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現在去接上我媽。”
陳漢升沒有廢話,一打方向盤直接前往沈幼楚那邊,準備接上梁太后。
春節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恢復正常節奏的建鄴再次堵塞起來,車外人流如潮,車內靜謐異常,陳漢升跟著前車,一下一下的踩動著油門。
副駕駛上的陳嵐收起零食,臉上也沒有往日的淘氣,不安的問道:“哥,我剛才聽到了,小魚兒嫂子要帶著寶寶帶著寶寶去美國嗎?”
“嗯。”
陳漢升點點頭:“以后可能都不回來了。”
“為什么呀?”
確定了這個消息,陳嵐脫口而出的問道。
“沒有為什么。”
陳漢升說話時,帶著濃濃的感慨:“因為這就是蕭容魚啊,這才是她真正的脾氣。”
陳嵐頓時不說話了,她以前就看出來了,小魚兒嫂子雖然都是甜美活潑的樣子,不過偶爾昂起下巴的時候,那股傲嬌的范er就出來了。
幼楚嫂子也是一樣的,平時柔柔弱弱的沒什么脾氣,不過一旦遇到困難,她的桃花眼里總有一股堅韌和平靜。
不過陳嵐是“陳黨”,所以站在她的角度,肯定覺得小魚兒嫂子在建鄴最合適了,即使兩位嫂子互不見面,不過“一家五口”總歸還是和和睦睦的。
等到兩個寶寶長大一點,陳嵐還準備一手牽個侄女,三人都穿著漂亮的裙子,帶著高調的墨鏡,出入建鄴的各大商場,成為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結果陳子衿才6個多月,小魚兒嫂子就要帶她離開了。
“哥”
陳嵐悶悶的問道:“如果小魚兒嫂子下定決心離開,我們就一點機會沒有了嗎?”
陳漢升沉默一會,輕輕說道:“也是有的。”
陳嵐雖然做事不太靠譜,膽子也很大,但是她擁有屬于“陳家后浪”的高智商,馬上反應過來了:“和小小魚兒有關,對不對?”
陳漢升沒承認,但是也沒有否認,只是提醒道:“一會我媽下來了,你不要多嘴,”
“那你先告訴我!”
陳嵐追著問道:“小魚兒嫂子以后會不會回來?”
“你說呢?”
陳漢升冷笑一聲,反問道:“我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們母女離開嗎?”
“那就好。”
陳嵐重新拿起零食,她對哥哥手段還是很放心的,甚至還有一點點期待。
半個小時后到達后,梁美娟匆匆忙忙的下來了,不耐煩的抱怨道:“到底什么事不能電話里說,還一定要我出來,我正在給小小憨包喂輔食呢。”
“輔食”就是為了完善營養均衡,承接寶寶向正常食物過度的一種營養物質,6個月的小姐妹倆都開始吃了。
“上車再說。”
陳漢升下來幫母親打開車門。
“神神叨叨的。”
梁美娟坐到了后排,皺眉問道:“到底怎么了?”
“蕭容魚要出國。”
陳漢升知道是瞞不住的,他也沒想瞞住,所以干干脆脆的說道:“她還準備帶著小小魚兒一起出國,呂姨說這件事影響很大,需要兩家商量”
“什么!!!”
陳漢升話都沒說完,就被梁美娟打斷了,這對她來說就是一個晴天霹靂,好端端的為什么又要離開呢,還要帶著自己的大孫女。
梁美娟馬上就打給了蕭容魚,陳漢升也開車前往江邊公寓,耳朵里傳來梁太后打電話的聲音:
“小魚兒啊,你怎么突然要出國啊,是不是陳漢升哪里又做錯了?”
“我讓他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或者打他罵他都可以的,只要你不帶著寶寶走啊。”
“閨女,媽知道你心里委屈,媽也理解你的心情,可小小魚兒就是我的命啊,你帶走了她,媽這命也就沒了啊,嗚嗚嗚”
梁太后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哪個奶奶能舍得孫女離開自己呢。
陳嵐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她看到大伯母哭了,鼻子一酸也哭了起來,還從盒子里抽出紙巾去安慰梁美娟。
一時間車里都是擰鼻涕的聲音,唯一“鐵石心腸”的就是陳漢升了,他平靜的握著方向盤,眼神里幽遠而深邃。
到了江邊公寓后,保時捷剛剛停穩梁美娟就跳了下去,她也不管不顧兒子和侄女了,只顧快步的走向電梯。
陳漢升匆匆忙忙的追上,但是屏住呼吸不敢出聲,這讓他想起初中的時候,自己從游戲機室里被拎出來,惴惴不安的跟在梁美娟身后。
這種氣氛一直延續到電梯里,電梯是個獨立的密封空間,盡管陳漢升很想當個透明人,不過梁太后還是注意到他了。
“陳漢升,我和你講!”
親媽哪里會有兒子客氣呢,她可不管陳漢升到底有多少錢,資產在國內富翁排名多少,睜著哭紅的眼睛,直愣愣的說道:“不管用什么辦法,必須留下小小魚兒和小魚兒,她們要是走了,那我也是真的不過了。”
“媽,你先別急。”
陳漢升安慰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太過激動,再說還有小小憨包等著你照顧呢。”
“我知道,但是子衿和子佩”
梁美娟跺著腳強調道:“她們一個都不能少。”
“叮”
這時,電梯到18樓了,梁美娟快步走過去敲門,陳漢升在電梯里多逗留了兩秒鐘,心想肯定是一個都不能少的。
走過來開門的是呂玉清,她的眼睛也是紅通通的,瞥了一眼陳漢升,態度比平時冷漠很多。
客廳里電視放著一些無謂的節目,蕭容魚坐在沙發上,她應該也是剛剛哭過。
不過見到梁美娟以后,小魚兒還是站了起來,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媽~”
“閨女”
面對蕭容魚,梁美娟情緒又上來了,淚眼朦朧的握著小魚兒的雙手:“你能不能聽媽一句話,不要離開呀,或者你有什么條件都可以說出來”
蕭容魚愧疚的搖頭,她知道這個決定會傷害很多人,但是為了小小魚兒長大后不再迷茫,也為了自己不再陷于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她依然不會改變決定。
“條件有啊!”
呂玉清為女兒出聲:“讓你家陳漢升立刻和小魚兒領證結婚,說不定她就不會走了。”
女兒要二次出國,呂玉清也是心慌,同時還恨起了這個女婿,如果不是他和沈幼楚也有了孩子,何至于這樣呢?
小小魚兒出生以后,因為陳漢升陪伴和表現都很合格,另外大家注意力都放在寶寶身上,所有人似乎都“忘記”了一些事實。
其實并非忘記,只是刻意忽略而已,當小魚兒提出要出國以后,不可調和的矛盾再次被激化。
“我”
梁美娟聽到“領證結婚”時,不禁噎了一下,她和老陳定下的策略就是不偏不倚,這一旦結婚的話,肯定要漏下一個的。
“媽!”
呂玉清又要繼續嘲諷,小魚兒突然抬起頭,閃著淚光的臉上有一種軟弱的無助感。
呂玉清心里一疼,最終還是把刻薄的話咽了下去,撇過頭默默的擦眼淚。
客廳里彌漫著難過的氣氛,不過蕭容魚態度仍然很堅定,梁美娟和陳嵐輪番勸阻都沒有什么用。
陳漢升的表現最為“詭異”,正常來說他也應該一起勸說,夸張點甚至還會下跪道歉。
不過他都沒有做,只是怔怔的看著電視熒幕,好像一個局外人,不過當臥室里傳來小小魚兒睡醒后的哭鬧聲,又是他第一個走進去,親熱的抱著閨女出來。
小小魚兒已經6個多月了,不僅能夠坐穩,還長出了一顆小奶牙。
其實那顆牙還沒有真正冒出來,需要仔細的觀察才能看到一個小白點,只是小小魚兒受到的關注太多了,身體稍微有一丟丟變化,大家立刻就能察覺。
如果沒有發生這個情況,梁美娟見到孫女的第一件事,應該輕輕撥開她的小嘴巴,逗弄著說道:“我家心肝的牙牙,什么能長出來啊?”
現在梁太后只有難過,難道以后沒辦法看著孫女長大了嗎?沒辦法聽她叫一聲“奶奶”了嗎?沒辦法做好晚餐,等著她放學回家了嗎?
悲傷充斥在內心,梁美娟忍不住抱過孫女,有一次抑制不住的哽咽起來。
梁美娟這樣難過,大家又被觸動了,小小魚兒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奶奶、外婆、媽媽、姑姑都哭了,她也小嘴一張,“哇哇哇”的大哭起來。
不過,最后也是因為小小魚兒,大人們不約而同的停住眼淚,陳子衿又回到陳漢升懷里,剛剛哭過的眼睛特別明亮,睫毛上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不過她并沒有在意這些,小胖手抓著爸爸的耳朵在玩耍。
她不知道是,奶奶和姑姑并沒有說服媽媽,下個月自己還是要登上異國他鄉的飛機。
晚上,保姆林阿姨做好了飯,但是大家都沒有胃口吃飯,梁美娟和呂玉清也分別給丈夫打了電話。
蕭宏偉和陳兆軍立刻就要連夜趕過來,不過被陳漢升阻止了,隨著年齡增長,老蕭開夜車的危險性也在提高,所以陳漢升從廠里派了一位司機回去,不過估計也要凌晨才能返回建鄴。
與此同時,陳漢升也給邊詩詩發個信息,沒多久邊詩詩和王梓博一起趕過來了。
其實關于“小魚兒出國”的事情,邊詩詩和孫壁妤教授都是提前知道的,她們也都通過各種方式告知了陳漢升,希望他能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沒想到蕭容魚終究還是蕭容魚,她的驕傲是不會低頭的,或者說陳漢升并不能讓她留下來。
不過換句話說,如果陳漢升都沒有成功,還有誰可以呢?
蕭宏偉和呂玉清嗎?
就怕他們愛女心切,最后會支持小魚兒的決定啊。
這個夜晚是注定難熬的,只陳子衿吃飽喝足后在長輩們的注視下,握著小拳頭沉沉的睡著了。
“小陳”
10點多,陳漢升獨自站在陽臺的時候,王梓博也客廳里走了出來。
陳漢升沒有搭理,繼續盯著天上的月亮。
“呼”
三月下旬的建鄴盡管已經是春天了,不過晚上依然有些涼意,王梓博吐出一口濁氣,也仰起頭看了看天空。
今晚的月亮雖然不夠圓,但是足夠亮,月光如流水般傾瀉下來,宛如銀盤墜落在地上,摔成了一片片流光溢彩,在夜色里盡情流淌,最后滿城都是月亮的香味兒。
王梓博很佩服那些古代的文豪,他們居然能夠把景色和心情融合在一起,寫成一首首流傳千年的古詩,王梓博現在的心情也很復雜,但是卻沒有能力表達出來。
“小陳,你在想些什么?”
過了一會,王梓博還是擔心發小,忍不住打破了這孤寂的冷清。
“我啊”
陳漢升依然盯著深黑色的蒼穹:“我在想地球可能就是一個細胞,存在于某個巨大外星生物的體內,人類只是比細菌還渺小的塵埃,高等文明觀察我們,就好像我們俯視著螞蟻世界一樣。”
“你在想這些啊。”
王梓博搖搖頭,自己還以為發小在焦慮未來呢,沒想到他居然胸懷宇宙。
不過這個想法倒是很常見,王梓博有時候也會閃出類似的觀念,當然他是理科直男的思維,把地球想象成原子核,月亮是圍繞著原子核旋轉的電子。
“也不是全想這些鬼東西。”
陳漢升語氣突然溫柔起來:“后來我就在思考,白色月光時而清冷,時而甜美,時而皎潔,時而可愛,這不就是小魚兒的性格嗎?”
把蕭容魚比喻成“白月光”,果然陳漢升一開口,浪漫程度就要甩王梓博幾個紀元。
“雖然白月光都是比喻愛而不得,藏在心底的那個人。”
陳漢升自嘲的笑了笑:“說起來我剛上大學時,因為太浪蕩真的差點失去蕭容魚,幸好后來又找回來了。”
“沈幼楚呢,她應該就是朱砂痣吧。”
陳漢升壓抑的情緒似乎都要在這一刻發泄出去,他喃喃的說道:“因為那么多年過去了,我依然還能記得畢業那天,她穿著小禮服害羞迷茫的樣子,這是刻在胸口無法消去的回憶。”
“沈幼楚不是因為懷孕,沒去參加畢業典禮嗎?”
王梓博納悶的問道。
“你不懂”
陳漢升嘆息一聲,沉默眺望著遠方。
“白月光”和“朱砂痣”本應該是一生之敵,不過他下面要做的,就是要化解這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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