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隊校尉呆滯的聽著蕭文的請求,就連表情都一時間沒法換了。
說好的要打斥候戰的,
說好的在這里要對抗匈人的“春狩”,
可是,為什么會變成襲擊百里外的匈人兵寨?
“你想去…那就去吧…”
帶隊校尉雖然想反對,但和前天晚上的夜襲一樣,這事怎么反對?
別人又不是帶著你去送死。
帶這樣的部屬,壓力真的好大…
這次襲擊,蕭文沒打算帶拖油瓶出動,甚至還必須盡可能的隱瞞消息萬一消息泄露被匈人得知,那就是一個碩大的口袋。
鑒于此,蕭文只能暗中通知部屬,并且在晚上其余兵卒歇息以后,帶隊從后門出發,繞路前往匈人兵寨方向。
加上繞路,前往匈人兵寨的距離超過一百四十里,因為要確保行動的隱蔽性,只能將部隊分成四股,同時還必須晝伏夜出,盡可能的隱匿行動軌跡。
蕭文計劃用三個晚上的時間行軍,這其中第一晚上是最危險的,因為行進的區域都是雙方斥候白日里交鋒的地帶,必須要保證行蹤的隱蔽。
好在武人這邊晚上從不主動出擊,除了兵寨周邊需要盡可能的小心應對外,其余方向只要別倒霉的正好碰到匈人,基本上是不會暴露的有生化兵和初始兵帶路,夜間摸黑行進起來遇到的困難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第一晚上4個時辰的時間,行進了四十里路,在天色快要亮起來的時候,兩百余人往山林深處里一鉆,匿藏了起來。
奢侈的將望遠鏡配發到什的蕭文部,比匈人斥候有更遠的探查距離,白日里隱匿起來以后,僅憑匈人的斥候不刻意的話,誰又能提前找到他們?
無驚無險的渡過了第一個白天,養精蓄銳的的四只隊伍在晚上再度出發,這里已經是匈人燈下黑的地帶了,牽馬徒步行軍的四支隊伍連夜趕了六十多里路。
人的惰性非常可怕,蕭文部身處的區域,是武兵極少涉足的地方,相比之前的地域,這里基本上看不到斥候的影子,偶爾有林三的匈人策馬狂奔,那也是回寨或者趕往前線的部分。
第二個白天依舊平安度過,而此時蕭文距離匈人的兵寨,只有不到四十里了。
“今晚養精蓄銳,亥時過半后咱們出發,寅時末必須抵達匈人兵寨,亥時正好是人最困的階段,屆時我們一起發動襲擊!”
夜幕降臨,直到亥時,蕭文才遣人將休息的兵卒全部叫醒,命令眾人提前使用攜帶的干糧,到亥時過半,吃飽喝足的部屬,開始了最后四十里的行軍。
之前兩個夜晚行軍,為了行蹤的隱蔽,眾人都是牽著馬再走,而且斷后的士卒還要負責掩蓋行蹤,行進的速度較慢,但這一晚上已經不在乎是否會暴露行蹤了,為了保存體力,士卒都是輪流騎在馬身上走路。
寅時不到,隊伍便來到了距離匈人兵寨不到三里的地方。
斥候屯的斥候自然是先去偵查一番,半個時辰后斥候偵查完畢匯報:
“營長,里面的崗哨很少,防備空虛,我有信心鉆進去晃悠一晚上。”
斥候們對匈人的防務嗤之以鼻,哪怕是他們新兵那會,崗哨都比匈人布置的好。
其實這也是情理當中的事匈人本就是一盤散沙,單兵戰力碾壓武人,但成規模以后,正面對戰,匈人向來是勝少敗多,無非就是仰仗著騎兵的速度,能拖垮以步卒為主體的武朝大軍。
蕭文笑罵了斥候們一聲,隨即讓步兵一隊、斥候屯和生化兵第一波徒步出擊,為后續的人打開營寨柵欄并制造混亂,其余人則在爆炸后策馬出擊,順著打開的缺口沖進營寨。
“今晚的行動,就叫拔牙,拔掉匈人的爪牙!”
蕭文特意為這次行動命名,從沒有聽過夜襲還能命名的士卒們,不由嘿笑起來,這名字好啊!
這個營寨的匈人都是匈人各部中的精銳,可本身沒有相互統帥關系不說,還都互相不熟悉,一旦產生了混亂,他們根本無法擰成一股繩。
而無法擰成一股繩的后果,自然是只有被屠戮的份!
潛入展開的異常順利,寥寥幾組巡邏的匈人,也都是一副敷衍的態勢,根本沒有發現潛入的入侵者,而絕大多數帳篷內休息的匈人,都是從神經緊繃的前線撤下來的斥候,多日緊繃的神經在進入自家的大寨后,不由自主的松懈了下來,沒有大的響動,哪回輕易醒來?
在柵欄上清出了將近十米的缺口,一隊七人的巡邏隊經過時還被斥候屯給悄無聲息的解決掉了,這樣的響動依舊沒有驚動里面的人,斥候屯屯長李威差點沒樂死。
“教官,你們守在這里,接應咱們的人突入,我帶人去馬廄、羊圈等地方準備放火,如果被提前發現,那就扔炸藥包借機通知咱們都尉。”
李威叮囑了生化兵的領隊后,隨即帶人開始往兵寨內部摸去,匈人疏忽的防衛工作讓拿潛入當飯吃的斥候們極為的輕松,沒多久就摸到了馬廄附近,留下幾人準備引火后,李威帶其他人摸索著找尋羊圈。
這是匈人的特色,他們走到哪,都會帶著牛羊群,牛羊群可以為他們提供牛奶羊奶的同時,還負責填飽他們的肚子只要和匈人打仗,打了殲滅戰的話,就是一次大豐收。
花了快兩刻的時間,李威他們才找到了羊圈群,足足五個羊圈,按照規模估計起碼得四萬只以上的牛羊。
可惜這里是匈人的地盤,哪怕是這些牛羊成了戰利品,也未必能輕易的帶回去!
李威暗叫可惜,但隨即卻冷靜的下達命令,眾人分散道各個羊群周邊,準備點火。
就位以后,李威率先將一個炸藥包丟進了羊群,爆炸聲成為了最好的信號,火勢伴隨著起此彼伏的爆炸開始漫延了起來。
“武人來了!”
“快跑!武人大軍殺過來了!”
“不好了,武人大軍殺過來了!”
李威他們立即有模有樣的用匈人的語言哀嚎了起來,順便拿著繯首刀在匈人兵寨中沒頭沒腦的制造起了混亂。
轟轟轟 馬蹄聲狂亂響起。
蕭文他們,在爆炸的同一時間,開始策馬狂奔起來。
爆炸炸懵了匈人,而被爆炸和漫延的火勢驚動的牛羊群、馬群,也開始努力的扮演起了破壞者的角色。
雖然這個軍寨是三千春狩匈人修整的寨子,但里面的匈人總數,其實還不到一千五百人,畢竟絕大多數的匈人都潛入到了巨大的“狩獵場”內,和三國聯軍正在酣戰。
而以兩百余人的兵力偷襲,又借助了炸藥包這個宛如外掛的利器,本就松懈又互不統屬的匈人,哪能擋得住?
不到半個時辰,軍寨內的匈人就被殺散的一干二凈。雖然有至少三百多匈人昏頭昏腦的跑掉了,哪怕當前天氣正在回暖,但沒有補給,這些匈人能活下來者,絕對十不存一!
“搜集馬匹!斬殺牛羊,然后一把火全燒了,毛都不能留給匈人,半個時辰內必須解決,半個小時后,我們必須跑路。”
蕭文下達命令。
雖然牛羊群在混亂中死傷無數,但殘存的數量對于兩百余人的隊伍來說依舊是個天文數字,但要是不解決這些牛羊,那些所謂的狩獵勇士,回到這里依舊能獲得補給。
所以解決眾多的牛羊是最重要的。
一頭頭一只只的斬殺,這可是個大工程,拖沓的效率讓蕭文心急如焚,畢竟這里遠離友軍,若是被匈人圍殺過來,自己這兩百多人估計得全交代這里。
幸運的是在搜集馬匹的過程中,有人發現了堆積如山的多個干草堆,蕭文計上心來,干脆封堵了軍寨,將干草全撒在軍寨內。
最后一把火點燃,干草化作了地獄烈焰,熊熊燃燒了起來,兵寨內無數的牛羊在沖天的大火中,下場如何自然非常清楚。
這時候已經距離襲營過去了一個半時辰,沖天的煙霧肯定會給匈人示警,蕭文急忙命部屬撤離兩百余人攜帶著兩千余匹戰馬,化作了一道洪流奔向了己方兵寨。
歸途順利的超乎想象,雖然碰到了數量不菲的匈人,但以十人或者零散規模活動的匈人,哪怕是心有仇恨不甘,可面對浩蕩奔行的馬群,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從他們視線中消失。
四個多時辰,一路緊趕慢趕終于抵達了己方的兵寨十里外。
武人兵寨。
帶隊校尉一直隱瞞著蕭文的行蹤,其余軍官雖然也都猜測蕭文一定是執行什么隱蔽任務去了,但沒有人會想到這些消失的友軍,會是去偷襲一百里外的匈人兵寨。
今天是第五天,也是輪替的最后一天,按理說昨天就應該收到大營的消息輪換的隊伍今天也應該到了,但是,至今還沒有收到大營傳來的訊息,甚至輪換隊伍的信使也沒有過來。
該不會是忘了他們吧?
這些士卒和前一批的友軍一樣,最后一天根本沒去巡邏,而是坐等友軍的到來,可隨著時間推移,友軍的蹤跡依然不見,就連個訊息都沒人傳。
四日功夫,在絞殺場上賣命的士卒們不甘心了,各種流言也紛紛在軍寨內流傳,帶隊校尉只能要求軍官們彈壓,不能任怨言發酵下去。
相比其余士卒,寧縣兵無疑是幸福的蕭文帶隊出去了,本是炮灰的他們反倒是窩在了軍寨中,只負責照顧傷員便可,可這每天出去的友軍回來后都是不同程度的減員,這些兵卒各個都暗呼好爽。
可惜好日子今日到頭了其余人都在軍寨內等待換防輪替,他們卻被踢出來放哨,因為沒有長官做主,他們呢只能暗中咒罵,卻不得不出來放哨。
“好像是馬蹄聲。”
一個聽力極佳的士卒,突然說道。
“馬蹄聲?”經驗老道的一名寧縣老卒立即將耳朵貼在地上傾聽起來。
隨即他臉色驟變:
“不好,至少兩千匹以上的馬!快回去示警!”
從軍能活下來的老兵,都有自己活下來的竅門,這名老兵亦是如此,當即就招呼起來,十幾個和他執勤的士卒當即跟著他往兵寨內跑了回去。
“敵襲!至少兩千戰馬!”
一行人飛奔回到兵寨示警,軍官們聞言,也不敢大意,急忙集結軍隊。
近千本在抱怨中的士卒聞聽敵襲,這時候哪里換顧得上抱怨,紛紛持械出來,神色緊張的準備死守。
馬蹄聲越來越近了,烏壓壓的一片從遠處壓了過來,在距離兵寨不到三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準備接戰!”
軍官們紛紛下令,神色緊張起來,匈人敢過來,莫不是要大舉進攻的節奏?
就在這時,單人單騎從“匈人”中飛奔過來,直到單騎奔近,看到人身上的服飾后,士卒們疑惑起來。
怎么是自家人的軍服?
“我部夜襲匈人兵寨!陣斬無數!繳獲戰馬無數!焚毀牛羊無數!”
天大的驚喜讓帶隊校尉和中軍官差點合不攏嘴。
從涿縣兵帶著兩千多匹的戰馬進入軍寨起,這些軍官包括士卒的嘴,就沒合攏過。
這一次蕭文也是大氣,在分享了大勝的喜悅后,他拿出了四百個首級,以每個首級十五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了這些袍澤。
戰功中每個首級20兩銀子是保底價格,以十五兩銀子售賣,明顯就是另類的送錢。
而繳獲的戰馬,也以三十兩銀子的白送價格,分出了一千五百匹。
蕭文的意思很明顯,好處大家落下了,軍功我們不要,好處大家一起分。
說起來這也是府兵制崩潰后的后遺癥,府兵雖然殺敵有獎勵,但連續的軍功卻對府兵沒了吸引力,晉升的通道又堵塞著,斬首多了反倒沒用。
戰功越大好處越少不得不說這也是武朝軍隊中的特色。
眾軍官理解蕭文的舉動,這種不拼命就有好處的事,誰不喜歡?
東西自然收下,至于歪嘴誰會和錢過不去?
就這樣,蕭文部襲擊了一個匈人軍寨的事,就這么隱匿了下來。
“難怪武朝多年來一直缺馬,呵呵,誰吃煞筆了會將繳獲的戰馬白白送上去?哪怕是幾十兩銀子一匹戰馬,也比換官方獎勵的十兩銀子好吧。”
蕭文暗中嗤笑。
分贓完畢,帶隊校尉打發了其余軍官,才對蕭文說道:
“咱們可能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