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不就是塵緣難了的蓮生大師嘛。陳醉心中一動,如果司文曉說的水怪跟眼下重光城里鬧的鬼蜮是一丘之貉,那這個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霍鳴嬋道:“鬼蜮很可能出自東蜀,上古時代,東夷族人崇尚男女同浴,邪淫之事難免泛濫,婬邪之氣蒸騰,才生出“蜮”來的,在東蜀女兒國境內有條河,名叫“禁水”,河水有瘴癘之氣,泅渡必死,一年之內,只有十一月、十二月瘴氣稍停,才能涉渡,瘴氣之中,有種鬼物神出鬼沒,只聞其聲不見其影。這種鬼物會用沙石彈擊樹木和行人,被擊中者,樹木折斷,行人慘死,當地人稱之為“鬼彈”,仔細參詳,不難發現這“鬼彈”和“鬼蜮”似乎是同一種東西。”
陳醉想起了夢中人生的東瀛,那地方更崇尚男女混浴,婬邪之風更盛百倍,若是也能生成鬼蜮就有意思了。
“你就簡單點說,這東西憑咱們的手段能不能收拾了?”
霍鳴嬋白了他一眼,道:“連你的手下敗將都行,堂堂陳大俠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又道:“鬼蜮,先為蜮,傷人性命吸了生魂厲魄后才為鬼蜮,這東西有吸食生魂厲魄的天賦,雖然動如閃電,但智慧有限,所以并不是很難對付,除非背后有高人操控,否則以咱們的能力應該很容易就能收拾掉。”
陳醉眨巴眨巴眼,轉臉問司文曉:“懷古先生修浩然正氣功,名列廟堂文榜前三,應該入了超品吧?”
司文曉道:“恩師的內功深湛,的確已經是超品中的修為,但他從未有與人交手,并不擅長實戰。”
陳醉道:“再不擅長實戰,對付這么一個大鬧重光城的鬼物也不應該是什么太難的勾當吧,除非這東西背后真有高人在作祟。”
霍鳴嬋道:“你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這鬼蜮出現的時機十分可疑,按照我們所知的生成鬼蜮的條件,馬鳴河流域的氣候條件民宿風情并不適合生成此物,這東西多半是個外來客,再聯想這東西吞噬生魂的本能,文曉賢弟幼年時聽到的那個故事,以你的鬼機靈還想不到這鬼物的來歷?”
“二姑娘......”
“叫嫂夫人或者二姐都行。”霍鳴嬋調皮的打斷司文曉的話,又道:“沒錯,我覺得就是費蓮生的元神在搗鬼!”
“他是佛宗弟子,怎可作出如此天怒人憤之舉!”司文曉憤慨不解道:“這不等于是墮入魔道了嗎?”
“很簡單,這老家伙舍不得道銷魂散,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什么壞事是他干不出來的?”陳醉道:“我認為嬋兒判斷的沒錯,費蓮生偏執刻毒,能忍人所不能忍,便能為人所不為之事,所謂的古佛宗高僧不過是演給世人看的,骨子里,這老家伙就是個心胸狹隘,手段毒辣的大魔頭,收人生魂對他來說也不算墮入魔道,因為他本就是個魔僧。”
說話間,三人漫步來到了府衙。
大門敞開著,并無一般州府的門丁府兵把守,據說這是寧懷古定下的規矩,凡重光府治下百姓,有冤屈者可隨時入此門擊鼓鳴冤。三通鼓響,老爺必定升堂問案,只要是真有冤屈的便不追究驚擾之責。
寧懷古在重光府府尹的位置上已有八年,他的那個得到武威王默許的新政在這塊土地上已推行了八年。
主要內容有幾項:免除官府勞役為有償勞動,興修水利以利農耕減少水害災禍,鼓勵農商自貿促進商品流通豐富百姓生活,仔細丈量府內土地造冊,改過去按人頭收稅為按照擁有土地多寡來抽稅的辦法來收稅。
除此之外,還有軍政學政有關的改革舉措,軍政方面他主張精兵簡政,提高府兵的戰斗能力,效法西戎簡化管理機構,規定府兵退役年紀,有功者賞賜無主荒地,鼓勵其在本地落地生根,無功而有苦勞者也會給予一部分遣散費,任其回原籍故土安身立命。學政方面,他開先河的設置了農事,天時格物,數術技巧等新學科,鼓勵讀書人除了追求功名外,還應該遵從自身天賦去追求學術方面的建樹。
讀書人不求取功名富貴,不鉆研圣賢道理,完善自我心性品德,追求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卻去研究什么天時格物,數學技巧?這等離經叛道的想法想一想都是罪過,如果他不是那個十八歲榜眼,禮宗口中的負天下八分才氣三十年的寧懷古,恐怕早就被天下讀書人的口水淹死了。
名為懷古,其實難符。對于這個時代而言,這位懷古先生有些過于前衛了。幸好陳醉比他還更前衛。
“陳大哥,二姐,稍候片刻,容小弟先進去與恩師招呼一下。”司文曉雖不重繁文縟節,但是到了平生敬重的恩師門前卻也不敢造次。
陳醉心中對這個懷古先生已經充滿好奇和欣賞,鄭重道:“禮當如此!”
霍鳴嬋見司文曉進去了,悄聲道:“這里頭好像問案呢,估計這位懷古先生一時半刻的沒那閑功夫理會咱們,要不要悄悄進去看看?”
陳醉也好奇這位民間風聞審過西瓜問過葫蘆的懷古先生是怎么問案的。點頭同意,道:“小心些,別失了禮數。”
“沒事,這門口的牌子上寫了,府尹老爺問案的時候,百姓都可以隨時進府旁聽。”嬋兒笑道:“這人斷案的水平如何不好說,就沖這句話,至少是自信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的。”
“看看再說。”陳醉說著,釋放感知循著微弱的聲音朝府內走去。
穿過前面寬敞的大院,經過差官衙役們的居所,來到后院二堂外,果然聽到里邊傳出喧嘩問案的聲音,大門口居然還擁了數十名百姓。二堂正中擺了一張條案,上面放著火簽令票和驚堂木,后面擺了一把太師椅,條案后頭的人卻沒有坐著,而是站在那里問案。司文曉就站在那人身后側方位置,一絲不茍執禮甚恭的樣子。
這人留著三縷長髯,長得眉舒目朗鼻直口方,是個頗為俊雅的一個中年男子。只是穿著方面看上去有些隨意,官服倒是穿在身上了,不過袍子松垮垮,革帶稀松松,帽子還戴的有點歪,足下沒有踩官靴,卻穿了一雙趿拉板子。
霍鳴嬋貼著陳醉耳朵說道:“就這做派就合你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