼此都留有余地。不過以虺文的輩分名望,與他一個先天體魄的后生晚輩交手,不能完勝其實便已經是敗了。
這一路上陳醉獨坐車中不與人言,余者三人皆知他心情不佳,也都不去騷擾,任憑他自己慢慢排解。
四人上路,相互間總需個身份稱呼掩人耳目。
虺文提議說,天穹法界民風彪悍樸實,向來排斥外來人,卻對外來商賈格外寬待,不如就以貿易換物的身份入天穹。陳老弟是東家,菅兄熟諳天穹風物,做個領隊的管家綽綽有余,熊娃子趕車隨扈,我老人家這副尊榮只好做個書童小廝。
其余人并無異議,四人計議商定,繼續上路。
天穹高原,地不知其廣,勢不知其高,神居之地,法外天堂。
龍馬戰車沿著山勢雄渾向上的中古山脈行進,八匹龍馬在孟立熊的駕馭下撒開腳力,翻山越嶺拖著戰車飛馳云走,只數日間便橫跨萬里群山,這一日,鉆過一片茂密老林,眼前豁然開朗,終于來到了天穹高原的地界。
放眼望,只見水草連雪峰,冰河上青云,仙草珍木連片,異怪奇獸成群。
孟立熊驅車前行約莫數十里,前方迎面奔來一群怪物,長毛覆身,頭生巨角,四蹄如柱,口鼻生煙,雙眸血紅。似牛非牛,體態堪比野老山中的長毛巨象,看上去十分兇悍可怖。
群怪奔行,勢若奔雷,撲面而來的氣勢好不狂野。
孟立熊不想它們驚擾了車中的陳醉,調轉方向打算避過去,卻不料那獸群似乎就是奔著戰車來的,也跟著調整方向,依然直奔戰車而來。孟立熊從來不是個怕事兒的,見狀勃然大怒,提著大刀飛身跳下馬車,迎著獸群闊步沖上去,對著沖在最前面的一頭巨獸揮手便是一刀。
刀光如火,血雨如潮。
血屠龍何等鋒芒,孟立熊力能逆天,這一刀的威勢豈是這血肉獸類能抵擋的,但見血光沖天而起,巨獸被這一刀從額頭處劈入,龐大的身軀一分為二,孟立熊持刀從巨獸當中鉆過去。身后血雨紛飛,他卻半點不沾身,橫刀立在那里。
群獸見狀大為驚恐,紛紛轉向逃避,這時群獸當中忽然響起一聲唿哨,這些巨大怪物竟齊刷刷緊急停止,數十頭巨怪宛如一頭,轟隆隆的蹄聲戛然而止,硬生生克服巨大慣力停在了孟立熊身側。
“好漢子!”一個男子聲音從獸群中傳出,獸群一分兩邊,一頭背負錦帳高座的金毛巨獸從中步出,一個身著紅袍披頭散發的青年男子坐在那座位上,神態倨傲居高臨下打量著孟立熊,問道:“看足下衣著非我天穹人士,請問是何方人物?因何無故殺了我的牛兒?”
此人口音古怪,孟立熊的精神修為有限,還遠達不到聞心音知其意的境界,當下將寶刀還匣,沒搭理他,轉身回到龍馬戰車上。輕輕敲了敲車廂,道:“老管家,人家問話,該你這識途老馬出來回話了。”
車廂門一閃,套了一身黑色長袍,做管家打扮的菅磐峽探身出來,看一眼群獸,道:“你這莽娃子,也不問問青紅皂白就出手,這牛兒叫做兕牛,乃是天穹獨有的奇獸,能長到這么巨大,也算難能可貴了。”
孟立熊不耐道:“老管家休要廢話,不殺他的牛難道任這些畜生撞上來驚擾到師父嗎?”
菅磐峽心里頭還惦記著將衣缽傳與阿熊,對他的話絲毫不以為忤,嘿嘿笑道:“你師父那般神通本領,又豈是這幾頭牲口便能驚擾到的。”轉而看向那牛群中的男子,用天穹方言揚聲問道:“尊駕何人?為何放縱兕牛群傷人?”
那坐在金毛兕牛背上的男子脫穎而出,來到龍馬戰車前,上下打量菅磐峽。天穹高原的人崇拜力量,敬服強者,這人見孟立熊豪勇無雙,便有心結交,才動站出來搭話。卻不料孟立熊不給他面子,反換了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出來說話。見這黑袍老頭兒骨瘦如柴,神疲委頓,不像是什么厲害人物,心中便有幾分瞧不起。
傲然道:“吾乃白蘭河谷上善城少王云丹增布是也,此地乃我族私家牧場,禁絕外人穿梭行走,故此本王這些牛兒一向奔行無忌,并非放縱兕牛傷人,汝等是何方人士?既然識得兕牛,當知其珍貴,本王這兕牛陣以此牛為首,尤其重要,卻被你們的勇士無端殺害,本王且問你,該當如何處置?”
原來是白蘭少王,想不到時過境遷,老夫多年不履天穹,白蘭部依然在天穹諸部當中保有一席之地。
菅磐峽心中計較,嘴上說道:“少王休要惱怒,吾等乃是中州來的行商,車內坐著我家東主,剛才斬你兕牛的漢子乃是東主隨扈弟子,雖然舉止魯莽,但畢竟事出有因,沖撞之處還請少王寬宥,至于財帛損失,少王有何要求盡可明言,我家東主向來豪爽,想來必不會令少王失望。”
陳醉原本在車內打坐,這會兒早就醒轉,掀起簾子向外看著,隨口問道:“虺老,你知道這白蘭部是怎么回事嗎?”
虺文道:“白蘭部是天穹八大部族之一,圣劍末期那會兒就存在了,天穹高原是神權至上之地,權利核心是坐落在天穹圣域的金頂神庭,在神庭之下又有八部王城,這白蘭部是其中實力比較弱的一部。”
八部王城加上金頂神庭,剛好合了九宮之局。陳醉忽然想起費仲達曾說過,天穹高原是九宮山人的法界領地。九宮山人為地仙法祖,大地之母,以道君圣境鎮守天穹,她的存在對中州大陸都是個極大威脅。
陳醉眉頭緊蹙,道:“我聽說天穹圣域又叫做九宮臺,是能媲美補天界的一方靈界,這九宮山人被稱作是地仙法祖,大地之母,道行高深媲美天界道君,憑你們哥倆怎么就有信心來找人家報仇?”
虺文道:“陳老弟不必擔憂,那九宮圣人固然可怕,卻離不開九宮臺百里之地,脫離了九宮臺,即便是在天穹法界內,她也只能以元神分身出現,能發揮的實力不會超過人間大宗師的級數。”
又道:“而且九宮山人的身份太高,等閑不會出動,真正可慮者其實是天穹八部,其中玉虛部最強,龍淵部次之,之后依次是青古部,紅山部,羅娑部,善婆部,火龍部和白蘭部,這八部之內皆有媲美人族超品巔峰的強者,每部之中更有蒼穹神教的一萬魔兵坐鎮,這些魔兵來自不同種族,穹教向來有教無類,神魔妖鬼來者不拒,魔兵們天賦各異,都修習過穹教圣典,單論兵源戰力絕非中州人族可比。”
陳醉一邊聽著,一邊留心外面,心不在焉應道:“知道了。”話鋒一轉問道:“你和菅磐峽是怎么打算的?是在這里跟我們分道揚鑣?還是咱們繼續湊合在一起,各自達成目標后再各奔東西?”
虺文道:“菅兄有些事想不明白,一心要見九宮山人問個清楚,至于老虺我嘛,元丹在你手中握著,自然是陳老弟去哪里,老虺我便跟到哪里。”
陳醉微微一笑,看了看他額頭上一點紅,淡然道:“如果你想跟著那便跟著吧。”說著,隨身摸出那枚元丹,在虺文驚詫的注視下丟了過去,道:“可假如你是為了這東西,那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虺文收回元丹,托在手中卻并不急著吞下,遲疑問道:“陳老弟這是何意?”
陳醉懶洋洋向后倚靠,道:“水賊過河,別使狗刨,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你還跟我裝糊涂就沒意思了。”
“陳老弟,你有話盡管直說,老虺愚鈍,聽不懂你這啞謎。”
“嘿嘿。”陳醉冷笑兩聲,道:“你不是愚鈍,而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如此,咱們就把話說透亮了,有人修改九江陣,故意把你放出來跟在我身邊,而你又故意安排我救出菅磐峽,為的就是此次天穹高原之行,我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讓你們甘心情愿做這棋子的,那是你的問題,我不喜歡這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