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率不會。”陳醉道:“這位大天師謹慎得很,在炎都的時候他就沒露面,一直都是打發魏無極出頭,這次派出無名妖僧來殺人,可算是一次很有針對性的安排,足以說明他對我是做足了功課的,這樣的人喜歡謀定后動,輕易不會嘗試打無把握的仗,無名僧這一敗亡,他只會更小心。”
孟立熊有些擔憂:“這個人如果留在京城,對咱們可能會更不利吧?”
“關鍵要看天機樓和火教的態度。”陳醉道:“酈鳳竹此次入京旨在削弱玄天宗在北趙朝堂上的實力,很可能與代表妖族的泓又大天師達成了默契,火教那邊傳過來的情報說過,找火教謀求合作的是玄天宗派去的,泓又大天師似乎是反對與火教合作的,這就說明火教跟他之間是有嫌隙的,衛夫人入京后進入到斬經堂,她必定不希望我們損失太大。”
“弟子記得師父說過,這火教衛夫人在江湖上的排名好像還不如那天在青龍大街上的幾個人?”
“你擔心她沒實力牽制泓又大天師?”陳醉笑了笑,道:“火教底蘊深厚,與玄天宗齊名多年,能在江湖上屹立這么多年不倒,可不只是靠一個準大宗師葉天刀撐住門面的。”
“也不曉得京城局勢現在如何了。”孟立熊道:“弟子有些擔心虎哥沒有指揮過步卒,記得師父之前說過,這次護城軍能否從炎都全身而退,關鍵還要看咱們這一千重甲步卒能否擋得住那幾十萬御林軍。”
“咱們的情報不足,所知有限,跟聾子瞎子沒啥區別,費解人在西邊輔佐葉南冥,一時半刻抽不出身來,離京前收到他飛禽傳書說會請一位可靠的朋友來相助咱爺們兒,這一路走來也始終沒見到人。”
爺倆正說著話,忽然前方道路盡頭處一暗,數里之外閃出黑壓壓一條線擋住了地平線。
孟立熊立即興奮起來,手按牛耳象鼻斬馬刀,道:“又有仗打了。”
陳醉看的要比他更清楚的多,隔著老遠已經看清那些人并不是正面對著這邊的。這說明他們很可能不是沖著爺倆兒來的。吩咐道:“拐彎兒,那是圍城的羅剎兵,不是沖咱們來的,沒必要惹麻煩,咱們換個方向走。”
話音剛落,忽然見前方的軍陣往兩邊分開,一騎踏火神牛從陣中飛奔而出,緊隨其后的是一匹黑色龍馬。再往后是十幾匹普通戰馬。最后則是一群白色巨獸,有騎軍坐在獸背上,顯然是在追殺前面那些人。
孟立熊駕馭馬車調轉方向打算繞開,他本不打算特意避戰,所以動作并不很快。陳醉坐在車里也沒打算催促他,依然關注著那邊的情況。沖在前面的火牛和黑龍馬速度都不慢,但是后面的白色巨獸卻明顯更快。
一會兒的功夫,眼看著就要追上了。
這時候落在后面的十幾名騎軍忽然勒馬停了下來,接著毫不猶豫的調轉馬頭,對著身后的巨獸追兵發起了自殺式沖鋒。很明顯他們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去為前面的二人多爭取一些逃走的時間。
一匹戰馬發出悲慘嘶鳴,竟被沖在最前面的巨獸一巴掌拍的飛上天。連同馬背上的騎士一起摔落塵埃。另一頭巨獸探頭過去,一口咬住了騎士的腦袋,只一扯便尸首兩分了。其他人見此慘狀,竟無一人膽怯后退,個個橫在路上慨然赴死。
十幾騎幾乎沒能延誤多長時間就被屠殺殆盡了。
“調轉馬頭,迎上去!”陳醉堅定的吩咐道。
“得嘞!”孟立熊原本磨磨蹭蹭的調轉方向,聽到這個命令立即干脆利落的回到了原來的路線上。
“師父,您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那些人是炎龍族人,而且都是忠義之士。”陳醉道:“千古艱難唯一死,這些人能為了那人慷慨赴死,這個閑事值得一管。”
孟立熊抽出牛耳象鼻刀,立身站起在車轅上,興奮道:“師父要做蕭大俠,那弟子就做個燕云十八騎之一,專門替師父沖鋒陷陣砍人!”
馬兒飛奔,距離更近了,陳醉一眼先認出了前面騎牛的年輕男子,眼看著就要被追兵趕上,吩咐道:“把馬解開迎上去把那些追兵連人帶獸全砍了!”
孟立熊跳上馬背,揮手一刀將車轅繩套砍斷,策馬絕塵沖了上去。
陳醉也從車里出來,站在車轅上,慣性作用下馬車仍在高速前行,前后重量失衡的情況下,原本已有傾覆之勢,陳醉這一站卻恰到好處的平衡了前后重量,他就這么踩著馬車保持平衡繼續向前。
里許之地轉瞬即至。
“朱公子,你往這邊來。”陳醉對著牛背上代號玉章京的洞香春大頭領招手叫道。
來人正是靖州朱氏的建華公子。一見陳醉不禁大喜過望,大聲叫道:“衛公救我!”在他身后騎黑馬,持一條半黑半白短棒的王富貴也跟著喊:“衛公救命!”
倆人與陳醉車馬交錯,一掠而過。
玉章京大聲喝道:“衛公當心,這是魔國王儲的白熊魔兵統領隊,戰力十分驚人。”
孟立熊已經迎面撞上了第一頭白色巨獸,這東西是一頭身披甲胄的白色巨熊。背上有鞍韂,上面坐著個頭戴金環金發碧眼的大漢。那巨熊無比兇殘,絲毫無懼龍馬氣息,眼看追風逼近,這東西竟人立而起,張開血盆大口等在那里。
龍馬追風忽然一下頓住腳步,與此同時,孟立熊也甩開馬鐙借著慣性力量飛撲向那巨獸。
九煉折疊鍛打,吹毛斷發的牛耳象鼻刀被他雙手舉過頭頂,凌空而下狂猛斬落!
那頭戴金環沖在最前面的大漢見狀,趕忙舉起手中巨大的銀色牛角長矛迎敵。
這家伙同樣雄壯非凡,自負勇力過人,并未將孟立熊放在眼里。
牛角長矛的尖刺對準孟立熊惡狠狠攮過來,身在空中的孟立熊絲毫不懼,斬馬刀對準牛角長矛的刺尖劈下。
刀刃撞上刺尖,應手劈開,勢如破竹,竟生生將一丈長的牛角長矛劈為兩半。
刀光前沖之勢不絕,嚇的那大漢剛忙丟了長矛,向后一滾。
那白熊巨獸人立著,歪頭對著孟立熊的腰部咬了過來。
孟立熊雄壯的身軀在這巨獸面前毫不起眼,對方的血盆大口完全能將他半個身軀含住,眼看著白森森的牙刀迫近,這混人竟毫不理會,刀光依然追著那企圖滾下熊背的大漢,脫手丟了出去。
緊接著,他人在空中一轉身,迎面對上咬過來的巨熊大嘴,竟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巨熊上下顎部的兩顆犬牙。
斬馬刀勢如閃電,金環大漢躲避不及,被一刀貫中額頭,金環應刀而斷,大刀貫腦而入,生生將這金環大漢給釘死在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
眨眼之間交手一合,金環大漢被一刀貫腦而亡。
孟立熊抓著巨熊的犬牙,翻身避過這東西揮舞過來的爪子,站到了熊頭上,半蹲半坐的姿勢,雙手用力一掰,將兩顆半尺多長的犬牙掰斷,隨手插入巨熊的雙眼。
巨熊吃痛,哀嚎不已。
孟立熊從熊頭上一躍而下,跳到金環大漢身邊,隨手拔起牛耳象鼻刀,回首一刀將瞎了雙眼的巨熊頭顱斬下!
落后于金環大漢的其他追兵此刻也已迫近,見此情景,不禁又驚又怒,怪叫連連中,毫不猶豫的沖向孟立熊。
刀光掠起,血光崩現,又一頭巨熊被開膛破肚。這平日里刀槍難傷分毫的巨怪面對孟立熊的大刀卻如敗絮般不堪一擊。
孟立熊雙手持刀,挽出一道道刀花,瘋熊一般沖進對方陣中。十幾支長矛同時刺過來,他卻完全無視,依然揮舞大刀擋者披靡,連斬兩頭巨熊和一個熊騎士。
長矛刺在身上是視若無睹。連鎧甲都刺不穿,更不要想破開他比鎧甲還強悍的先天體魄。
“瓦蘇魯!”“瓦蘇魯!”
熊騎士們用古怪的腔調發出疑似撤退的驚呼。紛紛調轉熊頭,奔著來路撤退。
孟立熊心想著師父的命令是把對方全砍了,提著大刀撒腳如飛狂追不休。
對方個個實力不俗,而且跑起來比兔子還快,人家鐵了心逃命,他一個人哪里砍的完。
“衛公,快讓那位將軍撤回來!”玉章京兜轉回來大聲道:“定州已經被圍,前面是三十萬羅剎大軍的連營,他一個人追過去又能如何?”跳下牛背向陳醉施禮:“拜謝衛公救命之恩。”
陳醉也想把阿熊喊回來,可這小子動作太快,眨巴眼的功夫已經追到一里地之外,沒有千里傳聲的功夫,光憑嗓子吼只怕吼破喉嚨他也聽不見。也只好聽之任之,等他自己回來。
“朱公子不必多禮。”陳醉擺手道。
“衛公可有什么辦法把那位將軍召回?”
“沒事,他已經把羅剎大軍給包圍了。”陳醉臉皮不紅不白:“情況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那小子砍夠了就回來了。”
玉章京頓時為之語塞。
王富貴還特意往陳醉身后老遠眺望了一番,湊過來問道:“衛公可是帶兵來的?”
陳醉嘿的一笑:“別看了,就我們師徒兩個。”
玉章京有些擔憂:“那位小將軍是山戎部的吧?他就這么單槍匹馬追過去沒問題嗎?”
陳醉道:“不是還有我那匹馬嗎?”說著跳下馬車,走過去將玉章京騎的那頭牛牽了過來。
馬兒跑了,只好把馬車改為牛車。
玉章京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陳醉一邊套車一邊說道:“你既然這么擔心,那咱們就跟過去瞧瞧。”
“萬萬不可如此!”玉章京道:“在下是從城中闖營突圍出來的,有重大軍情上報朝廷,豈有再回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