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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心動

熊貓書庫    抱天攬月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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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練的拳歌里有句話:當得機而動,如長河滔滔,連綿不絕。機不可為時,便應如弱水止于深淵,有容乃大。”陳醉看著往生憤憤不平的小臉,含笑道:“概括起來這句話講的其實是兩個字,進與退。”

  “進一步,未必能拼個同歸于盡,退一步,卻是天空海闊。”

  往生點頭,懊惱道:“道理我大概懂了,但就憑格里格答和那個徐仙洲,咱們逼他一步又能怎樣?”

  “若是他們背后之人是將軍府和獅駝呢?”陳醉目光深邃,看著往生:“你該不會真以為天火流星那件事就已經結束了吧?”

  往生神色一凜,驚詫道:“難道還會被他找出什么破綻來?”

  陳醉道:“我從前曾聽一個很厲害的老捕快說過一句話,再完美的犯罪也一定會留下痕跡,咱們制作熱氣球時候折騰出來的動靜不小,那些烈酒丟下去后未必能全部燃燒,那些裝酒的瓶子碎了,但不會消失,循著來路調查,你說會不會查到咱們頭上?”

  往生沉默下來,點點頭道:“確實是個麻煩事。”

  陳醉笑道:“你也不必憂心,那獅駝縱有懷疑也只能是懷疑,暗地里搞些動作還成,有你這小菩薩在,他還不敢明刀明搶的殺過來欺師滅祖。”

  往生恨恨道:“只是便宜了這劊子手!”

  回到淑玉酒坊,陳醉徑直回了自己房間。往生不懂醫道,便說去請霍二姐。陳醉料想瞞也瞞不住,便沒阻攔。霍明嬋一聽說出了事兒,頓時火了,一頭沖進陳醉房間。卻見陳醉正精赤著健美的上身,頓時面色緋紅,想退出去又擔心陳醉的傷勢,終于還是一步邁進來。

  “本來我要與你們同去,偏你怕我說話不中聽壞了你的大事,我哪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任性人?若是讓我去了,何至于會受這樣的傷。”她越說越氣,倒忘了尷尬,自然而然的來到陳醉面前,素手按在陳醉胸口處的紅腫部位,似有意的用力按了按,臉上閃過一抹釋懷,道:“你這笨家伙,就一樣厲害,禁揍!”

  陳醉近距離看著她,雖然真容籠罩在真靈鏡像的虛形內,但少女清新如蘭的氣息卻是貨真價實。

  “傻看什么呢?”霍明嬋白了陳醉一眼,忽然探手抓住陳醉左臂,用力捏了一下,也不理會陳醉疼的直抽涼氣,面無表情道:“這條胳膊骨頭裂了,疼也忍忍吧,另外,受傷期間莫要輕動邪念。”說著,吩咐身后跟進來的小和尚準備紙筆,寫了張方子命吳鴻鵬去買藥。

  “那岳恒用的是阿難弓,他所擅長的箭術大有來歷,叫做伏龍箭術,多虧你身上有至寶麒麟寶鎧護身,又是先天體魄,否則當胸這一箭便是八重鏡光鎧甲也能射個對穿。”霍明嬋隨身取出一柄小刀,命陳醉躺下不要亂動,刀子劃破胸前紅腫部位,將里頭的淤血放出。

  “這伏龍箭術誕生于上古年間,大能歸翔氏神箭無雙,有惡龍得道為禍人間,吞噬生靈不計其數,這惡龍將八百里龍身化作大河藏于馬鳴河中,令當世幾位大能莫可奈何,唯有歸翔氏有洞虛之眼識破了它的真身,又以無上箭術射穿了惡龍的頭顱和心臟,惡龍的血染紅了馬鳴河,歸翔氏收了龍尸,以龍骨為弓背,龍筋為弦,做了一把阿難弓。”

  霍明嬋仔細將陳醉胸前傷口包扎好,繼續道:“歸翔氏的箭術從此便被稱作伏龍箭術,與那阿難弓一起代代相傳,卻已是聲明不顯,直至一百多年前傳至北趙神將司歸墟之手,南北大戰中于車廂峽,三箭射的陸放鶴的師父,南陳宗師費忘書炸死逃命,這才讓這把弓和這門箭術再次名揚天下。”

  陳醉笑道:“這么說來我倒錯失了一個名揚天下的機會。”

  霍明嬋黛眉微蹙,目光閃爍,道:“你若真被他射死了,我一定毀了這把弓!”

  這句話一說出口,整個房間里的氣氛都曖昧起來。陳醉忽然拉住了她的小手,霍明嬋掙了掙,沒有掙脫,一副我已盡力是他太無賴的無奈表情放棄了掙扎。陳醉坐起身子,受傷的左手攀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她徒勞的擰動兩下,又不動了。陳醉得寸進尺,吻了上去。霍明嬋沒有一巴掌將這個無恥的笨家伙打翻,卻攬住陳醉的脖子。

  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往生提著藥一頭撞進來,又嘩啦一下退了出去。這一吻很短暫,他進門的時候二人其實已經因為他的腳步聲及時分開。分不開的是曖昧的氣氛和眼神。

  陳醉揚聲道:“出去做什么?”

  往生推開門,小光頭探進來,大眼睛嘰里咕嚕轉動著,笑道:“二姐臉上有塊大紅布,我怕她惱羞成怒揍人。”

  霍明嬋飄身跳到門口,一把捏住小光頭的耳朵,道:“好你個小花和尚,敢拿我打趣,看不撕了你。”說著,一把奪過往生手上的藥包,出門而去。

  往生揉著耳朵,看她背影遠去,轉頭對陳醉報以欽佩目光,大哥真不愧神人也,連這彪悍婆娘都能降住。道:“陳大哥,格里格答派人把通關文牒送到了。”

  陳醉道:“我受傷這件事暫時不要讓下邊的伙計們知道,收糧這件事還要抓緊,過幾天四外公會率領青衣衛,帶著夜魔城的黃金和藥材過來,到時候咱們就可以大展拳腳了。”

  往生道:“九戎那邊來人報信說,依照你教的,由他們的大薩滿發起,組建山戎聯盟那件事已經有了眉目,以后那邊的供貨能力會有很大提升。”

  “夜魔城,野老山,西戎汗國,北趙,四個地方通了三處,就剩下最后的也是最難的北趙了。”陳醉沉聲道:“在街上用紅弓刺殺我的人叫岳恒,是北趙車騎將軍,統領玄甲騎兵,身份非同小可,許笑然便隸屬于他麾下,咱們想要打通北趙商道之門,請趙老大的人踩出一條路來是第一步,將這條路合法化才是最重要的一步,所以這個岳恒其實很重要。”

  往生想了想,皺眉道:“大哥,你打算請此人相助?”

  陳醉額首道:“確有此意!”

  往生搖頭,表示不能茍同,道:“此人千里迢迢來到納蘭西京就是為了刺殺你,又怎么可能成為咱們的助力?”

  陳醉笑道:“事在人為,咱們最開始不也是先從對手到朋友,再到兄弟的?”又道:“這岳恒在西南地面上率十八玄騎千里尋寧帝,披肝瀝膽忠義無雙,當得起一條好漢,先前我問過許笑然關于他的來歷,聽說他是軍戶世家出身,少年從軍,仗一身本領在北地邊軍十年,積功升到現在的位置。”

  往生道:“他在趙俸侾那魔王麾下十年,才有今天的位置,而陳大哥你想要做的事情,最大的阻礙便是趙俸侾,我看你還是不要想打他的主意了。”

  陳醉看著往生,含笑問道:“說起趙俸侾,你可知趙俸侾最厲害之處在哪里?”

  往生沉吟道:“這魔王以殺心入道,當年不過是弱冠之年,便一眼破了我那大師侄的四重佛心,雖不在天下宗師之列,卻與陳師道一般,即便四大宗師也不敢小覷。”

  陳醉含笑搖頭,道:“當年北趙高宗皇帝駕崩,趙俸侾在西戎戰場一戰成名,聲威正盛,本是最有機會繼承帝位的,但當時恰逢極北之地的羅剎紅毛蠻族犯邊,北軍眾將勸他回京,若換做他人,肯定會不顧一切回京爭奪帝位,趙俸侾卻自稱一介武夫,才疏德薄,坐不得金鑾殿,堅持留在北軍中,這才輪到禮宗登基,從此世人便喜以武夫稱之。”

  說起趙俸侾來,往生的祖父便是死在當年那場大戰中,臉上猶帶恨意,不屑道:“難道不是嗎?”

  陳醉搖頭道:“決計不是!”接著道:“北趙兵鋒鼎盛,名將輩出,西有大將軍葉斬文武兼備,南有定南候老將軍盧陌榧足智多謀,中樞有大趙將軍魏無極武道超品,這些一時人杰又怎會由得一介武夫在朝中橫行無忌?世人只看到他為一介武夫之名失了繼承帝位的機會,卻不知他眼中根本沒有那樽龍椅,否則怎會讓禮宗坐在上面二十六年,三年前又再推趙致坐上去?”

  自從決心尋回趙致,陳醉便一直關注北趙朝野上下的事情。西戎汗國和北趙有八百年積怨,縱然目下階段相安無事,彼此間也會往對方那里派出許多細作耳目刺探彼此內部的情報。通過往生和趙玉虎在西戎汗國的秘密渠道,陳醉也得以了解到許多北趙朝野秘聞。尤其對趙俸侾這個人,更做作了功課。

  往生不悅道:“陳大哥今日怎地為那魔王說起好話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陳醉笑道:“不是說好話,而是實事求是,咱們與人敵對,若是把精明厲害的對手看做沒有心機的傻子,你說咱們的勝算會增加嗎?”不待往生回答,接著道:“在我看來趙俸侾最厲害的不是他的殺心入道,也不是停在超品巔峰二十五年的武道實力,而是他對世情人心的精確把握和統御下屬的能力!”

  往生長長嘆了口氣,道:“我這一生最恨的人有兩個,一個是獅駝,另一個便是北趙武威王,照陳大哥的說法,我想勝過這魔王卻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陳醉正色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萬里長堤潰于蟻穴,再難的目標只要去做便有希望達到,趙俸侾也是人,是人就會有弱點,個人的武力雖強卻不足持,他最強的是身邊那群鐵膽忠心的將士,咱們要對付他就得從這方面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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