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要不要跟上去?”
“不用,我現在對她是誰沒有那么大好奇心。”陳淼吩咐小七一聲,“開車,去‘霖’記。”
“好的。”小七點了點頭,發動汽車在前面調了一個頭,然后往靜安寺路方向而去。
十一點十分。
陳淼到達“霖”記。
“三哥,您來了。”吳天霖親自出來迎接。
“洛副處長給你打過電話了?”陳淼一邊進門,一邊問道。
“打過了,您這是要查兆豐總會嗎?”吳天霖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三哥,這兆豐總會背后的水可是深著呢,您這不是…”
“怕我被這水給淹死?”陳淼一抬頭,目光銳利如刀。
“不是,您這是怎么了,這馬河圖的案子不都是已經查清楚了,您怎么還要查兆豐總會?”
“兆豐總會是不是給你好處了,你這么費心的給他說話?”
“三哥,我發誓,絕對沒有。”吳天霖嚇了的趕緊否認道,“雖然那個許經理倒是給個我幾張舞票,我也是看您的面子上,才收下的。”
“行了,讓你查,你就查,不要問那么多。”陳淼道,“我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的,我知道那黑貓王秋背后是滬西賭界大亨潘三鑫,但是我陳三水還真不怕。”
“是,三哥。”吳天霖無奈只有應聲下來。
“吳哥,這兆豐總會的秋老板是不是得罪咱們處座了?”吳天霖手下人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昨兒個還好好的,晚上還跟唐處一起去的兆豐總會,怎么回來一晚上就變臉了?”吳天霖也是丈二摸不著頭腦,滿腦子霧水。
“吳隊,那咱還查不查?”
“查,當然的查,這個三哥交代下里的事情,告訴下面的人,別給我打馬虎眼兒!”吳天霖厲聲下令道。
回到自己在“霖”記的辦公室。
“小七,把門關上。”陳淼扭頭吩咐隨后進來的小七一聲。
小七轉身過去,將門帶上。
“小七,幫我做兩件事,第一件事,準備一套衣服,鞋、帽以及胡須等易容偽裝用的,第二,去憶定盤路號,那兒有一個死信箱,鑰匙就在…”
“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小七點了點頭。
“快到飯點兒了,吃完飯再去吧。”看了一下墻上的掛鐘的時間,陳淼吩咐一聲,他今天不去76號總部辦公了,就待在“霖”記了。
督察處都鬧賊了,這說明那邊有其他部門的人滲透進來了,自己的行蹤若是被掌握的話,那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為安全起見,他決定今后少去76號總部上班,將辦公地點逐步的移到“霖”記這邊,那邊讓裘君沐待在那兒好了。
反正在丁默涵沒有從76號搬走之前,林世群也是很少過去辦公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他家大西路的葉公館(之前寫的是林公館,現在更正一下,大西路67號登記在葉玉茹名下,對外用的也是葉公館的名字)。
吳馨到底跟池內櫻子說了多少,陳淼并不清楚,她也許沒有把全部說出來,但也可能會說。
人在那種情況下,一旦開了口,那就是破了心理防線,會把自己知道的,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樣說出來。
他在賭!
賭吳馨僅僅是把“方文”這個化名告訴了池內櫻子,那樣,池內櫻子即便是懷疑自己,也沒有證據。
這是最好的情況。
如果吳馨把自己的容貌也描述給了池內櫻子,那問題就稍微嚴重一些,這會加重池內櫻子對自己的懷疑。
而如果池內櫻子拿到了有關“方文”的肖像素描的話,那是最壞的一種情況。
這種情況基本上已經坐實了他就是軍統潛伏76號“臥底”的身份,但對于池內櫻子來說,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吳馨會不會是故意這么說的。
吳馨被捕后,招供了說在76號暗藏軍統高層臥底,這個情報有多少可信度?
站在池內櫻子的角度,是需要分析一下的,吳馨的地位并不高,她只是一個聯絡人,從她掌握的信息來看,她只是根據“Queen”的指示,讓陶家人按照指示去做,并不涉及太多的機密。
也就是說,她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外勤交通。
一個普通的外勤交通,居然掌握了軍統潛伏在76號的高層的機密,別人或許會輕易的相信,但池內櫻子不會。
因為她是聰明人。
聰明人往往會很多疑,同時還有一點,那就是自負,越是聰明人就越自負。
在池內櫻子的心里,是抓住一個軍統在76號的高層臥底重要,還是抓住那個一直藏在幕后的神秘莫測的“Queen”更重要。
應該是后者。
那么,池內櫻子很容易會用“欲擒故縱”的把戲,所以那天下去,她才借他的手去將陶璇姐弟三人帶回,將自己隱藏于幕后!
如果是他去帶走陶璇姐弟,那么吳馨很有可能不會暴露已經背叛的情況,同時也借此試探自己。
但是吳馨居然很快脫離掌控了,而陶璇也先一步被驚醒,將兩位弟弟從表姨媽中帶走,脫離了76號的監控。
吳馨躲進了以為是鄭嘉元留給她的安全屋,想伺機在找機會逃離上海,一切很合情合理。
照此分析,池內櫻子從吳馨口中所得的關于“方文”的信息應該是相當有限,而即便是他用過“方文”這個化名,也可以用巧合來解釋,當然,自己過去就用的這個化名,這一點池內櫻子很容易就能查到。
“Queen”說的沒錯,殺掉吳馨是解決問題最快,也是最一勞永逸的辦法。
但是,鄭嘉元臨走之前拜托過他,盡量的照顧一下“吳馨”,這份人情在,讓他不得不在殺不殺的問題上猶豫再三。
吳馨該不該死,她背叛了軍統,出賣了自己同胞,那是該死,但是,現在殺了她,并不能保證自己就一定安全了。
滴玲玲…
“喂,我是陳淼!”
“處座,處座,我是江志強,韓曉東招了,他全部招了,進入機要室盜竊卷宗的人就是他,他當時穿的是膠底兒鞋,巡邏回來的時候,悄悄的換上了皮鞋,讓我們誤以為他一直穿的就是皮鞋!”電話那頭傳來江志強興奮的聲音。
“馬上把人押到‘霖’記來!”陳淼命令道。
“處座,我這還有事兒沒跟您匯報完呢?”興奮的江志強忙道。
“有什么事兒,把人押過來再說,電話里就不要說了。”陳淼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哦,好,好…”
二十分鐘后,江志強將盜竊機要室的案犯韓曉東帶到了“霖”記,把人送進拘留室后,來找陳淼匯報情況。
“處座,在您的點撥下,我們找到了那雙差點兒已經被扔掉處理的膠底兒鞋,經過辨認,真是韓曉東的鞋,在與那機要室留下的那個腳印兒進行了比對,紋絲合縫,一點兒都不差!”江志強一雙眼睛通紅,跟兔子差不多。
“他承認了嗎?”
“證據確鑿,他敢不認?”江志強哼哼一聲,偵破這件督察處內部盜竊案,他兩天兩宿都沒睡了,眼睛都熬紅了,這案子破了,他能不興奮嗎?
“誰指示他的?”陳淼冷靜的問道,韓曉東不過督察大隊的一個組員,他只怕是沒有這個動機,也沒有這個膽子這么做。
“他說是警衛總隊的顧寶林。”
“顧寶林,呵呵,他為什么不說是吳云甫呢?”陳淼“呵呵”冷笑一聲,不就是因為一個“副主任”,這背后的人就這么希望他跟吳云甫對掐嗎?
顧寶林是吳云甫手下四大金剛之一,他讓韓曉東盜取調卷宗,跟吳云甫本人有什么區別?
這是有人不讓他消停呀。
“這個事情都有誰知道?”
“我還有參加審訊的預審員小劉。”江志強回答道。
“放出話去,就說韓曉東都去卷宗高價賣給黑市上的情報掮客,盜竊案就此結案!”陳淼仔細思考了一下,說道。
“處座,這明明是吳云甫挑釁在先?”江志強聞言,馬上就急了,“他警衛總隊憑什么欺負到咱們督察處頭上,還收買咱們的人干著這種骯臟齷蹉的事情?”
“那你想怎樣?”
“既然咱們人拿到了,證詞也有了,就應該去警衛總隊找吳總隊長要一個說法!”江志強氣惱的道。
“吳云甫剛在我辦公室鬧了一下,緊跟著我打上門去討說法,呵呵,這不真隨了某些人的意了?”陳淼道,“你們不知道吳云甫那個大塊頭在主任心中的份量,就算我們打贏了,又能如何?”
“可是,咱們就這樣息事寧人,怕是人家覺得咱們督察處軟弱可欺?”江志強泄氣一聲道。
“急什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陳淼嘿嘿冷笑一聲道,“從今往后,給我盯緊了警衛總隊,他們的每天吃幾頓飯,上幾次廁所,晚上睡在哪兒,都給我搞清楚了。”
陳淼很清楚,這點兒小事兒就算真是吳云甫背后指使的,也不能把他怎樣,相反自己這個時候非跳出來跟吳云甫鬧,那還會惹林世群不高興。
自己跟吳云甫在林世群的心目中份量還是不一樣的,起碼現在來說,吳云甫要比他重要。
而且自己一直表現的識大體,明是非。
明知道這是丁默涵在背后搞鬼,他還跳出來拆臺,給他添亂,林世群能對他有好臉色?
“那韓曉東如何處置?”
“這種害群之馬留不得,立即從督察處開除,并且告訴其他部門,誰都不準留用,否則就是跟我陳三水過不去。”陳淼道。
“明白。”
這樣的處罰對韓曉東而言,那比關起來,揍一頓,或者蹲幾天班房都要痛苦,等于說斷了他在76號的路了。
只要陳淼一天在位76號,汪偽政府機構里面,誰敢用他?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